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布視角下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一個多案例比較研究

衛 武，趙 璇

(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0 引言

順應“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形勢，面向人人創業的服務平臺眾創空間應運而生。眾創空間對于激發億萬群眾創造活力，培育包括大學生在內的各類青年創新人才和創新團隊，帶動擴大就業，打造經濟發展新引擎具有重要意義。眾創空間是創新服務機構的總稱，是新互聯網時代下創業服務機構和孵化器的代表，其主要表現形式有創客空間、創業咖啡、創新工廠等。眾創空間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眾創空間泛指能夠為創新創業提供服務的實踐平臺，包括傳統意義上的科技孵化器和科技園；狹義的眾創空間僅是在“雙創”背景下產生的一種旨在為大眾創業者提供早期創業服務的新型孵化器，通過集聚多樣化創業項目和活動的方式，實現多種創業資源融合，以此推動創新創業成果轉化，實現經濟價值[1]。眾創空間為創新者提供開放的環境，帶來視野和機會，同時消除障礙，打破原有框架，既能提供辦公場所和投資人，還作為相互交流和思維碰撞的場所，并且不局限于線下、地域。

中央政府通過直接投資建立國有眾創空間，地方政府通過財政補貼、財稅減免等優惠政策，改善社會型眾創空間發展環境，服務大眾創新創業活動[2]。政府扶持使得我國眾創空間發展具有公益色彩，同時也帶來一系列問題。有的眾創空間通過出租工位的方式攫取政府補貼，形成眾創空間虛假繁榮，導致眾創空間無序發展[2]。歸根到底，眾創空間是大眾創新創業服務平臺，其社會屬性決定經濟屬性，如何通過內部流程和基本構造設計創造價值從而獲得經濟收入才是眾創空間健康、持續發展的關鍵。目前，我國眾創空間的商業盈利模式還處在探索階段，一些眾創空間定位不清晰(代理注冊、二房東)、盈利模式單一(收房租、拿補貼)，在運營和服務方面滯后或缺失，并且存在同質化現象，而現金流不足是大多數眾創空間的現狀[3]。商業模式是企業創造價值的基本機制，是企業的基本生意模型，找到適合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刻不容緩。

國內關于眾創空間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內涵與特征的定義[4]、現象描述[5]等，對理解眾創空間的結構與功能有著重要意義，但缺乏對眾創空間實踐建設的思考。同時，關于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的研究非常少，要么是對單個特定類型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的總結分析，不具有普及性，如從價值鏈視角考量生物技術國家專業化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6]；要么是對眾創空間收入模式(盈利模式)的總結分析，未對眾創空間內在運營邏輯進行深入探討，如將眾創空間盈利模式歸納為服務收費、投資回報和獨立資金運營等[1]。因此，本文采用Osterwalder等[7]的商業模式畫布分析方法，從9個基本構造塊對來自不同構建主體的眾創空間商業模式進行分析，總結出與構建主體對應的商業模式，為未來眾創空間的持續發展提供方向指引。

1 理論基礎與分析框架

1.1 理論基礎

商業模式最早出現在20世紀50年代，任何經濟組織都存在商業模式[7]。企業界和學術界都對組織商業模式十分關注，但對于什么是商業模式，學者們至今尚未達成一致，通常采取特殊定義，以符合其研究目的[8]。盡管學者們在商業模式概念上存在差異，但普遍認為商業模式是一種新的分析單元，以企業為中心但其邊界不限于企業邊界，從系統整體角度解釋企業如何“做生意”，試圖解釋企業的價值創造和價值獲取，同時強調合作伙伴活動在商業模式概念化過程中發揮的重要作用[8]。商業模式分析方法主要有3類：第一種方法是圍繞類型學和分類法描述企業的新格式和基于互聯網“做生意”的方式，基于價值創造機制和競爭優勢來源，解釋新的網絡和活動系統，解釋技術如何轉化為市場結果和新的創新網絡模式[8]；第二種方法是從戰略角度解釋企業價值創造、競爭優勢和績效來源；第三種方法是關于企業創新與技術管理。第一種方法從系統層面描述企業“做生意”的方式，眾創空間是一種新興組織，作為創新創業領域的新興概念，使用第一種方法更有助于解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類型。在商業模式類型與分類研究中經常用到組成要素分析，其中最典型的是商業模式畫布的九大構造塊[8]。

