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志(廣西隆或鎮初級中學)
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很早的時候我就向往這樣一種空靈飄逸的意境。那些回歸自然的隱者們袖袂飄飄的身影常常幻現在我的眼前。竹林七賢聚清風明月于酒杯,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種從容,淡泊與寧靜,無不令我夢魂飛渡,涉過茫茫時空神游在那虛構而又美妙的境界之中。
曾經這樣設想,筑兩三間茅廬,前為清泉,后為菜地,可臥讀唐宋詩詞,可閑植芭蕉笪竹,可觀天上云聚云散,可聽耳邊鳥鳴蟲唱,可閱讀詩書呤陽春白雪,可與過路樵客閑話,可伴石而眠,可探幽訪勝,倘能如此,此生足矣!
當然,而今要效仿古人的結廬獨居也不容易了。現在,但凡偏遠山水之處,有幾塊石頭,幾株古樹,便升格為名勝古跡旅游風景區,一窩蜂地前往觀光啦,拍照啦,考察啦,擾個人神不寧。連南極洲也不清靜,據說那里的空氣已被污染,還有幾個巨大而可怖的臭氧洞。看來要尋個修身養性的地方真是不易。佛門也是,香客如流,凡語憂耳。況且,便是真的有那么一個清靜之處,細細想來也是行不通的。吃什么?用什么?這年頭,誰能真正不食人間煙火?那么古典意味的逍遙與浪漫,只能說是一種向往。
我認識一位智者,他向我說了一句偈語式的話:“人要隱居在自己心里。“
老莊之道其實是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大境界。清靜修老,智慧即生,有一聯云: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靜,何處有塵埃。大千世界,紅塵滾滾,多少人苦苦跋涉,滿臉疲憊與憂傷,卻往往迷途忘返,找不到那座夢里見過的王宮,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唯一行囊。他們像一枚掉在漩渦里的樹葉,徒有無休止的掙扎,他們又像一只重重壁圍下的困獸,煩躁不安,無所適從。
他們不懂得應該先像鳥一樣潛下身來修煉好翅膀,才能從從容容飛越泥潭與低谷,接近想象中樂園的上空。或許他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并沒有認真去做,他們為功名利祿,為轉眼即逝的歡娛,左突右擊,上盤下旋,已經精疲力竭。他們有時認為得到了許多,但每每靜下來盤點卻發現兩手空空。
我認識一位曾經頗負盛名的老詩人,古稀高齡仍筆耕不輟,潛心寫他生命的最后一本書,他不參加文人們的集會,不替人家寫序也很少為報紙寫一些應酬之作。他是否可以說是一位現代都市里的隱居者?紅塵彌漫視而不見,市井雜語充耳不聞,蟄伏在自己的藝術世界里設計生命的道路,像一枚深藏在堅硬外殼下的思想的果核。
說起來,這是一個容易令人浮躁的年代,走在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一張張困惑而焦慮的面孔。那么多的無奈與憂悒暮云般籠罩在他們的眼晴里。這時為什么不學著讓自己的心靈去隱居一回?哪怕幻想一下也好。山水林泉聚于胸中,清風明月握在手里,那份平和從容不正是我們不止一次追求過的人生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