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長恨歌》中的李楊愛情

王諦郡凱

摘? 要：《長恨歌》是白居易被授周至縣尉時與好友出游至馬嵬亭游寺，聽到當地民間流傳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故事，有感而作。這是一首長篇敘事詩。全詩從楊玉環入宮承寵到明皇神游仙境遇貴妃，都寫得有聲有色，富于情韻。在我看來，“恨”應是詩歌的主題，作者是在為楊貴妃訴說內心的不平，他以精煉的語言，優美的形象，敘事和抒情相結合的方法，敘述了唐玄宗和楊貴妃在安史之亂中的愛情悲劇。

關鍵詞：《長恨歌》;悲劇;愛情;事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9-0-02

愛情這一話題自古以來都是熱點，耳熟能詳的愛情故事有很多，如《孔雀東南飛》里的焦仲卿與劉蘭芝，《西廂記》中的張生和崔鶯鶯，還有梁山伯與祝英臺、孟姜女哭長城等，文人墨客關于愛情的詩詞歌賦也很多，如卓文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李商隱“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秦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還有陸游的《釵頭鳳 紅酥手》蘇軾的《江城子?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這些愛情故事，幸福的，人們羨慕嫉妒，感慨只羨鴛鴦不羨仙;悲傷的，人們則唏噓哀嘆，時不時掬一把同情淚。而對于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愛情，歷代文人墨客或褒或貶，看法不一。白居易通過一首《長恨歌》，寫盡了他們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道盡了他們百轉千回的人生經歷。

唐玄宗李隆基是唐朝一位極負盛名的皇帝，他是“開元盛世”的締造者但同時也可以說是“開元盛世”的葬送者，他是唐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亦是唐王朝極盛時期的皇帝。他自幼睿智果斷，早在繼承大統之前便與太平公主聯手發動“唐隆政變”，誅殺韋后集團，即位后賜死太平公主，取得國家的最高統治權。唐玄宗在位前期，任用姚崇、宋璟等賢相，撥亂反正，勵精圖治，開創了唐朝的極盛時期——開元盛世，帶領唐朝走向繁榮，但到了晚年逐漸怠慢朝政、寵幸奸臣，寵愛楊貴妃，再加上政策失誤和重用安祿山等塞外民族試圖以此來穩定唐王朝的邊疆，結果導致了后來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為唐朝由盛轉衰埋下伏筆。唐代詩人白居易的《長恨歌》便是基于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而作。

當時，白居易被授周至縣尉，他與好友一同出游至馬嵬亭游寺時，聽到當地民間流傳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故事，深有感觸，從而寫下千古名篇《長恨歌》。它是一首長篇敘事詩。全詩從楊玉環入宮承寵到明皇神游仙境遇貴妃，都寫得有聲有色，富于情韻。《長恨歌》歌“長恨”，“長恨”是埋在詩中一顆牽引人心的種子。“恨”是什么，為什么要“長恨”？白居易沒有指明，而是通過筆下的詩詞，一步一步地展示到我們眼前，以“長恨”寫“長情”，用一腔濃郁深情來感動讀者，使我們對此產生共鳴。所以在我看來，《長恨歌》中“恨”應是主題，作者是在為楊貴妃訴說內心的不平，他以精煉的語言，優美的形象，敘事抒情相結合的方法，敘述了唐玄宗楊貴妃在安史之亂中的愛情悲劇。

