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許秀玲,宋吉祥
(1.浙江師范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2.浙江師范大學 物理與電子信息工程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4)
基于中國長三角、珠三角以及美國硅谷等區域大量高科技集群考察,發現集群企業嵌入的網絡層次和規模日益擴大,不僅嵌入于知識網絡,還嵌入于供應鏈網絡等其它關系網絡。這種由知識網絡、供應鏈網絡等多種關系網絡嵌套形成的異構網絡被稱為知識超網絡(knowledge super network)[1]。超網絡嵌入拓展了企業知識獲取空間,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一方面,阿里巴巴、美團、京東等企業通過超網絡嵌入與邊界拓展,在線上購物、移動支付、智慧物流、云計算等領域,通過豐富的多態性知識學習行為快速成長,逐漸演變為平臺型知識生態系統。另一方面,相當一部分集群企業在知識學習績效方面表現得不盡如人意,在激烈的熊彼特式競爭環境中敗下陣來。因此,需要從理論上對導致以上知識學習績效迥異圖景的邏輯機理作進一步詮釋。
數字經濟時代,高品質知識學習是集群企業通過快速獲得外部知識提升核心能力的戰略途徑,而知識學習績效成為表征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重要指標。雖然現有文獻對于集群企業知識學習績效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討,但存在以下局限:一是現有文獻中,基于知識網絡嵌入驅動知識學習績效提升的研究成果豐富,但將知識網絡嵌入放大到超網絡嵌入探討知識學習績效的研究成果鮮見。其中,知識網絡嵌入影響知識學習績效的代表性觀點主要有:企業通過嵌入知識網絡拓展了知識獲取空間,對于知識學習速度和質量具有正向影響[2];嵌入知識網絡的企業節點通過結構洞、跨邊界拓展、數據挖掘等策略影響企業知識學習績效[3];選擇性連接機制、知識交互機制、集成融合機制是知識網絡嵌入影響知識學習績效的典型運作機制[4]。二是邊界拓展是集群企業進行知識學習的典型實踐,比如集群企業通過組織邊界拓展可以獲得研發所必需的外部核心知識,即邊界拓展有助于企業知識學習績效提升。可見,邊界拓展可能在超網絡嵌入與集群企業知識學習績效間起中介傳導作用,這一邏輯機理需要實證研究加以驗證。
鑒于此,本文以軟件集群企業為調研樣本,系統研究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知識學習績效的關系,旨在為企業知識學習實踐提供指導。
大數據情景下,數據、信息與知識等異質性資源的聚集速度和數量均呈超高速增長態勢,一般網絡系統已難以全面揭示錯綜復雜的知識網絡關系,因而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超網絡。學者們從相異視角對超網絡概念進行描述,如Denning[5]最早從計算機科學角度提出超網絡概念;郭秋萍等[6]從其特性出發,將超網絡描述為網絡中的網絡,在層級、關系、目標、維度等方面具有復雜嵌套性。目前,知識超網絡主要應用于知識吸收、知識獲取、知識整合等方面,較多學者關注超網絡嵌入這一實踐現象和理論議題。
嵌入概念的提出者是Granovetter[7],他認為嵌入的實質是企業經濟活動受社會網絡和社會結構的制約與影響,由此將嵌入分為關系嵌入與結構嵌入兩種類型;Dimaggio & Zukin[8]對嵌入概念作進一步拓展,增加了認知、文化和政治嵌入等維度。目前,大部分學者傾向于使用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及認知嵌入的三維度分析法。基于上述概念邏輯,本文從超網絡結構嵌入、關系嵌入、認知嵌入分析其對邊界拓展和知識學習績效的影響。
企業嵌入的復雜網絡是有邊界的,網絡演化過程始終伴隨著邊界拓展過程。就邊界拓展內容維度而言,現有文獻較多關注組織邊界拓展和知識邊界拓展兩個方面[9]。在實踐層面,組織邊界拓展的外部形態展現為柔性組織、網絡組織、戰略群組等,由此延展為外部邊界、水平邊界、垂直邊界和地理邊界4種類型[10]。通過外部邊界拓展,企業持續提升與外部供應商、客戶、中介機構、競爭同行的聯結強度,并不斷獲取各類創新資源。
就知識邊界而言,主要涉及知識邊界深度、寬度兩個方面[11]。知識邊界深度衡量指標包括探索性知識利用效率、實驗性知識萃取、應用性知識商業化等;知識邊界寬度衡量指標包括知識聯盟形成、隱性知識范圍、共同價值觀效應等。通過知識邊界寬度和深度延展,企業能夠嵌入學習網絡,降低知識學習成本。
