基于合成控制法的現代農業園區政策效果評估

孔令孜　寧夏　黃艷芳　麻小燕　李小紅

摘要：采用合成控制法，選取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田陽區、來賓市興賓區和蒼梧縣進行合成控制，對現代農業園區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政策效應進行評估。結果表明，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對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田陽區農業經濟發展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政策效應明顯;對蒼梧縣為先正效應后負效應;而對興賓區為負效應。進一步研究發現，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田陽區的百色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在獲評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后，不斷完善和提升自身經營管理，而蒼梧縣和興賓區的現代農業園區缺乏總體規劃，園區自身發展乏力。因此，應繼續貫徹落實現代農業園區先建后補政策，建立、完善園區監督機制和獎懲機制，充分發揮市場經濟的杠桿調節機制，通過市場經濟來發展、培育園區的自我發展能力，同時探索建立長效的利益聯結機制，從而充分發揮現代農業園區的政策效應，促進區域農業經濟統籌融合發展。

關鍵詞：現代農業園區;農業經濟增長;政策評估;合成控制法

中圖分類號：F323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1302（2021）04-0225-06

作者簡介：孔令孜（1982—），女，廣西金秀人，碩士，高級農業經濟師，主要從事農業經濟與信息化相關研究。E-mail：litmint@qq.com。

通信作者：麻小燕，副編審，主要從事農業經濟管理相關研究工作，E-mail：506812450@qq.com;李小紅，碩士，高級農業經濟師，主要從事農業經濟相關研究，E-mail：421650570@qq.com。

現代農業園區的主要特點是技術集聚、產業集聚、資金集聚，具備科技開發、示范和推廣的功能，可促進區域農業結構調整、產業升級和農業經濟增長。現代農業園區發揮了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的典型示范作用，是探索促進傳統農業向高產、高效、優質的現代化農業發展的主要載體和平臺，也是現階段重要的新型經營主體。

1994年，我國開始探索現代農業園區建設，此后發展迅速。2000年，科技部聯合農業部、水利部、國家林業局、中國科學院、中國農業銀行等部門，啟動了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建設工作。至2017年底，相關部門已批準建設了246個國家科技級園區[1]。2009年，農業部發布了《農業部關于創建國家現代農業示范區的意見》，國家現代農業示范區創建工作正式開始。從此，以科技和產業為側重點的現代農業園區在全國范圍內全面鋪開。2017年發布的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的若干意見》提出，“三區、三園、一體”將是今后三農工作的抓手、平臺和載體。“三區、三園、一體”是以現代農業園區為雛形提出的，是現代農業園區的延伸和升級。那么，如此大規模地發展現代農業園區，其政策效果如何，是否發揮了其應具備的集聚、輻射、帶動作用，促進了區域經濟發展呢？

