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美論”的陸游《釵頭鳳》英譯分析

楊舒暢

摘? 要：在跨文化日漸深入的中國，詩詞作為中國的一種古典文化，蘊藏著中國文學獨特的風格，在發展與傳播中國文化方面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而在中國文化不斷走出去的今天，詩詞的英譯在中國詩詞文化的傳播中起著關鍵性作用。筆者將從中西兩位譯者對《釵頭鳳》的英譯文本為主要內容，在跨文化視角下，基于“三美論”原則進行對比分析，使中西方讀者能更加體會到中國古典詩詞的意境與魅力，促進中國古典詩詞的傳播。

關鍵詞：跨文化;“三美論”;《釵頭鳳》;分析對比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9-0-02

引言：

宋詞以語言優美精煉的獨特形式呈現了中國古典文學的無限魅力。不同詞牌類別的字數結構形式不僅通達了宋詞余味悠長的深遠意境，又富含了音律美的鑒賞性?！垛O頭鳳》是陸游的一首千古絕唱。《釵頭鳳》為詞牌名，原名為《擷芳詞》，后因陸游的“可憐孤似釵頭鳳”詞句，故名。[1]《釵頭鳳》通過虛實結合，情景交融，以景傳情，用不同的意象、不同的情語來抒發陸游內心的對唐婉愛而不得的悲苦愁緒與思念。

許淵沖先生曾說，西方翻譯講究對等，主要文字詞匯有90%是對等的，而中文與其他文字不同，只有區50%的文字與詞匯對等。他認為，對等雖然不違背客觀規律，卻沒有發揮主觀能動性。在不歪曲作者意思的情況下，翻譯應該把一個民族文化的味道、精髓、靈魂體現出來。在此，僅選擇許淵沖先生和美國著名漢學家Burton《釵頭鳳》的英譯版本進行意美、形美、聲美的對比分析，旨在鑒賞各自的翻譯風格和特色差異。

一、《釵頭鳳》英譯于“意美”

“一切景語皆情語”[2]，景語傳達的情語構成了中國詩詞最美的意境。首先，在標題的英譯上，許淵沖先生和Burton均將“釵頭鳳”意譯出來，使詞牌名更具內容性與立體性?！凹t酥手、黃縢酒” 的起筆精煉在于情物情感的共鳴。許淵沖先生將“紅酥手”譯成“Pink hands so fine”，直接將指代牽動陸游情思的唐婉靚麗迷人儀容的寓意譯出。而Burton英譯“紅酥手”的“Pink tender hand”直譯少了些美感與想象空間。許先生“黃滕酒”的譯文采用“Gold-branded wine”來英譯，直接呈現了酒的色澤，在視覺上體現了酒的美味。而Burton把“黃滕酒”譯為“Yellow-corded wine”，雖同樣呈現酒的黃色，語意上容易產生偏差。許版將“滿城春色宮墻柳”英譯為“Spring paints the willows green? Palace walls cant confine”，呈現了一幅柳枝隨風搖曳的生動景象，在讀者面前呈現了一幅沈園動態且富有生機的畫面。而Burton將這句話譯為“City crammed with spring hues， Willow by garden wall”，雖也呈現了春意盎然、柳枝茂盛的豐滿，但卻少了些萬物復蘇的生機。許淵沖版的動詞“paints”和“confine”具體、生動地增添了動態畫面， 使讀者仿佛身臨其境;而Burton版的介詞“with”、“by” 呈現了滿園春色抽象、平面、單一的物態描寫，形成了動態美和靜態美的巨大反差。許先生將“東風惡”譯為“East wind unfair”，而Burton將這句譯為“East wind hateful”。許先生用“unfair”，Burton用“hateful”，在情感表達上都與“東風”所蘊含的情感相對立，但在語境表達上缺乏準確性。許先生的“unfair”傳達出詞人內心對天的哀嘆、無奈與失落，而“hateful”譯為“憎惡的”，情感不夠準確。陸游的確會對母親拆散姻緣可能感到“怨”，但在當時的社會禮教束縛與教育影響下，陸游即使對母親的舉措有多么不滿，也不會對母親產生“hateful”即“恨”。許先生將“歡情薄”譯為“Happy times rare”，表達了陸游與唐婉曾經過往的歡快美好，并與 “東風”相對，用“rare”表現出了曾經過往的時光短暫，實現了 “薄”字的具象化。而Burton譯為“The one I loved cold”，未能將陸游因相守短暫，雖分離，但從未情薄的無奈譯出。許先生說“In my heart sad thoughts throng”，僅“throng”動詞即將陸游觸景生情、景情相融的情感層層遞進，在一聲嘆息中將情緒層層推向高潮。盡管說Burton版的“A heart all sadness”也同樣表述了滿心的愁苦，感嘆離索的時間之久，但少了幾分情緒的動態變幻。許先生的“in vain”與Burton版的“needlessly”都傳達出那份徒勞的哀傷的沉重?！疤一洌e池閣”一切都是凄涼的景色。許先生“錦書難托”譯為“No word to her can go”，更加富有情緒共鳴性與指向性，而Burton譯為“But a letter would be useless now”也表達了做作者無信而往的無奈與悲傷。