Gulati等[12]認為,結構嵌入是一種網絡成員間的非正式關系,主要考慮企業在整個網絡結構中的地位。在超網絡中,占據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更容易進行水平方向的組織邊界拓展,通過與前向供應商和后向客戶的聯結擴大組織邊界規模。其次,占據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更容易進行垂直方向的組織邊界拓展,通過價值鏈躍遷結成柔性組織、戰略群組等,快速實現組織邊界拓展[13]。通過水平邊界與垂直邊界拓展,處于超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可以快速實現在橫向與縱向兩個維度上的組織邊界拓展[14]。因此,通過超網絡結構嵌入,集群企業更容易進行水平邊界、垂直邊界等維度的組織邊界拓展行為。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組織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結構嵌入可以使企業和合作方之間產生更多聯系,降低知識整合壓力,從而獲得和整合知識[15]。在超網絡中,占據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更容易進行知識邊界深度拓展。結構嵌入中越趨于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越有利于獲得隱性核心知識,即良好的網絡結構嵌入有助于價值性知識萃取[16]。其次,占據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容易進行知識邊界寬度拓展,包括冗余的同質性知識和非冗余的異質性知識。Koka等[17]研究表明,占據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更容易獲取冗余的同質性知識,占據網絡中介位置的企業更容易獲取非冗余的異質性知識。通過知識邊界深度與寬度拓展,處于超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更容易進行知識邊界拓展行為。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超網絡情景下,集群企業除結構嵌入外,還存在大量關系嵌入。關系嵌入是指交易雙方對合作方需求和目標的重視程度,是雙方建立在信任、信賴和信息共享基礎上的需要程度和目標一致性[18]。關系嵌入程度高的企業為組織邊界拓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關系嵌入程度高的企業意味著與供應商、同行業競爭者、中介機構、消費者等外部主體具有更為緊密的互動關系,通過高頻次交互式學習,企業在組織邊界演化上更具優勢[19]。換言之,關系嵌入程度高的企業容易跨越組織邊界,從超網絡中獲取互補性資產,豐富自己的知識基。基于關系嵌入的組織邊界拓展,在互聯網平臺型企業演進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20]。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超網絡關系嵌入對組織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超網絡關系嵌入程度高的集群企業,意味著與外部知識鏈有更多互動機會。一旦企業接觸到更廣泛的知識體系,就在知識邊界深度與寬度拓展上占據了有利的生態位[21]。一方面,對于知識邊界深度拓展具有驅動作用,通過交互式學習可以對原有知識基進行深度挖掘、重組和二次開發,并產生更具市場潛力的深度應用性知識;另一方面,對于知識邊界寬度拓展具有驅動作用,通過與外部知識的催化反應可以加速集群企業進行跨領域知識拓展,并形成良好的知識生成體系[22,23]。由此可見,集群企業通過超網絡關系嵌入可以利用學習到的知識進行知識邊界寬度和深度拓展,在新的知識領域獲得競爭機會。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超網絡關系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認知嵌入反映了企業對于網絡內價值觀的認同程度,通過高認知嵌入拓展企業組織邊界。已有研究證實,超網絡認知嵌入對組織地理邊界拓展具有影響效應[24]。通過組織邊界拓展形成“本地→超本地→國際化”的延伸路徑,在網絡上表現為“本地網絡→超網絡”的延伸路徑[25]。組織邊界拓展的常見表現形式是空間距離上的地理邊界拓展,如在集群外建立外部實驗室。Pearce 等[26]對外部實驗室進行系統識別,將其歸納為支持型實驗室、整合型實驗室和獨立實驗室3種類型。具有高認知嵌入性的集群企業更易于尋求戰略聯盟形式,開拓新的市場空間,從而促進組織邊界水平和垂直拓展。即認知嵌入的契合和交互可能成為組織邊界拓展的正向催化劑,進而提升組織邊界拓展速度。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超網絡認知嵌入對組織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集群企業知識邊界拓展是一種“知識尋租”行為,這種長距離的知識獲取會增加企業知識搜索成本,而認知嵌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知識成本[27]。一方面,具有高認知嵌入性的企業有利于團隊知識領域和知識類型增加,即知識寬度拓展。通過認知嵌入在超網絡內易形成若干凝聚子塊,上述凝聚子塊具有稠密的經濟能量,在探索性知識領域拓展上具有開拓創新性。另一方面,具有高認知嵌入性的企業有利于知識復雜性及知識專業化程度提升,即知識深度拓展[28]。認知嵌入程度高的企業基于良好的網絡合作關系,能夠加速異質性知識溢出與融合,在處理復雜知識系統方面更具有戰略優勢[29]。