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詩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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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建房,始終在裝修和調整中,演員胡歌也是如此。工作中,他在影視與舞臺作品中突破瓶頸;生活里,他也因年齡與閱歷的增長而變化。對39歲的胡歌來說,那一扇生命的方便法門,現在開了嗎?
咚咚叩門。
滬上落雨,胡歌不響,開門,引人去屋里。
來,坐。他剛從牡丹江的《馴鹿》電影劇組殺青,又回到出生長大的上海。城西的別墅小區里,他和來客從繁花似錦的院子進屋,室內只刷了白漆。這棟租來的別墅在兩天里撐起布景、燈光,臺為他一人而搭。
在《智族GQ》4月刊封面的拍攝現場,“好久不見。”胡歌笑笑。
現在,這棟房子的屋外有什么?
幾樹玉蘭,路邊車位有拍攝器材,院外圍了幾位鄰居,系圍裙的阿姨邊剝蒜邊看,穿睡衣和拖鞋的爺叔探頭望。正是中飯時間,路過的送餐小哥也減速,“拍電影哦?”回家吃飯的鄰居從車窗探出一顆腦袋:“屋里有明星嗎?”
生活中的他,最近在干什么?
他最近在研究室內裝修,特別喜歡侘寂風:以黑白灰和原木色調為主,看上去素凈、淡雅。“外表看上去比較樸素,甚至是有一些不完美的,但有底蘊(內涵)。”他說。
胡歌今年39歲,從23歲時的“李逍遙”進入公眾視線。當2015年以《瑯琊榜》《偽裝者》重回演藝事業的高峰時,生活低調的胡歌成了演藝圈轉型與謙遜、勵志的榜樣。“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他常這么說,他在近年不少采訪里都自我審查得嚴格。
年輕時,他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在專業上有改變和突破,“但是現在這個階段,我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我人都40了,可能我再努力、再突破,也就這樣了,已經看到天花板了。”
演技在更精細選擇的角色中繼續磨煉,但那種“受之有愧”之下,他開始更多思考自己和社會、和自然、和世界的關系,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最近這幾年,他熱保護境的公益。
有空時,他是宅在家,還是出去玩?
“不出去,我沒地方去,我就宅在家里。”他說。
4年前,胡歌也有過一場走向荒唐的出離:騎摩托車、頭盔捂得嚴嚴實實,去四川甘孜色達見自己的上師,半路被人拍下視頻發上網,還沒到色達,但全國人民都知道了他要去色達。
“我去哪兒呢?”他笑笑,似乎已經重新接受和適應了演員身份的附加選項。
在家里,他依然需要一個不被人打擾的空間,一個空屋子,里頭放一張墊子或一把椅子,或什么都沒有。生活中他需要獨處的時間去胡思亂想或放空。
這幾年,他住家里比較多,還是住劇組比較多?
過去的話,他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這幾年拍戲的量少了些,他在家時間相對多了一點兒。從2004年的《仙劍奇俠傳》到2021年2月殺青的《馴鹿》,拍戲十幾年,他也適應了劇組生活。如果要去劇組待幾個月,他會帶很多東西,把房間布置得有家的感覺,自己做飯。
屋里那貓是他的嗎?
是拍攝道具組借的貓。他的貓之前養在上海,但因為常出差,實在找不到人照顧,他就把貓都送到北京,請同事代為照顧。
住過那么多角色的家,哪個最舒服?