1文獻綜述

國外農業園區的建設比我國早了20年[2]。國外關于現代農業園區研究主要側重于基礎理論研究及園區評價體系研究這2個方面[3-6]。我國現代農業園區建設始于1994年，此后我國學者對現代農業園區研究多集中于其發展類型、發展模式、功能定位、運營機制、園區規劃、績效評價等方面，且大部分研究從完善其運營模式、合理做好園區規劃、提高園區績效等方面提出相關的對策建議。在類型特征研究方面，陳阜等認為農業科技園區具備科技創新、技術密集、資金密集特點和技術引進、轉換、擴散等功能[7];劉妍佼等認為我國現代農業園區具有生產設施化、技術高新化、管理高效化、功能多樣化、環境園林化等特征[8]。在發展模式研究方面，李小璇研究認為我國現代農業科技園區發展模式分為生產要素型園區發展模式、龍頭企業型園區發展模式、技術創新型園區發展模式等3種[9];黃學群等按照天津市農業功能區劃，認為現代農業園區可分為科技支撐型、休閑文化型、產業帶動型、循環生態型4種[10]。在功能定位研究方面，安曉寧等根據現代農業示范園區的總體發展思想和戰略目標，確立示范園區生產與加工、示范推廣、集聚擴散、研發孵化、科普培訓、旅游觀光等功能[11];信軍認為，現代農業園區以科技開發、示范、輻射和推廣為主要功能[12]。在運營機制研究方面，劉亞飛研究提出了現代農業產業園區運營機制，即組織管理、利益聯結、要素驅動、生產經營、風險防御等機制[13];陳建樹提出，應借鑒現代企業管理經驗，構建包括公司股份制、投資業主制、聯結農戶合同制等現代農業園區運營機制[14]。現代農業園區規劃方面的研究較多，多集中于規劃思路、規劃方法及規劃方案評價等方面。如張云彬等基于功能系統分析法對現代農業園區規劃進行研究[15];劉創社構建了新的規劃思路，并闡述了其核心思想、理論依據以及規劃流程[16];桑玉昆等應用地理信息系統（GIS）地形數據和遙感（RS）數據，在已有用地適宜性模型的基礎上對農業科技園區規劃方案進行評價[17]。在園區績效評價研究方面，李穎琦利用主成分分析對山西省孝義市高陽現代農牧業園區綜合績效進行評價[18];許毅強運用層次分析和模糊綜合評價相結合的方法對鄂爾多斯市萬通現代農業科技園區進行實證分析，并構建了1套普適性的科技園區績效評價指標體系[19]。

此外，有少量對于現代農業園區對區域經濟發展影響的研究報道：張敏運用歸納和演繹、典型案例分析相結合的方法，分析了農業科技園區與區域經濟相互作用的機制、路徑及對區域經濟的影響[20]。張宏權從要素互動、功能互動、結構互動的角度，定性分析了現代農業園區與區域經濟發展的互動關系[21]。朱學新等基于社會關系融洽程度、基礎設施建設程度、收入提高程度、市場活躍程度、勞動力充分利用程度等指標，選取3個典型農業科技園區，評價了農業科技園區對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影響[22]。

根據現有的文獻來看，自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對現代農業園區的研究較多，但偏重于現代農業園區發展類型、發展模式、功能定位、運營機制、園區規劃、績效評價等六大方面的研究。所采用的主要是規范分析、比較分析、典型案例分析等方法，且大多研究成果屬于“現狀—問題—建議”等三段論形式的策論性質的政策討論，缺乏理論層面的深入剖析，更缺乏數據支持。此外，研究和分析現代農業園區的工具過于陳舊，研究缺乏系統性，不能定量分析現代農業園區的政策效果。基于此，本研究擬采用合成控制法（syntheticcontrolmethod，簡稱SCM）對現代農業園區的政策效果進行定量研究。

2研究方法

2.1模型選擇

近年來，學者們普遍采用斷點回歸（RD）、雙重差分（DID）、合成控制法（SCM）等方法評估政策效果。應用斷點回歸與雙重差分的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是處理組和控制組要存在共同的發展趨勢。因此，這2種方法在實際應用中缺乏相關標準，選擇具有共同發展趨勢的控制組時容易出現主觀選擇偏差。為此，2003年Abadie等提出合成控制法，其基本思想是既然找不到一個最佳的控制地區，那么可以對其他地區進行線性組合，構造一個更具備可比性的合成控制地區，并將真實地區與合成控制地區進行比較;研究者利用合成控制法使用巴斯克附近地區的數據合成恐怖活動發生前的巴斯克地區，然后將真實的巴斯克地區與合成的巴斯克地區進行對比，以獲得恐怖活動對巴斯克地區經濟的影響[23]。2010年，Abadie等利用合成控制法模擬出加州未實行煙草令的煙草銷售情況作為對照組，估計出煙草令的影響[24]。此后，該方法迅速得到廣泛應用。

2.2變量選擇

2.2.1自變量的選擇綜上所述，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實施的主要目的是要帶動區域農業經濟的發展，通常衡量經濟增長的指標多以人均生產總值、人均收入為主。然而，考慮到本研究是要衡量農業經濟增長以及數據的可獲得性，故以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為自變量。