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6:超網絡認知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超網絡嵌入與產業集群在邏輯機理上具有內在一致性,大量產業集群蓬勃發展為超網絡嵌入提供了廣闊空間,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知識學習績效具有正相關作用。關于這一研究命題,目前已得到眾多學者認可。對于結構嵌入的集群企業而言,其節點中心度越高,所接觸的外部知識源越多,越容易激勵企業獲得新知識,知識學習績效就越顯著[30]。此外,對反映結構嵌入的中介性指標進行分析,發現中介性高的集群企業占據的結構洞越多,就越容易獲得豐富、非重疊的知識收益,即結構洞對知識學習績效的正向影響得到實證研究的支持[31]。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7: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知識學習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超網絡關系嵌入拓展了企業學習空間,增加了企業可以獲取的外部知識資源,進而影響知識學習績效。在測量指標上,關系強度、聯結強度等均是表征關系嵌入的重要指標。程聰等[32]從網絡關系強度出發,發現不同企業間的關系網絡有助于企業異質性知識獲取,通過增強網絡關系促進企業對外部知識的吸收和整合,進而促進企業學習能力提升,有利于知識學習績效提升;Hulsink等[33]從雙元學習概念出發,探索網絡聯結強度與雙元學習的關系,發現組織網絡間強、弱聯結分別有利于雙元學習中的利用式學習和探索式學習,也有利于提升知識學習績效。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8:超網絡關系嵌入對知識學習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
Eggers[34]認為,網絡認知嵌入屬于微觀層面,是指網絡節點之間對于網絡核心價值觀的認同程度。認知嵌入注重網絡節點之間在非物質層面的協同與互動,對于提升網絡合作效率具有積極影響。認知嵌入程度高的企業,其學習績效良好,在實踐層面,美國硅谷、中國長三角區域的若干集群提供了有力的佐證。代表性成果有:認知嵌入對企業績效具有顯著積極作用,是形成企業商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35]。Lin等[36]認為,那些難以規范化且無法用語言精確表達的隱性知識可以通過認知嵌入在網絡中進行有效傳遞和共享,高質量隱性知識學習是企業取得卓越績效的重要支撐。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9:超網絡認知嵌入對知識學習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企業通過組織邊界拓展,一方面,可以獲得探索性知識,對知識學習速度具有提升效應;另一方面,知識學習網絡進一步擴大,對知識學習質量具有提升效應。知識學習速度和質量提升,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具有正向驅動效應[37]。尤其對于國際化擴張的企業而言,通過組織邊界拓展,加強與本地化知識網絡多樣化聯結,可以快速發現互補性知識和資產,并加快不同節點之間的知識轉移,對于知識學習績效提升具有促進作用。尤其在面對復雜程度較高的知識時,企業通過組織邊界拓展,知識學習績效表現更為優異[38]。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0:組織邊界拓展對知識學習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企業通過知識邊界拓展可以獲得超網絡溢出效應,如華為公司嵌入英國、烏克蘭等國際研發超網絡,利用知識溢出效應提升知識學習績效。在橫向方面,知識邊界拓展表現為知識寬度(相關領域)增加,有利于企業獲得運用性知識,正向驅動知識學習績效提升[39];在縱向方面,知識邊界拓展表現為知識深度(復雜性和專業化程度)增加,有利于企業獲得探索性知識,正向驅動知識學習績效提升[40]。基于知識邊界拓展,企業萃取二元知識的可能性顯著提升,知識學習績效表現上更為優異。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1:知識邊界拓展對知識學習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基于前文理論分析,構建如圖1所示的研究模型,共涉及超網絡結構嵌入、組織邊界拓展等6個變量和11個研究假設。

圖1 研究模型
上述整體研究模型涉及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知識學習績效3個構念和6個變量。每個變量設計若干問題項進行測量,打分采取李克特5點量度法,1~5表示“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所有問題項在已有成果的基礎上進行適度調整,以適應本研究情景。