“肯定蘇宅是最舒服的,但不實際吧,得把古裝角色都去除。”他說。按他所說的“不實際”,去除那些英雄人物的古裝角色:《瑯琊榜》的梅長蘇,《仙劍奇俠傳》的李逍遙,《射雕英雄傳》的郭靖,《少年楊家將》的楊六郎……“因為早些年拍的古裝戲比較多,我腦子里過了一遍,發現排除后可選擇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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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胡歌近年來的現代影視作品中,至少也得排除一半角色的家。“比方說周澤農的家就太差了。”說起自己滿意的角色,胡歌語氣都發生了變化——那是個被警方通緝的扒手頭子,最后死于槍擊。而剛殺青的《馴鹿》里,他演的是一個人販子,也是一位孩子的父親。
前幾年,他和閆妮拍電視劇《生活啟示錄》,他演電腦維修師鮑家明,劇中的屋子是個上海老洋房改建的房子,面積小,但收拾得干凈、溫馨,層高很高,比較開闊。“人在里面不壓抑。朝南窗戶看出去就是一個花園,有很多植被。西邊窗戶看出去是一棵梧桐樹,枝繁葉茂的,伸手就能夠到樹葉。”他有一場戲在樹枝上,二樓的于小強(閆妮飾)一打開窗,發現他爬上了樹枝為她歌唱。
現在的窗外呢?
雨變小,鄰居們回家吃飯了,只有穿睡衣的爺叔回屋加了裝備,右手夾煙,左手保溫瓶,站在院子臺階踮腳伸脖子,“拍電視劇伐?”
那部很多人期待的《繁花》劇集,可以聊聊嗎?
胡歌不響,笑笑,來,吃咖啡。導演有規定,暫時還不能講。
聊一聊王家衛導演呢?
“原先我對劉他的印象是充滿神秘感,一直想,這個男人摘下墨鏡后的眼神是什么樣?當摘下墨鏡,他的眼神比我想象的溫和得多。他是非常細膩的導演,生活中很會替別人著想。”
在王家衛的電影里,他印象最深的是《阿飛正傳》。“這是王導比較早期的作品,當然他后面作品的個人風格越來越強、電影越來越精致,但我會被這部電影里更原始、更有那種粗糲感而吸引。當然張國榮在這部電影中的表現,實在是太好了。”
阿寶是誰?
如果在上海老街和弄堂,你喚“阿寶”,或許轉回頭一張張男子的臉,這是個常見的上海男子的小名。王家衛導演的劇集《繁花》由作家金宇澄的長篇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故事發生在上海,圍繞著角色阿寶展開,“跟小說來比,我們這個劇故事情節的改編還是挺大的,保留了小說的人物關系。”劇集講述20世紀90年代初的上海故事,人人爭上游,胡歌飾演的阿寶也變成了寶總。
上海男人什么樣?
作為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他覺得上海的地域標簽隨著經濟發展、全國乃至全球各地人們的融入而越來越淡化,“但單說共性的話,上海男人性格會務實一些,我做得到的事情我會答應,但如果我做不到的事情,可能不會那么快地(答應)。”
作為上海人,讀金宇澄先生的滬語小說《繁花》很順暢吧?
“當然,當然。”他讀完小說很喜歡,在童年時,他常聽到父母講他們小時候的上海是什么樣的,但以往影視作品也沒太多涉及這一時期的上海。“其實我特別感興趣的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上海。”
小說里,正文開篇,10歲的阿寶和鄰居貝蒂爬上屋頂,瓦片溫熱,眼見半個盧灣區,前面香山路,東面復興公園,東面偏北,看見祖父獨棟洋房一角……東南風一勁,聽見黃浦江船鳴,圓號寬廣的嗡嗡聲。“我覺得金老師特別厲害的一點是,他用文字非常具象地還原了那個年代的上海。”他從小說捕繪的那個時代的上海里感受到一些特別的東西,是精神層面的信任憧憬,或者說是一種精神力的貴族氣質。
你自己在上海怎么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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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奇妙,我出生那一天,有一只貓跑到了我家門口。”胡歌小時候住在弄堂里的老洋房,弄堂里野貓來來去去也正常,但那只貓一直蹲在他家后門,不走了。他和爺爺奶奶、父母住一起,奶奶屬鼠,不是特別喜歡貓。當媽媽抱著胡歌從醫院回弄堂時,那只貓跑過來在周圍溜達。后來,奶奶讓爸爸把貓帶去其他地方,但貓又跑回來。“然后呢,我媽媽覺得這貓是不是跟我有緣分,那要不就把它留下來吧。”
胡歌對貓的印象停留在5歲前,它一直住在弄堂里,但是家人每天喂它。那時的小胡歌有點兒胖,膽小、不自信,性格和家里誰都不像,后來他總結為“小時候和貓相處太久了”。他讀幼兒園時,家里為鍛煉他的膽量,帶他去考了少兒模特隊和藝術團,他在兩次考試中都從頭哭到尾,但卻考進了藝術團,就這么開始了藝術之路。
現在他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滿意嗎?
