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順曬糧

汪強

在莊順的家鄉，一提起他的名字，人們就會想起他曬糧的故事。

那天清晨，父母在臨走前指著屋子里的糧囤說：“順子，吃過早飯，你把玉米扒出去曬一曬。”莊順懂事地點了點頭。媽媽又補充了一句：“啊，聽話，好好干，我給你買一件新衣服。”

糧囤比莊順的個子還高。他在囤子旁放上一張高凳，在高凳旁再放上一張矮凳。每扒一畚箕玉米，他總要從矮凳上跨到高凳上，再從高凳上走到矮凳上，剛剛扒去囤尖子，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濕透了。

東家的大媽見他用肚子頂著畚箕，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就夸他吃得苦。他咧嘴笑了笑。大媽又說：“順子呀，你看呀，天開始陰了，你就不要扒了。”他搖了搖頭說：“爸爸叫我扒的，不扒出去，要挨揍的。他揍起來很疼很疼的。”大媽說：“可現在天陰了。”他說：“爸可沒說，天陰了就不扒。”大媽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莊順干得更歡了。一次不小心，從高凳上往下走時，把矮凳碰倒了，腳落到地上，被拐了一下，玉米倒了一地。他坐在地上，用雙手揉了一會兒腳，就咬著牙站起來了。

西家的大姐見他搬著畚箕一瘸一拐地走，就夸他真勇敢，說他長大后能當上一個好戰士。他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大姐又說：“順子呀，天上在打雷，快要下雨了，你該把玉米往回扒。”他說：“媽媽說把玉米扒出去，她就給我做新衣服，好漂亮好漂亮的新衣服。”大姐說：“可現在天上在打雷。”他說：“媽可沒說，打雷就不往外扒。”大姐說了幾句，無奈地走了。莊順想，打雷了，快下雨了，快點扒，爭取在下雨前扒好。他顧不得腳疼，走得更快了。一不注意，腳被門檻絆了一下，重重地摔了一跤，眼角碰在凳腳上，青了一塊。他“喲喲”地叫了幾聲，又爬起了身。

這時，天下起了大雨，莊順還是進進出出地扒著玉米。一個過路人停下了腳步，有點奇怪地問他：“你這孩子，在做什么呀？”莊順說：“你不看見嗎？我在扒玉米。”他一邊回答一邊又進了屋子。待他再搬出一畚箕玉米時，那人又問：“扒玉米干什么呀？”莊順說：“曬呀。”說著，他奔回了屋子。再次出來時，那人又問：“誰叫你曬的？”莊順有點不耐煩了，說：“當然是爸媽呀。”“爸媽叫你下雨天哂玉米？”他說：“爸媽沒叫我下雨天曬，可也沒叫我下雨天不曬。”那人說：“傻孩子，曬東西得揀好天，下雨天自然不能曬東西。”他說：“我聽你的還是聽爸媽的。”那人又說了幾句，搖搖頭走了。

這天下的是暴雨，玉米被沖走了一半。后來又接連陰了幾天，沒被沖走的玉米也上了霉，爛了。不過他的爸媽沒有揍他，他的媽媽也說話算數，給他做了一件新衣服，穿在身上挺神氣的。

這次曬糧時，莊順才9歲，剛剛上小學二年級。據說自這之后，他在校讀書，特別聽老師的話，每年都是三好學生。

現在，莊順已經走上了工作崗位。據說，領導對莊順的評價非常不錯，“老實、肯干、聽指揮”，還打算提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