Osterwalder等[7]梳理眾多商業模式概念后指出，商業模式是一種概念工具，包含一組元素及其關系，并允許表達特定公司的商業邏輯。商業模式描述了企業創造價值、傳遞價值和獲取價值的基本原理。眾創空間商業模式闡述了眾創空間如何以系統觀念整合內外部資源，通過為在孵企業提供創業孵化服務，獲取利潤、維持現金流，最終實現持續經營的商業邏輯。根據商業模式畫布框架，通過9個基本構造塊可以很好地描述并定義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展示出眾創空間創造收入的邏輯。

1.2 分析框架

商業模式畫布是企業商業模式的戰略藍圖，并通過企業組織結構、流程和系統實現企業的商業邏輯。商業模式畫布包含價值主張、客戶細分、渠道通路、客戶關系、關鍵業務、關鍵資源、關鍵伙伴、成本結構和收入來源9個構造塊，覆蓋了客戶界面、提供物(產品或服務)、基礎設施管理和財務生存能力等商業的4個主要方面，具體構造如圖1所示。

圖1 商業模式畫布構造

在商業模式畫布中，9個構造塊可以歸入4個商業的主要方面，彼此之間互相作用、互相影響，共同構成一個統一的價值創造體系。首先，客戶界面包括客戶細分、客戶關系和渠道通路3個構造塊，是企業面向客戶的主要環節。客戶價值需求是企業存在與發展的基礎，直接影響企業價值創造。客戶關系和渠道通路影響著企業的價值傳遞，是企業價值實現的重要環節。產品或服務到達客戶需要順利、便捷的渠道通路，同時建立和維系客戶關系有利于客戶反饋，從而有助于企業產品或服務、基礎設施管理的調整。此外，客戶需求是否得到滿足直接決定企業的收入來源。其次，基礎設施管理包括關鍵伙伴、關鍵業務和關鍵資源3個構造塊，是企業內部資源運轉及各環節相互合作、生產的過程，影響企業價值創造效率。建立良好的合作伙伴網絡、合理配置活動與資源等，基礎設施管理效率直接決定企業的成本結構。再次，產品或服務作為價值載體，體現企業的價值主張。企業為了滿足客戶價值需求，使用基礎設施管理生產產品或服務，經過客戶界面最終到達客戶，實現企業和客戶的價值創造。最后，財務生存能力包括成本結構和收入來源，是企業價值實現的直接表現。合理的成本結構和多樣化的收入來源，可以促進客戶界面、基礎設施管理和產品或服務等價值生產與傳遞環節的發展，同時也受上述環節影響。商業模式畫布左側注重效率，右側注重價值。9個構造塊相互依存、互為補充，組成商業模式的整體結構。識別眾創空間商業模式就是對眾創空間的產品或服務進行定位，選擇服務客戶，構建其客戶界面和基礎設施管理，判定其財務生存能力，最終識別眾創空間創造價值的核心邏輯與結構。

創建主體不同必定導致眾創空間帶有截然不同的屬性，本文依據創建主體對眾創空間進行劃分，分為政府、企業、高校研究院和個人4類創建主體。因此，本文從眾創空間創建主體出發，基于商業模式畫布，通過全方面分析眾創空間9個構造塊，闡明不同創建主體的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研究分析框架如圖2所示。

圖2 基于商業模式畫布的眾創空間商業模式分析框架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方法

首先，案例研究能夠很好地解釋“怎么樣”和“為什么”的問題，適合過程和機理類問題研究[9]。本文試圖回答不同類型眾創空間如何實現商業價值，案例研究有利于清晰展示眾創空間通過九大構造塊實現商業模式的全過程，從而進行理論構建。其次，多案例對比的研究設計允許不同類型眾創空間與其商業模式進行匹配，可以更好地展示匹配關系。最后，多案例分析的結論更具說明力，其構建的理論概念更穩健[10]。因此，本文采用多案例比較分析方法，在4個典型案例基礎上探討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

2.2 案例選擇

本文遵循理論抽樣原則，選擇4家創建主體不同的眾創空間，分別是創建主體為政府和央企的創新谷眾創空間(CXG)、創建主體為企業的創魔方眾創空間(CMF)、創建主體為高校的創智匯眾創空間(CZH)和創建主體為個人的天使翼眾創空間(TSY)，案例眾創空間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選擇上述4家案例眾創空間主要是基于以下考慮：首先，本文對來自不同構建主體的眾創空間商業模式進行分析，目的是為總結出與構建主體對應的商業模式，案例選擇與本研究理論相匹配；其次，本文針對的是大多數眾創空間未獲得盈利而死亡的現實問題，在前期大量調研的前提下，在4種類型中分別選擇上述4家已經盈利的眾創空間，其商業模式已形成，案例選擇具有代表性；最后，上述眾創空間成立時間較早，已經形成各自獨特的商業模式，便于獲得關于畫布中構造塊的數據信息。