看起來似乎不錯。他剛從牡丹江的《馴鹿》劇組回來,這是他在電影《南方車站的聚會》后又一次出演犯罪題材影片。他在片中飾演一個誘騙女人的人販子,自己兒子在老家被人拐跑,他為了找尋兒子,去拐走兒子的犯罪團伙臥底。
2019年年底,《南方車站的聚會》在國內上映時,不少觀眾寫影評說沒認出片中扒手頭子周澤農是胡歌。這部提名金棕櫚獎的電影被視為胡歌的轉型之作,“其實周澤農已經是轉型后期的角色了,我的轉變經歷了漫長的過程。”他說,“剛離開學校的那幾年,我演的都是無法深刻地去表達的人物,呈現更多的是一些荒誕、夸張的表演。”
“肌肉記憶是很可怕的。比如‘李逍遙,從李逍遙一直到《神話》里的易小川,我在6年里演的角色都差不多性格、差不多人物命運。演了太多同類型角色以后,首先表演很難從那個類型模式里拔出來,而且我在生活中都帶有那個類型角色的特征,那段時間,我在生活中的講話方式,包括我一些習慣性小動作,都是那個角色的樣子。”
2010年春節檔,幾個電視臺同時播放胡歌不同時期的電視劇,當比對發現自己演技并無太大進步,甚至發現最早期作品的表演是最純粹、最好的時,他下定了決心要轉型。
出演復雜的角色,是一個好玩的事情嗎?
“自己爭取的角色肯定是好玩的,張超這個角色就是我自己爭取來的。”他說。2018年,在巖井俊二導演的電影《你好,之華》中,導演組原本希望胡歌出演另一個角色,但胡歌看完劇本后選擇了張超,一個陰暗困郁的角色,雖然這個復雜的角色在片中只有一場戲,給的表演空間很有限:他也曾懷著作家夢,在酒館里望著出過書的男主角說,“你只不過是個不出名的作家……感謝我,讓你擁有了寶貴的人生經歷,得到了寫作素材,對不對?”
那天在劇組拍攝收工后,他意猶未盡,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回酒店后,胡歌借著衣帽間的一束頂燈當燈光,擺好手機錄像,又演了一遍。他想拍完后發給導演,告訴導演這是他理解中的那場戲。拍完后,他自己看了兩遍。“哎,算了算了,可能發過去他們也沒有時間再重拍,我就—直留著。”等到這部電影在北京電影學院首映時,他才給巖井俊二導演看了這個表演視頻,導演很驚喜,“すごぃ!すごぃ(很厲害)!”“雖然對我來說有點兒遺憾,但過程還是很開心,因為我們把演戲這個事情變得很純粹了,完全是出于喜歡。”他說,“我想演員都是這樣,如果有不同角色擺在面前,還是很愿意去冒一次險。”
他不喜歡采訪?
“其實我并不是那么喜歡采訪(笑)。”
采訪他為難嗎?
也沒有,他回答問題時認真,看起來也很真誠。“我其實很緊張。”他在采訪結束后說。
現在面對外界的贊美,他還說“受之有愧”嗎?
“這個是事實嘛。大家印象中的我是一個被美化過的形象,我自己眼中的我并沒有那么好。大家對我的印象。可能更多是角色賦予的,比方說梅長蘇這個角色本身具有非常多的光環,觀眾可能把悔長蘇身上的光環加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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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印象中的我是一個被美化過的形象,我自己眼中的我并沒有那么好。大家對我的印象可能更多是角色賦予的,比方說梅長蘇這個角色本身具有非常多的光環,觀眾可能把梅長蘇身上的光環加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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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我曾經也嘗試過在采訪中百分之百真誠交流,最后大家看到的是呈現出來的一個更真實的我。但我覺得做采訪,好像那個答案會有一個范圍,而那個范圍就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樣子。”
那“更真實的我”是什么樣子?