說他們的愛情是悲劇，其一是因為楊玉環本來是李隆基的兒媳婦，壽王的王妃，后被貪戀美色的李隆基看中占為己有，想盡辦法迎回宮中，可謂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所以這場不倫之戀是他們愛情的第一悲，雖說唐朝十分開放，但翁占兒媳的行為還是被有著傳統思想的漢人們所不齒。詩歌第一句：“漢皇重色思傾國”，揭示了故事的悲劇因素，統領全詩。緊接著，詩人用十分簡潔的語言敘述了安史之亂前唐玄宗如何喜歡美人，在費盡一番周折后終于得到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楊貴妃。此時后宮里沒有皇后，所以楊玉環在事實上地位等同于皇后，唐玄宗對這個來之不易的貴妃寵愛有加。但其實，剛開始他們也鬧過矛盾，天寶年間，唐玄宗甚至兩度把備受寵愛的楊玉環趕回了娘家，第一次罪名是“妒悍不遜”，意思是，她不僅愛嫉妒，還兇悍不聽話。第二次罪名是“貴妃復忤旨”。畢竟，相愛容易相處難，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久了，難免會有磕磕碰碰，更何況唐玄宗是一風流天子，這一點從他設立的“花鳥使”一職就可以知道，所謂的“花鳥使”其實就是被皇帝派到民間去搜羅美女充盈后宮的宦官。況且宮中從不缺美人。但神奇的是，楊貴妃兩次都能順利地返回宮中，而且更坐穩了后宮專寵的地位，完成了她“三千寵愛在一身”的華麗蛻變。我們不管楊貴妃是如何運用手腕或自身的魅力打贏后宮爭寵戰的，總之，唐玄宗這個花心大蘿卜從此對楊貴妃那是一心一意，夜夜承歡。白居易在他的詩中反復渲染唐玄宗得到楊貴妃后在宮中如何終日享樂沉湎于歌舞酒色之中，他為了美人“從此君王不早朝”。歷來各朝各代都有后宮妃嬪爭風吃醋、前朝爭權奪利外戚專權誤國的故事，他們也不例外。楊貴妃進宮后不但自己“新承恩澤”，而且“姊妹弟兄皆列土”，真正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的幾個姐姐都被封為國夫人，她的堂兄楊國忠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從此獨攬朝政，干了不少禍國殃民的壞事。可是，李隆基不管這些，只知道整日與他的貴妃作伴，他太過自信了，竟然沒有一點危機意識，他自信地用整個天下去向他的美人邀寵博美人一笑，所有這些，終于釀成了安史之亂，“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這是他們愛情的第二悲。這是詩歌的第一部分，交代了“長恨”的直接原因，是整個悲劇故事的基礎。詩人通過這一段宮中生活的寫實，不無諷刺地向我們介紹了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個是重色輕國的帝王，一個是嬌媚恃寵的妃子。可以說，唐玄宗的迷色誤國，就是這一悲劇的根源。作為男人，寵愛自己的女人本沒有錯，況且兩人志趣相投，一個精曉音律，一個喜好歌舞，琴瑟和鳴，這本來是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只可惜，李隆基在溫柔鄉中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事業。試想，如果當時的唐明皇能夠理智一點，愛美人的同時不忘治理好江山，把自己的事業打理的井井有條，就跟開元盛世之初一樣，我想，他們的故事將會是另外一個版本。我們常常問自己：事業和愛情，究竟哪一個更重要？其實，人是理想的動物，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他們都有一定的動因。組建愛情的動因，是人們對親情的需要，而追求事業，是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價值的渴望。愛情好比我們生命中的流水，不能缺少，卻也不能泛濫。小橋流水，是一種意境，美而不張揚，如果變成了洪水，不僅會傷到自己或他人，甚至可能將自己淹沒。而事業在人的一生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它應該是愛情的基礎和保障，幸福的愛情需要穩固的事業，尤其是對于男人來說。所以愛情是我們生活中的錦上添花，事業才是我們生命里的布帛菽粟。當時的李隆基事業有成，貴為大唐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只需要好好打理就可以輕松地獲取永久的一切，就能給自己所愛的人永久的將來。可是，他偏偏在楊貴妃的溫柔鄉中昏了頭，顧此失彼，忽略了愛情的基礎，荒廢了自己的事業，讓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所以，對于楊貴妃的死，唐玄宗是負有很大的責任的。當然，對于楊貴妃的死，貴妃自己也是有責任的。楊絳說，好的愛情，是相互促進，共同成長的。就好像她和錢鐘書，他們甘為對方的粉絲，彼此付出互相成全，努力地讓對方成為最好的那個人。或許，貴妃也是愛皇上的。但她的愛，是享受，是索取，是任性，是仗著皇上的寵愛任由家人胡作非為……她從來沒有真正的替夫君的千秋偉業——大唐的江山社稷考慮過。所以，她美則美矣，也有才氣，但格局卻太小。如果她能像唐太宗的長孫皇后那樣有大格局，賢德知性、善良忠貞，真正地替她的皇上考慮，當皇上對政事疏懶懈怠時能時不時地吹吹枕頭風，也就沒有后來的悲劇故事了。所以，對于馬嵬坡兵諫，楊貴妃是難辭其咎也是咎由自取的。