表1 案例眾創空間概況

2.3 數據收集與處理

本文案例研究采用一手數據(實地觀察、訪談)為主、二手數據(文件資料)為輔的數據收集方式，通過多重來源信息實現數據相互印證，滿足三角驗定原則，避免由于偏見影響最終判斷，解決了研究的構念效度問題[11]。本文借鑒彭紀生等[12]制定的數據收集程序，先搜索案例所在行業信息，然后直接深入企業實地觀察，再對員工和高層進行訪談，每次訪談結束后將歸納的信息及時反饋給被訪人員求證，并針對某些問題及時回訪。

本研究數據來源主要包括實地觀察、文件資料和訪談資料，數據收集具體情況如表2所示。研究小組先后進入目標案例企業實地考察企業運營情況，在實地考察的基礎上，與目標案例主要負責人(總經理、運營總監、項目主管等)進行有關眾創空間商業邏輯的半結構深度訪談，獲取第一手數據資料。文件資料的獲取包括：在訪談前搜索目標案例企業網站，了解目標案例基本情況，收集與目標案例有關的政策文件和新聞稿件，為實地考察和深入訪談作準備，在訪談時獲取目標案例的宣傳手冊等文件，并在訪談后對目標案例進行郵件回訪。訪談資料獲取集中在2019年3～9月。

表2 案例眾創空間數據收集情況

3 案例分析與發現

本文通過商業模式畫布九大構造塊分析展示眾創空間創造收入的邏輯，描述并定義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

3.1 商業模式九大構造塊

本文對案例眾創空間的九大構造塊進行識別和歸納，如表3所示。客戶是所有商業模式的核心，關于客戶界面的3個構造塊，案例眾創空間呈現出較大差異。在客戶細分上，CXG只為ICT產業類企業服務，CZH只為在校大學生提供服務，TSY選擇有投資價值的種子項目進行投資并有一套項目挑選評價標準，CMF對入駐企業沒有區分要求。在客戶關系上，與在孵企業的溝通上，CXG為雙向溝通，CMF為一對一交流按需服務，CZH委托創業學院進行溝通，TSY采用多個職業投資經理人共同為一個客戶服務。在渠道通路上，CXG通過主題招商和政府推薦引進項目團隊，CMF通過路演活動接觸目標客戶，TSY通過合作伙伴介紹或團隊尋找接觸創業者，CZH直接通過創業學院引進項目團隊。

表3 案例眾創空間九大構造塊識別

關于基礎設施管理的3個構造塊，案例眾創空間也呈現出較大差異。眾創空間的關鍵伙伴包括政府、高校、企業、天使投資機構等。在關鍵伙伴上，CXG最看重政府帶來的政策資源，CMF看重從股東獲得資源及與外包方的外包業務合作，CZH看重從政府獲得政策資源及來自創業學院的項目，TSY重視從政府獲得政策資源及來自投資機構的投資。在關鍵業務上，CXG注重對項目發展方向的指導及與市場的對接，CMF注重獲取項目和提供服務，CZH除基本服務外，還有教授、校友對項目進行不定期專家診斷，TSY則重點對項目進行診斷改造。在關鍵資源上，CXG有自有產業園區支持、行業龍頭企業資源，還可獲得政府關系支持；CMF有自有產業園區支持，推薦項目可獲得集團投資，還有與傳媒行業合作帶來的曝光度；CZH有自有產業園區支持和高校人才資源，不缺乏項目，但缺少市場資源；TSY有自有種子投資資金和專業投資創業服務團隊。

案例眾創空間提供的產品或服務并沒有表現出很大差異，但其價值主張目的卻不同。CXG利用專業化品牌、龍頭企業優勢，可使ICT產業類在孵企業更快、更直接地獲取所需信息，為入駐企業提供辦公用地和基礎孵化服務；為了更好地接觸不同創業企業，CMF嘗試借鑒科技園區的轉型方式，建立眾創空間，為入駐企業提供辦公用地和基礎孵化服務；為了達到創新創業教育目的，CZH為入駐企業提供辦公用地和基礎孵化服務；為了找到潛在投資項目，TSY為入駐項目提供辦公用地、基礎孵化服務和天使投資基金。

關于財務生存能力方面的兩個構造塊，案例眾創空間呈現出較大差異。在成本結構上，CXG、CMF和CZH的收入來源占首位的是房租收入，而TSY的收入來源占首位的是股權投資收益；政府補貼也是CXG、CMF和CZH收入來源的一大組成部分，但政府補貼相對于房租收入并不穩定；同時，孵化服務收費只占CXG、CMF和CZH收入來源的一小部分。在收入來源上，CXG、CMF和CZH由于有產業園區支持，其主要成本是管理團隊的人力成本；TSY作為民營眾創空間，沒有自帶辦公園區，且會對入駐項目進行投資，因此TSY的主要成本不僅包括管理團隊的人力成本，還包括辦公室租金、投資成本。