2.2.2因變量的選擇Abadie等利用合成控制法對20世紀80年代巴斯克地區恐怖襲擊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分析[23]，本研究政策效應評估的目的與之基本一致，因此綜合考慮理論模型、農業的特殊性及參考Abadie等選取的指標，最終選擇農業投資總額、農業財政收入、農業機械總動力、農村勞動力占比作為解釋變量，對模型進行擬合。由于農業投資總額、農業財政收入、農村居民儲蓄存款余額等在統計年鑒中并沒有直接的數據，為了體現農業發展情況，農業投資總額取全社會固定資產×（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國內生產總值），農業財政收入取地方財政收入×（1-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國內生產總值），農村居民儲蓄存款余額取城鄉居民儲蓄存款余額×（1-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國內生產總值），農村勞動力占比取農村勞動力/總人口。

2.3數據來源

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始于1994年，2006年國家批準了21個農業科技園區為第一批國家農業科技園區，這也意味著1994—2006年就有許多不同規模的現代農業園區進行建設，而除了2006年公布的第一批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名單外，其他地區名單并不好收集。因此，如果研究數據選擇在全國范圍內，則無法很好地區別控制組與對照組。廣西壯族自治區屬于西部地區，其政策實施時間稍晚于國家政策實施時間。直到2001年廣西發展計劃委員會、農業廳、科技廳才聯合發布了《廣西現代農業示范園區建設總體規劃》，決定建設南寧、玉林、梧州、賀州、桂林現代農業示范園和沿海、桂中、右江河谷、貴港、桂西北現代農業試驗區等十大現代農業示范園區，地點分別設在南寧市西鄉塘區、玉林市玉州區、梧州市蒼梧縣、賀州市八步區、桂林市雁山區、欽州市欽南區、北海市鐵山港區、來賓市興賓區、百色市田陽區、貴港市港北區、河池市宜州區。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本研究以梧州市蒼梧縣、賀州市八步區、百色市田陽區、來賓市興賓區為試驗組，其他64個縣（區）為對照組。由于1993年前后的統計數據統計方式不一致，且2006年以后，隨著第一批國家農業科技園區的獲批，廣西現代農業園區建設蓬勃發展，此后難區別出試驗組和對照組，因此本研究選擇1993—2006年的研究數據，其中以2001年為政策實施的基準年，數據來源于1994—2007年《中國縣（市）社會經濟統計年鑒》。

3實證結果分析與有效性檢驗

3.1實證結果分析

研究使用Stata中的synth程序包對百色市田陽區、來賓市興賓區、梧州市蒼梧縣、賀州市八步區構建合成控制組。1997年原賀縣改設為縣級賀州市，當時轄區內有18個鎮、2個民族鄉;2002年國務院批準同意撤銷賀州地區和縣級賀州市，設立地級賀州市，同時設立八步區，轄19個鎮、2個民族鄉。因此，1993—2006年的數據統計口徑不一致，導致政策實施前合成控制值與實際值之間的差距過大，擬合不具有合理性，因此剔除該結果。合成效果如表1所示。

由圖1～圖6可知，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對田陽區農業經濟增長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其第一產業GDP在政策實施后高于合成控制值，且兩者差距有不斷擴大的趨勢;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實施后短期內對蒼梧縣農業經濟增長具有推動作用，政策效應明顯，然而長期來看，現代園區政策的實施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了負向作用，蒼梧縣合成控制值第一產業GDP大于實際值;興賓區現代農業園區政策的實施對農業經濟增長產生了負向影響，興賓區第一產業GDP合成控制值大于實際值，但差距呈先增大后縮小的趨勢。

縱觀廣西百色國家農業科技園區、梧州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桂中現代農業實驗區等3個現代園區的發展可知，百色國家農業科技園區于2001年9月獲批成為全國首批21個國家農業科技園區建設試點之一，之后不斷得到政策扶持，經營管理逐漸理順，2003—2006年，逐步成立廣西百色國家農業科技園區管理委員會、廣西百色現代農業技術研究推廣中心，并被評為國際科技合作基地;從現有資料來看，梧州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桂中現代農業實驗區在2001年成立后，經過一段時間的短暫運營后就慢慢淡出歷史舞臺。

