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真厲害

王福軍

在一家小超市內，林濤的眼睛被一筒餅干牢牢吸引住了。這種餅干很貴很美味，老爸很少舍得買給他吃，自個兜中也沒有錢，偏偏此刻14歲的林濤肚子餓得厲害，一想到餅干入口的滋味，林濤的口水都快下來了。這家小超市就老板一人坐在收銀臺前，他正在聚精會神地玩手機，一個顧客也沒有，或許拿上一筒餅干并不會被發現……

可是，在超市門口，林濤被胖胖的老板一把抓住了，老板一臉獰笑地指指他身側的一面墻，原來墻上有個監視器，林濤的一舉一動全在掌控之中。

老板還算照顧林濤的面子，沒有大叫大嚷，而是把林濤帶進里面的一小間，從林濤懷中搜出那筒餅干，惡狠狠地說：“敢偷我的東西，好大的膽子！說，是要我報警還是叫你爸來！”

林濤羞愧得無地自容，一旦報了警，再被老師同學知道，那以后還有臉見人嗎？他低著頭，膽怯地小聲說：“不要報警……”

老板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顯然他要的正是這個結果，報警對他來說收益不大。便厲聲喝道：“快告訴我你爸的手機號碼！”

林濤都快哭了，可老板一再威逼，只得不情愿地說了。

過了一會，老爸急匆匆趕來了，可以看到老爸一臉的毀滅感。林濤嚇得瑟瑟發抖，老爸會發雷霆之怒嗎？

出乎意料的是，老爸并沒有發火，更沒有劈頭蓋臉地打罵林濤，而是對超市老板深深鞠了一躬，說：“謝謝你，謝謝你沒有報警。”

胖老板傲慢地搖搖頭，說：“行了，不用這樣，我沒報警只是想私下處理這事。現在給你一條路，按你兒子偷的東西價格的十倍罰款，現在就給！聽著，不要討價還價，不要扯皮，不要說身上沒帶錢，不然我立即報警。監控明晃晃的在這，官司我是贏定了！”

林濤聽得心驚膽戰，偷眼看爸，卻見爸沉著地搖搖頭，說：“老板，你這樣做同樣會毀了我兒子，并且還會毀了你。”

林濤一愣，胖老板看上去也是一愣，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爸從容不迫地說道：“我兒子一向相當執拗，他見你要十倍罰款，肯定會認定你是借機惡意敲詐，從而對你懷恨于心，長大后就會報復你，甚至報復社會，這樣一來我兒子就算毀了，而你也難有善終。一個像他這么大的孩子，學好學壞只在一念之間。老板，好心人必有好報，你何不好事做到底？即使你得到了十倍罰款，又能發多大的財呢？”

這回胖老板完全傻了，沉吟一會后說道：“行，我被你說服了，你們走吧！”

爸卻掏出錢，說：“我買十筒那樣的餅干。”

在家里，一直到半夜，林濤還在后怕，同時又慶幸不已，多虧老爸這一番話，否則臉丟大了。一句話，老爸真厲害！

林濤有了尿意，便起身去衛生間，忽然聽到老爸的房間里隱隱傳出聲音，那是一個男人竭力壓低的抽泣聲。

林濤驚訝極了，悄悄推開房門一看，見老爸正背對著自己，對著書桌飲泣。面前的手機里，是媽媽的照片，兩年前媽媽因為生病走了。

跟白天比起來，林濤發現此刻的爸是那么的蒼老、無助、衰弱。不知何時，爸的頭上有了星星點點的白發。

林濤再也睡不著了，他看到了厲害老爸的另一面，和自己備受拷問的心靈深處。

（題圖/葉旦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