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上 二章

蒙懋（河南）

回 聲

從山上下來，感覺自己的影子丟失了。

回望落日，凝視著遠山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

此刻，滿山綠色的植被，藤蔓青蘿，生態蕨類，以及樹木和野草，皆有了沉寂的歸屬。

山坡下，一座木屋爬滿了青藤，描述著季節里滄桑輪回的故事。

坡上生長著玉米和土豆，像一桌豐盛的晚宴。

坡下有一條路，曲曲彎彎，好像迂回著古老的鄉音，卻難以尋蹤。

秋忙時，村落的對面，同樣長滿了收秋的人。

我時常凝視著這個場景，坐在不遠處的土丘上，心里裝滿了沉默的等待。

彼時少年的夢業已綻放，孩子們如生長在坡上的蝴蝶，振翅，垂憐著周圍一切美好的事物。坡下有一條細細的小河，至今還沒有合適的名字，像好多沒有名字的花草一樣，懷抱了世俗的新鮮與明凈。

河即河，草依然是草，誰也不會刻意它們的存在與修飾。

清澈見底的流水，細軟的泥沙，漂浮的水草，歡快的魚兒，快活的童年，皆有了自由的天堂。

那時候，夏日落滿了蟲鳴，雨的記憶丟在草尖上，流淌著柔軟的清涼，成為山野生成幻象的一部分。

細想起來，人的回憶多了，便有了難忘的眷戀，特別是那些記憶中歡快的音符，將會慢慢打開生活的起點。

挽留或駐足，凝視一切事物的初始與臨終，在你的心底，都有了優美的回聲。

途 上

只因熱愛，我們在途上相遇了。

有時候，歸途的遠近，都是由時間擬定的。

暮色漸濃，我漫步其間，深處的沉默愈來愈暗。

天上的淡云依在。它們收攏著微穩的羽翼，以幻象的姿態，重復著空中虛構的童話，

間或，眷戀著童話里失落的句子。

更多的時候，我們以為那是星子們奔跑的蹤影，等一個明亮的夜空載歌載舞。

那一定是一個極為富饒的所在。

星光閃爍鏗鏘的芒光，深邃的夜空下，明滅有度的人間燈火，渲染著祥和與安寧。

它涵養著白天的明晰與磅礴，月光的意念與皎潔，無羈，無所拘謹的幻覺。

當河流的光闌漸欲退去，整體的河面掀開風的走向，

以折疊，游弋的形式，演變著潺潺流水的幻象。

其實，我曾喜歡過微風拂過的河面，喜歡它波瀾不驚的憂思，和深處微微蕩漾的愉悅。

而此刻，河水是清靜的，同時也屬于涼風的。

風吹水生，攜著時光賦予給它的云鳥嘶鳴和孤鷺落霞，去追逐遙遠的故鄉。

至此，我將獲得明亮的自己，像很多遼闊的歸屬，宿命的事物一樣，去感知季節里的變遷。

接下來，途上的河流屬于夜晚大地上的燈火，是它，點亮了遠處幽怨哀傷的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