他們之間愛情故事的第三悲，是事到臨頭，李隆基的棄卒保車。“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把自己置于如此尷尬境地是李隆基自食其果咎由自取，彼時，他只能無奈地說“貴妃是無罪的”，在危難關頭，如果不舍棄貴妃，就要丟掉江山，孰輕孰重，唐玄宗自然明白，道出了長恨的內因。雖然有的人說，在朝廷危難的關鍵時刻，當公與私發生沖突時，唐玄宗這種舍小家保大家的無私精神，更顯出其偉大。但我認為，這何嘗不是他倆的悲哀呢？身為皇帝的女人，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是人們偏偏給她扣了一頂“紅顏禍水”“妖女禍國”的帽子，關鍵時刻成了背鍋俠，可是，她又能怎么辦呢？而身為皇帝，身為男人，縱有天下，卻不能保護自己深愛的女人，不能護她的周全，這本身就是一種失敗，是一種恥辱。說到底，唐玄宗還是自私的。“黃埃散漫風蕭索”再到“魂魄不曾來人夢”描述了楊貴妃死后，唐玄宗在蜀中返回長安的路上悲苦地追憶懷舊，行宮見月，雨夜聞鈴皆是一片“傷心色”一陣“斷腸聲”。后來回到長安，唐玄宗讓人畫了貴妃的像掛在殿中，朝夕與之相伴，以解相思之苦。望著宮中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李隆基觸景傷情，睹物思人，情不能已。“芙蓉如畫柳如眉，對此如何不垂淚”。“夕殿螢飛思悄然，殘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入夢來。”唐玄宗相思成疾，憂慮難眠，于是找來術士問仙訪道，期待能再見美人一面。在詩歌的后半部分，詩人沒有按照常理結束詩歌，他借助唐代道教盛行的社會文化氛圍，采用了浪漫主義的手法，想象了一個嫵媚動人的仙境，把悲劇情節推向了高潮。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處，也符合彼時唐玄宗的心理。術士上天入地，“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最終在海上虛無縹緲的仙山上找到了楊貴妃，讓她以太真仙子的形象再現，殷勤迎接漢家的使者，含情脈脈謝君王，以“寄語君王表情思”，照應了前面唐玄宗對她的思念，進一步深化、渲染“恨”的主題。可以說，唐玄宗的最后時光，都是在對楊貴妃的深深思念、痛苦和哀悼中度過的。可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呀！唐玄宗就這樣在孤獨傷感的思念中，日漸衰老，幾年就追隨貴妃而去。當然，作為一個擁有后宮佳麗無數，又是處于男權盛行的古代的皇帝，能對一位女子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以當時的道德對男性的約束力，也應該算是愛情了吧。詩歌結尾幾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表達了唐明皇李隆基對楊玉環的痛徹心扉的愛意以及悔恨之情，點明詩歌的主題。

由于詩中的故事、人物都是藝術化的，是現實中人的復雜情感的真實再現，所以能夠在歷代讀者的心中引起共鳴。也有人說，白居易其實是借李楊的愛情故事，來抒發自己對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愛而不得的思念之情。但不管是誰，也不管在哪朝哪代，我想其實都應該明白：事業應該是愛情的沃土，有了事業，才能讓愛情持久保鮮，才能為所愛的人遮風擋雨，否則，愛情會如曇花一現般，雖美麗卻短暫。

參考文獻：

[1]《長恨歌》詩詞名句.[2017-8-6][DB/OL].

[2]張中宇《長恨歌》主題研究綜論[J].文學遺產.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