綜上比讀可以得出，許淵沖先生的譯本深層表達更加直接，情景關聯交融更多，情語抒發用情更深，語言情感推動高潮，呈現了翻譯的動態美。Burton的譯本重物象解讀和意景關聯的獨立特性，情感遞進獨句表達，更體現了翻譯的靜態美。

二、《釵頭鳳》英譯于“形美”

翻譯的“形美”指措辭造句、句式長短、對仗工整方面“形似”?！靶蚊馈奔匆笞g詩的行數、字數、分節“形似”原詩。[3]

如下為美國著名漢學家英譯的《釵頭鳳》及許淵沖先生的版本：

Tune：“phoenix Hairpin”（by Burton Watson）

Pink tender hand，

Yellow-corded wine，

City crammed with spring hues，

Willow by garden wall：

East wind hateful，

The one I loved cold—

A heart all sadness，

Parted how many years？

Wrong！ Wrong！ Wrong！

Spring as always，

Someone grown needlessly thin，

Red tear stains wet the kerchief，

Soaking through mermaid gauze.

Peach petals falling，

Stillness of a pond pavilion：

Mountain-firm vows go on forever，

But a letter would be useless now—

Dont dont dont.

Tune： phoenix Hairpin （by 許淵沖）

Pink hands so fine，

Gold-branded wine，

Spring paints the willows green

Palace walls cant confine

East wind unfair，

Happy times rare.

In my heart sad thoughts throng

Weve severed for years long

Wrong！ Wrong！ Wrong！

Spring is as green，

In vain shes lean，

Her kerchief soaked with tears and red with unclean.

Peach blossoms fall

Near deserted hall，

Our oath is still there. Lo！

No word to her can go. No，no，no！

從許淵沖及Burton的譯本來看，許先生的版本共有16行，而Burton的譯本共有18行。在陸游的原詩中，共分為16行，故在行數上，許先生的版本與原詞在行數上更貼切。在每行的字數上，原詩采用3-3-7/3-3-4-4的結構形式，歸納比較許版與Burton版的譯文，兩者的每行文字字數特點與原詩的字數特點是近乎相對的，在字數上兩版譯文都使整篇文章的結構具有完整性和與原詞的相近性。盡管英語在表意上時常會有很多長句，但兩版譯文在每句詞的表述中都遵循了原詞精煉的特點，在短句中將意義很好地表達了出來。在Burton版本中，雖然使用連詞的現象并不是很明顯，但是依然是存在的，這在英譯的詞中，使詞有了更好的連貫性。

其次，兩者“形美”也都遵循了詞的文字美，使英譯的詞在文字結構上都與原詩相近。如，“淚痕紅浥鮫綃透”的意思是日日只能以淚洗面，胭脂染紅了手絹。Burton將這句話譯為“Red tear stains wet the kerchief， Soaking through mermaid gauze”，將其中的歷史由來進行了解釋，借傳說中的美人魚織的絲反襯出用的人的美，與現在悲痛落淚的情緒形成了一種關聯意象。

三、《釵頭鳳》英譯于“音美”

《釵頭鳳》有自己獨特的韻律，上闕前三句與下闕前三句為一韻部，其余的為另一個韻部。許淵沖版與Burton版在音律上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許譯版多采用押尾韻的方式體現其翻譯特征風格。上闕前三句結尾的“fine”“wine”“confine”，以/ a? /的音為韻，后兩句結尾的“unfair”“rare”，以/e?/的音為韻，最后三句的“throng”“long”“wrong”，以/??/的音為韻。在下闕的前三句，許先生以/i：n/的音為韻。后兩句以/?：l/ 為韻，最后兩句以/??/為韻。而在這些韻律中，可以發現，許譯版多采用雙元音或長元音，這也使得英譯的詞在抒發情感上更加的綿長，尤其體現在嘆息的情感上，更能以音的延伸來體現情感的綿延不斷，更有利于內心憂愁情緒的抒發。Burton版在句末的音與下一句句末的音是不相稱的，因而在詞的音律上缺乏了一定的節奏性與音律美。

結語：

中國詩詞的傳播，不僅需要中國人來翻譯，也更需要來自不同國家語言的譯者來翻譯。詩詞蘊含的中國意象、創作手法、情景關聯等眾多語言文化與時代背景需要在翻譯時準確解讀。通過對許淵沖與Burton英譯的《釵頭鳳》對比可見，許淵沖先生的翻譯，相比Burton的直譯，在情景、情語、意象、音律、韻律、文字等方面融合了意美、形美、音美的動態統一，成為中國詩詞特有的美學典范。因此，許淵沖先生提出的“三美論”具有非常高的鑒賞價值及實踐價值。

參考文獻：

[1]http：//www.360doc.com/content/16/0121/00/30309868_5

29517957.shtml

[2]人間詞話[M].北京： 中華書局，2009.

[3]從譯學“三美”比讀《釵頭鳳》的兩個英譯本 楊瑾[A].淮北職業技術學院學報 201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