3.2安慰劑檢驗

Abadie等認為，由于潛在控制單元并不多，所以不適合使用大樣本理論進行統計檢驗[25]。為了評估園區政策效應是否顯著，證明處理組經濟增長效應是否源于現代園區政策而非其他因素，本研究利用Abadie等使用合成藥物進行安慰劑研究的方法[25]。此方法的主要思路：將控制組內的所有縣域假設為處理組，再利用合成控制法逐一構造合成控制縣域，并與實際情況相比得出政策效應。如果所有安慰劑的政策效應小于試驗組的政策效應，就判定試驗組的政策效應在統計上是顯著的，且估計結果是穩健的。

研究以田陽區為例進行安慰劑檢驗，由于篇幅有限，其余縣域不再一一列出。參考Abadie等的方法，僅保留合成后均方根誤差不超過田陽縣合成前均方根誤差3倍的25個城市[25-27]。如圖7所示，實線表示田陽區的政策效應值，即田陽區與合成田陽區的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之差;虛線表示其他31個控制縣域的安慰劑效應，即這些縣域與合成縣域的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之差。從圖7中可以看出，田陽區的政策效應值明顯大于其他城市的安慰劑效應效果。

研究政策的實施年份為2001年，從圖7可知，在政策實施之前，田陽區的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的變動程度與其他縣域相差不大，但在2001年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實施后，田陽區的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的變動與其他縣域相比逐漸變大，說明田陽區的第一產業國內生產總值的變動原因是現代農業園區政策的實施。假如田陽區的現代農業園區政策無任何效應，則在25個縣域中，田陽區的政策效應值最大的概率為1/25=0.04，表明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現代農業園區政策能夠促進田陽區的經濟增長。

4研究結論與建議

4.1結論

本研究采用合成控制法，以縣域為控制單元，選取田陽區、蒼梧縣和興賓區進行合成控制，對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實施對區域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評估。研究結果表明，現代農業園區政策的實施對田陽區農業經濟發展有明顯的促進作用，政策效應明顯，對蒼梧縣農業經濟增長為先正效應后負效應，而對興賓區的政策為負效應;進一步研究發現，田陽區的百色國家農業科技園區不斷完善和提升自身的經營管理，得到政策的不斷支持，這應該是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對田陽區農業經濟發展發揮正效應的主要原因。而從現有資料來看，蒼梧縣和興賓區的現代農業園區缺乏總體規劃，園區自身發展乏力，對縣域農業經濟增長的政策效應不明顯。因此，如果能夠充分利用好現代農業園區政策來完善園區經營管理，現代農業園區政策對于區域經濟的發展將是具有正效應的。

4.2政策建議

在政策引導方面，應繼續貫徹落實現代農業園區“先建后補”政策，建立和完善園區監督機制和獎懲機制，尤其發展思路不清、以獲得政策財政補貼為目的的投機型示范園區應當立即停止政策補貼，為現代農業園區政策正效應的發揮提供制度保障。

雖然現代農業園區在建設初期需要相應優惠政策的扶持，然而自我造血能力才是園區持續發展的關鍵。因此，要堅持政府的引導作用，企業的主導地位，充分發揮市場經濟的杠桿調節機制，通過市場經濟來發展培育園區的自我發展能力。

探索建立長效的利益聯結機制是現代農業園區得以發揮示范帶動作用，促進區域經濟增長的核心和關鍵。探索土地入股、合作經營、訂單生產、代耕代種等多種模式，協調好園區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農民之間的利益關系，形成“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利益聯結體，通過實施規模化經營，一二三產有效融合，實現園區提質增效，從而充分發揮現代農業園區的政策效應，促進區域農業經濟統籌融合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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