3.2 眾創空間商業模式

在案例眾創空間數據描述分析基礎上，針對目標案例實際情況，本文成立專家小組，對九大構造塊進行識別和編碼[13]，參考Osterwalder等[14]的方法，對構造塊進行識別，由專家小組進行判斷和編碼，將構造塊依次編碼為低、中、高，僅代表目標案例間的比較，專家小組由1名學術專家和1名企業專家組成。

在客戶界面方面，按目標客戶是單一還是多樣化的標準，依據大眾市場、多元化市場、利基市場對客戶細分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客戶細分更明確；按與客戶建立的關系是松散還是緊密的標準，從自助式服務、一對一服務、多對一服務對客戶關系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客戶關系更緊密；按接觸客戶的渠道來源，從自有渠道、合作伙伴渠道對渠道通路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接觸、獲得目標客戶的渠道更多。在基礎設施管理方面，按與合作伙伴的關系種類，從交易性合作、協作性合作、戰略性合作對關鍵伙伴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關鍵伙伴合作種類更多；按活動涉及在孵企業內部咨詢診斷還是外部市場對接，從關鍵活動涉及內部、外部對關鍵活動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關鍵活動更多地向企業外部延伸；按關鍵資源包括的種類，對關鍵資源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關鍵資源種類更豐富；按眾創空間服務在場地、服務、資本上的覆蓋程度，對價值主張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服務程度更深、覆蓋面更廣。在財務生存能力方面，按成本結構種類，從固定成本、變動成本對成本結構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成本結構簡單；按收入來源方式是租金還是通過為在孵企業服務，從固定資產收入、服務收入對收入來源進行編碼，高代表案例眾創空間收入更多地基于服務。

表4 案例眾創空間商業模式構造塊編碼

根據案例眾創空間構造塊編碼結果繪制商業模式蛛網圖，如圖3所示。通過對比發現，CXG和CMF的商業模式蛛網圖向左邊傾斜，說明其更關注基礎設施管理和成本，這種商業模式側重效率；TSY的商業模式蛛網圖向右邊傾斜，說明其更關注客戶界面和收入，這種商業模式側重價值；CZH的商業模式蛛網圖相較于其它眾創空間并未偏向左邊或右邊，表明這種商業模式在效率和價值上沒有顯著差異。本研究將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劃分為效率維護型商業模式、價值創造型商業模式和中庸型商業模式，如表5所示。效率維護型商業模式追求效率維護，以CXG和CMF為代表；價值創造型商業模式追求價值創造，以TSY為代表；中庸型商業模式對效率維護和價值創造的追求都不顯著，以CZH為代表。

圖3 案例眾創空間商業模式

效率維護型商業模式的核心是以眾創空間為中心，降低成本，提高自身效率。該模式的眾創空間選擇將外部市場對接等作為關鍵業務，利用其眾多關系密切的關鍵伙伴和關鍵資源，加快交易速度，減少中間環節，極大降低信息不對稱性、交易不確定性與復雜性及人的有限理性，這對于降低交易成本十分有利[15-16]。低成本運作也能使企業獲得可持續性，但企業可持續性并不是增值活動，企業獲得可持續性是為了防止負面值增加[17]。低成本商業模式通過整合公司可持續性，仍然可以實現適當的成本—收益平衡[18]。效率型商業模式能夠使企業運行事半功倍，企業投入產出率更高，以更少的投資獲得更好的效果，同時也能降低企業運營成本，提高企業續航能力[19]。

價值創造型商業模式的核心是以在孵企業為中心，提供差異化服務，創造顧客價值。該模式的眾創空間通過與在孵企業建立持續的連接與互動，為顧客提供差異化產品或服務，以此提升在孵企業價值，同時通過股權投資獲得收益，促進企業績效提升。以顧客為導向時，企業行為和信念會將顧客利益放在首位，從而創造客戶價值，企業與顧客共同完成價值創造[20-21]。參與價值共創、主動拓展相關各方關系，是企業持續成長的優勢和基礎[22]。價值創造式商業模式下的眾創空間作為產品或服務提供者，不再是唯一的價值創造者，顧客也不再是純粹的價值消耗者，雙方共同完成價值創造。