舉個例子。那是好幾年前了,2012年年底,在上海,他那時狀態不太好,剃了個光頭。巖井俊二來上海,朋友知道他喜歡巖井導演,約了一起吃麻辣火鍋,他開車到火鍋店門口,又開走,和朋友打電話說不來了。“那一刻我就覺得哎呀,我見了導演要說什么呢,我有點兒緊張。”一念之差他走了,但又被朋友在電話里罵了回去。
“可能這是最真實的一個我吧,到現在也是,我覺得我不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我原本骨子里就是一個很不自信的人,但我做了演員之后,自我欺騙說‘啊,你可以的,別人也說‘你可以的,但本質是沒有改變的,所以這個本質還是會在某些時刻暴露出來。”
那場逃走,就像他生命里的其他幾次出離,他被朋友“罵”回火鍋店后,導演還沒到,火鍋局像什么插曲都沒發生過。而那場過程有些荒唐的色達之旅的最后,他仍然騎著摩托車抵達了終點色達。
他曾說希望可以多做些個人價值之外更有意義的事,有沒有新嘗試?
2019年,他去青海做公益,和志愿者一起撿垃圾、買菜做飯、挑水,修理設備。在長江源頭的煙瘴掛大峽谷時,他感到了自己和生命的渺小。“好像從入行直到那一刻,我都一直試圖突破自己去實現個人的價值,但是在那樣一個環境面前,那些事情的意義、視野和格局都太小了。如果我有一份力,做的事能夠超出我的職業本身、可以對更多人帶來意義的話,那我覺得塞價事情是更有價值的。”他說。
最近幾年,胡歌有時間就去公益現場幫忙,“我在那里可能只是做很微不足道的事,只是撿個垃圾,但是這個行為如果傳播出去讓大家關注到環境問題的話,就很有意義。公益的力量在于改變人的觀念,如果我們對身處的自然沒有敬畏心,對這些和我們平等的生命沒有愛,那其實做一切事都不會有特別大的動力。”
幾年里,他的生活、事業和世界都發生了很大變化,但他出演的話劇《如夢之夢》還是如常演,去年呢?
去年因為疫情原因,話劇《如夢之夢》沒能如往年那樣在劇場上演。從2013年開始,胡歌開始出演賴聲川導演的話劇《如夢之夢》里的“五號病人”,話劇時長8小時。四面環形舞臺是賴聲川從印度菩提迦耶獲得的靈感,那是傳說中釋迦牟尼頓悟的地方。后來胡歌也去了菩提迦耶,看到世界各地虔誠的佛教徒去到那里,繞正覺塔轉,“那個塔就跟我們的蓮花池環境是一樣的。”他后來回到舞臺,又好好看了看舞臺中央下沉的蓮花池觀眾席,“演《如夢之夢》我有很多很多感受,是拍電視、拍電影時都沒有的,有個特別奇特的感受。”
多奇特的感受?
“每年的固定時間,我們都會在同一個地方說著同樣的臺詞,我從2013年開始演,每一年都會重復、重復、重復,差不多到第五六年,突然演出時有一個非常神奇的時刻,我在舞臺上念一段臺詞時,恍惚記起去年我演到第幾個小時第幾分鐘第幾秒的時候,我也在說這個臺詞。之前每一年、每一年、每一年的這個時刻都聯系了起來。”
“好像去年到今年這一年,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場夢。比方說,我天天回家睡覺,睡覺時躺在床上,閉起眼睛,做了一個夢,那個夢里我去到了很多地方,第二天醒過來時,我還是在床上,還在那個地方。在舞臺上的那一刻,現實和虛幻完全反了過來。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反而是夢,但是在舞臺那一刻才是真實的。”
拍攝結束,雨停在傍晚,人與物分批離場,這棟房子又回到之前什么也沒發生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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