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對朝“中間道路”能走通?（觀察家）

李敦球

5月10日，韓國總統文在寅發表了就職四周年特別講話。在外交方面，他強調未來一年將是實現朝鮮半島不可逆轉的和平的寶貴機會，是將長時間思考付諸行動的重要時刻。他還對拜登政府制定的對朝外交新路線表示歡迎。文在寅透露，本月21日他將與美國總統拜登舉行首腦會談，借此進一步密切協調對朝政策，尋求恢復韓朝、美朝對話，找到新的方法邁出和平合作新步伐。那么，拜登政府的“對朝外交新路線”能走得通嗎？

三個特征

從目前看，這條“對朝外交新路線”盡管細節和最終結果尚未公布，但其要點和基本框架思想已公開，明顯有別于奧巴馬政府和特朗普政府時期的對朝政策，因而引起廣泛關注。

拜登政府對朝政策的要點大致包括：不側重于一下達成一個重大協議，也不依賴于“戰略忍耐”；將以新加坡協議等之前的協議為基礎；如果朝鮮實現部分無核化則放寬部分制裁；“采取一種‘經過調整的務實方法，對朝鮮持開放態度，并探討對朝政策”等等。

拜登政府對朝政策的框架思想有以下幾個特征：

一是探索在特朗普對朝政策（大交易和首腦外交）同奧巴馬對朝政策（保持距離的“戰略忍耐”）之間的“中間道路”；二是承認并繼承美國前任政府同朝鮮達成的協議與成果；三是將以“漸進、同步交換原則”對朝談判，與朝鮮提出的“分階段、同步走”核裁減方案接近；四是美將采取“務實態度”探索對朝外交手段，并致力于取得實質性進展。

與前兩任政府的政策相比，拜登政府的對朝政策明顯更強調“務實”和“可行”，這也是拜登政府對外戰略目標與當前形勢綜合考慮的結果。

首先，美國政界已經將“大國戰略競爭”上升為美方對外政策的最高戰略，在此背景下，朝核問題的重要性相對下降，已不是美國面臨的首要矛盾，這為美國在一定程度上的讓步留下了政策空間。

其次，華盛頓正在實施對盟友進行安撫和拉攏的政策，企圖盡量利用盟友的力量來影響美國挑起的大國競爭。在此情勢下，就對朝政策而言，美國不得不照顧盟友韓國的感受和立場。

再次，美國希望通過緩解美朝和半島的矛盾沖突，來降低盟友韓國與日本的安全擔憂和風險。

在這次拜登政府對朝政策的調整中，韓國因素是不可忽視的。文在寅政府一直在以各種方式努力試圖影響華盛頓的對朝政策，文在寅本人也親自上陣，多次在對朝政策上向拜登政府明確表明自己的觀點和意愿。在5月10日發表講話之前，4月21日美國“重新討論對朝政策”已接近尾聲，文在寅在當天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呼吁:“美國和朝鮮應該‘同時互相讓步和補償，并‘漸進地、分階段地走向無核化。”韓國媒體分析認為，拜登政府實際上已接受了文在寅提出的“承認新加坡協議”和“階段性解決方案”兩項關鍵的建議。

困難與挑戰

朝美、朝韓對話的困難與挑戰是很大的，最大的挑戰仍然是缺乏戰略信任和冷戰思維仍存的問題。拜登上月28日在國會發表演說時稱，“在伊朗和朝鮮，針對那些對美國安全和世界安全構成嚴重威脅的核計劃，我們將與盟友密切合作，通過外交手段和嚴厲威懾來應對這兩個國家構成的威脅”。對此，朝鮮外務省美國事務局局長權正根5月2日發表談話指出，如果美國依舊從冷戰思維出發，通過陳舊落后的政策來操縱朝美關系，“不久的將來就會面臨不可收拾的危機”。

在具體問題上雙方的分歧和矛盾也不小。5月2日,朝鮮方面通過朝中社發表談話稱，韓國一些人不久前再次散發反朝傳單，做出了不可容忍的挑釁行為，“我們視該行為為針對朝方的嚴重挑釁，將考慮采取相應行動予以應對”。此外，朝方早先提出的要求中止韓美聯合軍演、禁止韓國引進尖端戰略資產（F-35戰機）等，在短期內難以達成共識。自2019年2月底“河內會談”以來，朝鮮一直在強調走自力更生的發展道路，可見朝方也做好了長期應對的戰略準備。

文在寅總統的任期至2022年5月，因此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在未來一年時間里，文在寅可能會以“只爭朝夕”的心態加速沖刺。文在寅近期任命了外交部部長鄭義溶、國家安保室長徐薰、國家情報院院長樸智元，這三位政府大員都是自金大中政府以來深度參與朝韓首腦會談的代表人物。不難預見，文在寅在剩下的時間里將致力于推動朝韓、朝美政府間甚至首腦會談。這也是一個積極的動向。

兩種趨勢

展望未來4年的朝美關系和半島局勢，可持謹慎樂觀的態度。因為拜登政府對朝政策的框架思想不僅比較務實，而且當前各相關國家在朝核問題上政策觀點較為接近。中方認為，半島核問題解決思路已經明確，那就是堅持無核化與和平機制“雙軌并進”，盡快制定“分階段、同步走”路線圖。從某種程度上說，取得局部突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前景會呈現兩種趨勢：一是朝美在相互磋商的基礎上逐步建立互信，制定路線圖，以分階段、可驗證方式實現半島無核化。美國相對應地同步采取放松部分制裁、關系正常化和構建和平機制等措施。

二是如果朝美難以建立互信，上述方案受阻的情況下，那么，就可能會進入一種“相持與穩定”的狀態，有關各方選擇默認維持現狀。▲

（作者是曲阜師范大學國別與區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