表5 不同類型眾創空間商業模式類型

中庸型商業模式的核心是解決社會問題，完成其社會創業組織功能。社會創業組織是以追求社會價值為首要目標，以營利為次要目標，通過商業化手段獲取經濟收益，繼而將所得盈余投入到解決社會問題的創業實踐中去的新型組織[23]。中庸型商業模式眾創空間的愿景融合了社會福祉和商業利益的雙重目標，但實際上，區別于其它兩種商業模式的眾創空間，中庸型商業模式的眾創空間在效率維護和價值創造方面都沒有顯示出特別的偏好，其存在有其特定功能，其影響邏輯是獲得一定利潤基礎上的公益慈善，如依托高校實現學生創新創業教育目的。

4 結論與啟示

4.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商業模式畫布，比較研究了創建主體分別來自政府、企業、高校研究院和個人的4家眾創空間，將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劃分為效率維護型、價值創造型和中庸型商業模式3種。研究發現，依托政府和企業的眾創空間屬于效率維護型商業模式，側重成本降低和自身效率提高；依托個人的眾創空間屬于價值創造型商業模式，側重顧客服務和顧客價值創造；依托高校的眾創空間屬于中庸型商業模式，有其特定社會屬性，側重完成其社會公益組織功能。

4.2 貢獻與啟示

4.2.1 理論貢獻

本文基于商業模式畫布，通過多案例比較分析，描述并定義了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

(1)對商業模式畫布理論的貢獻。對企業商業模式的研究是從經濟視角向運營視角、戰略視角和整合視角遞進的，整合視角將企業經濟模式、運營結構和戰略方向進行整合。鮮有文獻基于整合視角的商業模式畫布對商業模式類型進行劃分，本文將眾創空間商業模式建立在許多構成要素及其關系之上，運用商業模式畫布理論，從整合視角說明眾創空間商業系統運行本質。

(2)對眾創空間研究的貢獻。眾創空間作為具有中國特色的新型孵化器，現有研究提出了眾創空間的結構與功能[5]，但缺乏對眾創空間實際運營的思考。本文深入探討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彌補了以往忽略眾創空間商業本質研究的缺陷。

(3)對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研究的貢獻。現有研究主要從價值鏈視角分析專業化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指出投資回報來源于在孵企業的價值創造，代表著眾創空間根本任務的完成——幫助創新企業有效跨越“死亡之谷”[6]。這一觀點與本研究結論中的價值創造式商業模式相呼應，但幾乎沒有研究探討過其它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本文對不同類型眾創空間的商業模式進行定義，補充完善了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研究。

4.2.2 管理啟示

基于研究結果，本文對政府扶持下的眾創空間如何回歸商業本質，實現其經濟價值有一定啟示。

(1)依托政府和企業的眾創空間可以通過執行效率維護型商業模式實現經濟價值。重點在基礎設施管理方面和成本結構構造塊，通過與關鍵伙伴達成隱形合約，避免增加合同執行成本。同時，可以將部分業務外包從而轉移運營成本，通過管理層領導指導員工直接關注與控制成本有關的事項，通過建立信息網絡系統，避免部門之間信息流通受阻，降低信息獲取與處理成本。

(2)依托個人的眾創空間可以通過執行價值創造型商業模式實現經濟價值。重點在客戶界面方面和收入來源構造塊，根據客戶需求提供相應產品或服務，以產品或服務體現差異性，從而創造和提升在孵企業價值。同時，通過建立在孵企業社群平臺，消除信息不對稱，建立緊密的客戶關系，使網絡成員之間發生知識碰撞、交流與增值，密切客戶關系，更好地促進交流溝通和價值互動。

(3)依托高校的眾創空間可以通過執行中庸式商業模式完成其社會創業組織功能。中庸型商業模式不僅要考慮經濟層面，還要考慮社會層面，在客戶界面方面可以通過增加客戶群體，采取對特定對象免費、對其它對象收費的混合收費方式，獲得一定利潤，同時創造社會價值；在基礎設施管理方面可以吸收一部分來自市場的投資資本，采用混合資本方式增加眾創空間可用資本量，還可以讓志愿者與來自市場的專業員工同時管理眾創空間，以改善眾創空間運營狀況。

4.3 局限與展望

本研究通過多案例比較分析，提出不同創建主體的眾創空間所屬商業模式類型，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眾創空間商業模式研究的缺失，但仍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在案例選擇上，每種類型眾創空間只選擇了一家，未來研究可以豐富每種類型眾創空間的數量；其次，在方法選擇上，在豐富案例數量的基礎上，可以采用質性研究與量化研究相結合的方法，如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以更好地說明相關性和因果關系；最后，在眾創空間分類上，未來研究可以選擇其它分類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