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鵬



蓑衣小傳
中國古人最早使用且使用范圍最廣的原始雨衣叫“袯襫”(bó shì),就是后來通稱的“蓑衣”。出現于先秦時期。
三國時吳國學者韋昭釋之為“蓑襞衣也”。
清郝懿行《證俗文》說得更具體:“案袯襫,農家以御雨,即今蓑衣。”
明清時,雨季出行,人們大多都帶蓑衣。明徐光啟《農政全書》中記載了當時一條流行諺語:“上風皇,下風隘,無蓑衣,莫出外。”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在風雨中勞作的情景,一直延續到20世紀60年代后期。
如今,蓑衣已較少用作雨具,轉而成為旅游紀念品和室內裝飾品。
時間流逝,一眨眼,這個曾經殘破的時代,已經變得如此沸騰。
灰藍的天空下,熱風輕輕地吹著,路邊的樹木完全遮不住那熱烈的陽光。樹上的知了在不知厭煩地叫著,旁邊的玻璃折射著陽光,如長矛一樣,刺入我的眼,讓人感到一陣生疼。
穿過人來人往的步行街,路過那些明亮的櫥窗,其中擺放的無一不是價格不菲的鞋子。對我來說,那些鞋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我無心留戀,也毫無渴望。
在這個沸騰的時代,我深知,這些所謂的名牌鞋子只有華麗的外表,其內心只是如紙糊一般——廠家根本沒有打算讓你穿上幾年。
舊了的鞋子,在這個時代,是沒有資格走在這鋪著柏油的城市大道上的。
我偏著頭,循著舊鞋踩過的痕跡,望向來時的方向,心想:總有那么一些人,他們在守望著傳統。
母親每為我做好一雙鞋,都會跑去一個地方,為它包裹上膠底。即使它壞了、舊了,也舍不得丟棄。母親總會又送到那個地方修補。
我總覺得,母愛從來都是重重地包裹著雙腳。因為我知道,做一雙鞋,需要她六個晚上不能合眼。在昏暗的燭光下,一根如發絲大小的針,要扎好幾次才能補到合適的位置。
人潮洶涌的菜場一角,一盞時暗時亮的老舊的黃燈,一個裝滿工具的箱子就是他的全部了。——洶涌的時代浪潮將他擠到這樣一個昏暗的角落。
他是那么的老邁,皺紋深深地嵌在他黑黃的臉上,一根根白發卻如草一樣挺拔。他又總是系著條陳舊卻干凈的圍裙,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微微地俯下身子。手里的一針一線,慢條斯理,從容不迫。
他招呼我坐下,將鞋高舉在燈下仔細端詳起來,嘴里念叨著:“修鞋的孩子,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我從苦難的日子里走來,對于他的話不置可否,只覺得母親很難,懂事早已成為我的習慣。
他呢,亦不多言,只是專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昏暗的燈光下,針線在脫膠的地方穿梭,如變魔術般,他將之打結,甚至用牙齒磨斷多余的線。最后,為了隱藏縫補的痕跡,他將手伸進鞋子里,在狹小的空間快速修補了鞋子傷口。
在我看來,除了舊,鞋子再無一絲破裂的痕跡了。但他還不放心,又仔細檢查,最后用干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一遍,才算完工。
鞋子帶著他手上的余溫,直暖入心底,讓我整個人變得安靜下來,周圍的一切好像被阻擋在外。起身在地上踩踩跺跺,除了熟悉的腳感,還另有一種厚重的感覺沉淀在腳底,很難說清,也很難忽略。
邊贊嘆他的手藝,邊付完錢,走出那嘈雜的菜市場,已是黃昏。
風從葉中滑過,“嘩啦啦”響徹整條街。旁邊的河流被吹起褶皺,涼爽的空氣不知何時充斥著整個世界。云緩緩地在天空飄著,金黃的陽光照射著云的邊緣,鑲起一圈透著金光的寶石。
迎面,人們穿著名貴鞋子,行色匆匆,無暇顧及那路邊的浪漫。一群人在奔跑,卷起塵土,久久停留在那半空,形成一個一個煙塵。
時代也在飛奔,那煙塵也依然存在,變成一個一個密密麻麻的漏洞。而他們,依舊在寂靜的角落中修補著時代的漏洞……
風停了,但時代還在繼續前進;陽光暗了,但時代還在繼續絢麗;空氣涼了,但時代還在繼續沸騰。
我望著被拉長的影子,祈愿自己成為一個修補時代的人。
(指導老師:吳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