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輕輕吹

劉希

一

每一縷微風，在成為大風之前，都有一個夢想。有的風想成為和煦的春風，有的風想成為涼爽的夏風，有的風想成為蕭瑟的秋風，而有的風，覺得做北風比較威武，想成為凜冽的北風。微風輕輕吹最想成為的，就是像呼啦啦一樣的北風。

她見過北風呼啦啦工作時的樣子，像一頭從天而降的暴怒的獅子，嘶吼著把窗戶玻璃震得啪啦直響，把路人嚇得連連后退，把花草吹得東倒西歪，整個世界一瞬間就被他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輕輕吹認為北風的氣勢，簡直酷極了！

“我厲害吧？”北風呼啦啦得意地問。

“超級厲害，我做夢都想成為你這樣的風。”輕輕吹露出難過的神情，“可我努力了也做不到像你那樣。”

“那是你還沒有足夠努力。”呼啦啦語重心長地說，“你每天堅持練，刻苦地練，相信不久后就不用羨慕我了。”

聽了北風呼啦啦的話，微風輕輕吹又有了勁頭。她一口氣跑到了三樓，向下沖去，這一次，她撞到一個老人，老人捋了捋被吹亂的頭發，嘆了口氣：“起風了。”

感覺威力不夠，她又一口氣跑到六樓，站在天臺上。她屏息靜氣，向下快速俯沖，這一次，她撞到了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兒背著書包走在放學的路上。“刮大風啦。”他把衣服拉鏈往上一拉，戴上防風帽，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威力還是不夠哇。一點兒不威武，聲音也不夠洪亮。如果我站得更高，一定會強些。”輕輕吹總結道。雖然有點兒受打擊，但她沒有放棄。

輕輕吹決定從33樓的頂上，再試一次。她艱難地爬到33樓，休息了好一陣子才恢復體力。她站在樓頂，做了一個助跑的姿勢，然后迅速跑動，向下撲去，這一次，輕輕吹感覺自己與以往太不一樣了，身體猶如一條巨龍，有無限的力量在里面奔涌，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杰作：一個騎自行車的人被掀翻在地，一條流浪狗摔了個狗啃泥，一個大型廣告牌“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差點兒就砸到行人……

“真棒，比我還厲害！”北風呼啦啦剛好經過，忍不住贊嘆道。

“謝謝你的指點，我終于實現愿望啦。”輕輕吹拂了拂額上的汗珠，感激地回答。

二

一連幾天，輕輕吹爬上33樓樓頂，興奮地飛跑起來。她不厭其煩，一次比一次成功，一次比一次厲害。她享受著夢想達成的喜悅，反復地表現自己。這樣的威力，惹來不少微風羨慕，也獲得了許多北風的贊賞，輕輕吹覺得自己真是了不起。

“真威風啊，輕輕吹，我好羨慕你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實現了夢想。”和她一起想成為北風的小風兒，臉上帶著無比崇拜的神情。

“輕輕吹，你是我見過最年輕的北風，以后會變得比我們厲害。”北風呼啦啦贊許道。

還從沒同時收到過這么多夸獎呢，輕輕吹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臉激動得像一朵粉紅的桃花，心里的得意勁兒，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那天，她又興奮地表演了自己的絕技，這一次，她想聽聽人們的贊賞。

她撞翻了一個老農的菜攤，老農罵道：“該死的風！”她撞倒了一個小孩兒推著的自行車，自行車剛好壓壞了小孩兒心愛的氣球。小孩兒氣憤地哭起來：“哪兒來的破風！”她撞在一個外賣小哥身上，小伙子沒抓緊手里的袋子，袋子掉在地上，美味的食物潑灑出來。小哥哥沮喪極了：“這是什么風？我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又要扣錢了！”

聽了這些話，輕輕吹的臉色頓時由紅轉青。怎么會這樣？本以為變得強大后，會聽到夸獎，可是為什么會被人討厭？當她仔細地傾聽了人們的抱怨，看到大家哭喪的臉后，她覺得一點兒也快樂不起來了。輕輕吹想起自己原來的樣子，很輕柔，人們見到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起風了，真舒服哇。”

“我喜歡輕風拂過臉龐的感覺。”

再也聽不到這樣溫暖的話了，輕輕吹癱坐在了地上。

三

“我不想做北風了，雖然有力量。”輕輕吹想變成春風，溫暖的春風，輕輕柔柔的春風。

但練就了北風的本領，是很難再變成其他風的。除非，除非做兩件對人類有益的事。

輕輕吹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一個主意。

她悄悄地跟蹤北風呼啦啦。呼啦啦正在一塊油菜田里使勁兒地吹著，把油菜吹得東倒西歪。等他走后，輕輕吹開始向另一個方向吹，她拼盡了力氣，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終于把油菜都給扶正了。

輕輕吹成功地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她站起來時發現，北風呼啦啦已經在另外一塊油菜田里忙活完了。看著辛苦栽種的油菜被毀成這樣，農民伯伯該多心疼啊。

輕輕吹想，最好的辦法，是說服北風呼啦啦，讓他也變得溫柔一點兒。

“呼啦啦，不用吹得那么使勁兒，你知不知道，你溫柔地吹風的樣子才是最迷人的。”輕輕吹誠懇地勸說道。

“溫柔地吹？”

“對呀，不把莊稼吹倒，不把樹枝吹斷，不把花兒吹跑，大家都會非常喜歡你的。”

北風呼啦啦驚訝地望著微風輕輕吹，他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北風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北風呼啦啦好奇極了，他決定嘗試一下。剛想告訴輕輕吹，一回頭發現：微風輕輕吹已經變成了一縷和煦的春風。

（責任編輯 李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