對于超網絡嵌入,參考Packard等[41]的研究成果進行開發,共設計12個問題進行測量。超網絡結構嵌入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21,超網絡關系嵌入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05,超網絡認知嵌入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36。驗證性因子分析指標如下:CFI=0.907,TLI=0.937,RMSEA=0.049,x2/df=2.239。
對于邊界拓展,參考Cooper & Fox等[42]的研究進行開發,共設計8個問題進行測量。組織邊界拓展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10,知識邊界拓展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20,驗證性因子分析指標如下:CFI=0.913,TLI=0.922,RMSEA=0.051,x2/df=2.242。
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參考Lam等[43]的研究進行開發,共設計4個問題進行測量。知識學習績效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9,驗證性因子分析指標如下:CFI=0.908,TLI=0.932,RMSEA=0.047,x2/df =2.239。
上述指標數據說明,各變量信度滿足實證要求。
根據研究議題,選擇浙江杭州、寧波、義烏等發達城市軟件企業作為調查樣本。浙江誕生了阿里巴巴等一大批世界知名軟件企業,擁有較為成熟的軟件產業集群,軟件企業數量較多,在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集群企業知識學習績效方面,具有差異化的多態性實踐。本次調查共發放調查問卷800份,主要通過網絡調查和實地調查兩種方式,回收問卷307份,問卷回收率為38.4%。其中,有效問卷192份,占比為62.5%。從調查樣本屬性看,創立時間5年以上的企業有136家,占比為70.8%;處于快速成長階段的企業有121家,占比為63 %。
對于圖1的研究模型,主要從3個方面進行整體檢驗,以確定模型適配性。首先,進行基本適配性檢驗,最小載荷量為0.49,各變量載荷量如圖2所示。數據表明:模型基本適配性滿足要求,通過第一階段檢驗。接下來,進行整體模型適配檢驗。該階段檢驗重點考慮簡約擬合度、相對擬合度和絕對擬合度指標。簡約擬合度指標數據如下:PNFI=0.067,PGFI=0.059,AIC=378.85;相對擬合度指標數據如下:TLI=0.899,IFI=0.910,CFI=0.915;絕對擬合度指標數據如下:GFI=0.859,RMR=0.084,RMSEA=0.071。上述指標數據說明,模型通過第二階段檢驗。最后,進行內在結構適配檢驗。計算每個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具體說來,對于超網絡嵌入構念,結構嵌入、關系嵌入和認知嵌入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5、0.91、0.89;對于構念邊界拓展,組織邊界拓展和知識邊界拓展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8、0.91;對于構念知識學習績效,該系數為0.92,上述數據說明:模型具備較好的內在結構適配性。

圖2 各變量載荷
根據模型運算結果得到路徑系數,如表1所示。其中,獲得支持的假設是:H1: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組織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P<0.01);H2:超網絡結構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P<0.001);H3:超網絡關系嵌入對組織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P<0.001);H4:超網絡關系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P<0.05);H6:超網絡認知嵌入對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顯著正向影響(P<0.05);H10:組織邊界拓展對知識學習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P<0.001);H11:知識邊界拓展對知識學習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P<0.001)。可見,未獲得支持的假設是H5、H7、H8和H9。

表1 路徑系數與假設驗證
將上述未得到支持的關系路徑刪除,保留得到支持的關系路徑,得到修正后的模型,如圖3所示。

圖3 修正后模型
(1)超網絡結構嵌入對于邊界拓展的影響。數據表明:超網絡結構嵌入對于組織邊界拓展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34。大數據情景下,組織邊界越來越模糊,很多情況下會延伸到其它行業,實現組織邊界的跨行業拓展。當企業結構嵌入于知識超網絡時,其組織邊界拓展速度將大大提升。例如,釘釘軟件結構嵌入于阿里巴巴知識超網絡系統,疫情期間,其組織邊界獲得快速拓展,企業成長非常迅速。訪談中,釘釘軟件表示,“受益于阿里巴巴的龐大商業生態系統,我們更容易獲得平臺的支持,在大數據以及復雜知識系統背景下,釘釘可以比競爭對手成長得更快。”
數據表明:超網絡結構嵌入對于知識邊界拓展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29。大數據情景下,知識類型越來越復雜,知識數量越來越龐大,當企業結構嵌入于知識超網絡時,異質性知識獲取速度更快,知識邊界在廣度上得到進一步拓展。在訪談中,也證實了這一觀點:“軟件企業研發對于知識需求越來越復雜,我們處于大網絡的中心位置,聯系的外部企業越來越多,包括很多跨行業企業,獲取的前沿知識越來越多。”
(2)超網絡關系嵌入對于邊界拓展的影響。數據表明:超網絡關系嵌入對于組織邊界拓展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32。當企業以強關系嵌入于知識超網絡時,組織邊界更易于從一個區域延伸至另一個區域,甚至參與全球化價值鏈競爭。通過杭州軟件企業實地調研發現,在歐美國家開設研發分支機構的企業越來越多,說明企業通過強關系嵌入知識超網絡對于其全球化成長和區域擴張具有驅動效應。
數據表明:超網絡關系嵌入對于知識邊界拓展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31。當企業以強關系嵌入于知識超網絡時,更易于獲得異質性知識,對于知識邊界拓展具有驅動效應。例如,支付寶嵌入于強關系超網絡,知識邊界由支付知識向出行、外賣等社交知識拓展,與美團知識邊界越來越重疊。其內在機理在于:大數據情景下,知識復雜系統成為新常態,強關系嵌入使企業更易于獲取最新前沿知識,實現知識邊界拓展。
(3)超網絡認知嵌入對于邊界拓展的影響。數據表明:超網絡認知嵌入對于知識邊界拓展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28。其邏輯機理在于:第一,超網絡是指知識網絡與關系網絡等多種類型網絡嵌套,相較于單一知識網絡認知,其它關系網絡認知嵌入更易于促使企業進行知識邊界拓展;第二,大數據情景下,企業成長對于知識系統復雜性的要求越來越高,而知識超網絡的存在可以集成多種異質性知識資源,解決傳統知識網絡低效率問題,有利于前沿知識獲取和集成,為知識邊界拓展提供更廣闊的空間;第三,從動態演化視角考量,超網絡認知嵌入可以促使企業更快速地獲取外部知識并響應知識行為,對于知識邊界速度提升具有正向促進效應。
(4)邊界拓展對于知識學習績效的影響。數據表明:組織邊界拓展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33。從多家軟件企業調研得到證實,“軟件企業不像傳統制造企業有嚴格的邊界限制,受益于大數據技術迅猛發展,我們的企業邊界正變得越來越模糊,但正是這種模糊的邊界,使得我們的知識學習績效比競爭對手更快一些”。這可以解釋為什么一些新創企業通過快速學習標桿企業的溢出性知識在成長速度、成長質量方面表現非常卓越。
數據表明:知識邊界拓展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具有正向影響,路徑系數為0.42。其內在邏輯機理在于:一是知識邊界拓展速度越快,在獲得外部異構性知識量方面越具有優勢,就越有利于知識學習績效提升;二是知識邊界拓展程度越深,就越有利于大數據情景下知識復雜系統重構,進而正向驅動知識學習績效提升;三是知識邊界拓展廣度越大,越有可能獲取前沿性知識和交叉性知識,就越有利于知識學習績效提升,在研發速度和質量等外顯指標上表現卓越。
本文以浙江軟件集群企業為調研對象,實證研究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知識學習績效3個變量間的邏輯關聯,得到以下結論:
(1)組織邊界拓展和知識邊界拓展對于知識學習績效具有正向影響,并且知識邊界拓展的影響更為顯著。說明對于集群企業而言,其知識學習績效提升有賴于知識邊界拓展。相較于現有文獻較多關注組織邊界拓展,本文研究表明:企業通過知識邊界拓展進行交互式學習并獲取超網絡中的有價值知識資源,有利于其知識學習績效提升。
(2)驗證了邊界拓展在超網絡嵌入與知識學習績效之間的部分中介效應。一方面,在超網絡嵌入影響知識學習績效過程中,超網絡嵌入可以有效促進組織邊界拓展和知識邊界拓展,進而提升集群企業知識學習績效。另一方面,超網絡認知嵌入對于組織邊界拓展的影響并不顯著,說明邊界拓展在超網絡嵌入與知識學習績效間起不完全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理論貢獻主要在于:一是基于超網絡嵌入理論,實證研究集群企業知識學習績效問題,豐富了知識學習理論,拓展了超網絡嵌入理論在知識學習領域的應用;二是提出并驗證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知識學習績效之間的影響機制,豐富了知識學習績效提升路徑,尤其是邊界拓展中介作用的驗證,對于現有研究框架是有益的補充;三是基于軟件集群企業實證研究,進一步揭示了超網絡嵌入影響知識學習績效的7條強關系路徑,為集群企業知識學習實踐提供了具有執行性的策略指引。
未來研究可從以下方面展開:一是選取典型單案例,針對超網絡嵌入、邊界拓展與知識學習績效3個變量開展縱向時間序列的跟蹤研究,以提煉更具穿透力的研究觀點;二是擴大研究樣本行業范圍,針對新興制造業等行業收集大樣本問卷并開展跨行業對比研究,以提煉更具普適性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