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最高檢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0年,全國檢察機關糾正的虛假訴訟案數為1484件、3300件和10090件,呈現逐年攀升趨勢。
日前,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虛假訴訟犯罪懲治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再一次全面加強對虛假訴訟的制裁力度。虛假訴訟俗稱“打假官司”,一般表現為當事人或虛構案件事實,或捏造法律關系,或偽造訴訟證據,炮制出假案子、假訟爭,是意圖利用法院裁判權和執行權實現非法目的的訴訟行為。虛假訴訟不僅侵害他人合法權益,損害司法權威和公信力,還擾亂市場經濟秩序和司法秩序。如何有效打擊虛假訴訟,已引發社會關注。
虛假借條,“套路貸”中還有“套路”
2015年10月,李某依托自己經營的金融小貸公司,糾結多名社會閑散人員,逐步形成以李某為首的惡勢力犯罪集團。2017年4月12日,于某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李某手持一張4萬元的借條告到法院。李某勝訴后,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于某夫婦的銀行卡被凍結。后查明,之前于某還款后,李某卻未將借條銷毀。
江蘇省常州市金壇區檢察院民事檢察部門依據刑事檢察部門提供的線索,啟動民事監督程序展開調查,就此揭開了該起“套路貸”虛假訴訟案的冰山一角。
“李某等人在借款人、擔保人無力還本付息情況下,以虛假的借條、租賃合同等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共計50件,涉及金額140余萬元。收債期間,在被害人無力償還時,就會以威脅、滋擾等‘軟暴力方式向被害人或其親屬催收,或惡意壘高被害人債務,敲詐被害人財物。”金壇區檢察院第五檢察部主任李莉介紹道。
“直到銀行卡被凍結,才知道自己攤上了官司。民事起訴狀中手機聯系方式是正確的,居住地址也無誤,但從未接到、收到來自法院的電話和訴訟材料。”在審查李某與于某民間借貸糾紛案中,辦案檢察官發現,案件承辦法官直接采取公告送達方式向被告于某送達文書,但張貼公告中卻寫明“因采用其他方式無法向你們送達”,在相關民事判決書中又注明二被告“下落不明”。
2019年6月21日,金壇區檢察院提請常州市檢察院抗訴。7月15日,常州市檢察院就本案向常州市中級法院提出抗訴。后常州市中級法院指令常州市金壇區法院再審。10月11日,金壇區法院作出再審裁定,撤銷原審民事判決,駁回原審原告李某起訴。其余49起案件法院亦均已撤銷原審原判,駁回原審原告起訴。
民間借貸何以成“假官司”高發區
最高法數據顯示,2015年至2020年上半年發現的虛假訴訟中,發案量最高的是民間借貸糾紛案件,占比達46.36%。
京師律師事務所總部投資合伙人王朝勇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虛假訴訟在民商訴訟很多領域都存在,其中民間借貸是重災區。往往經濟越發達的地方,民間借貸越活躍,相對來說,目前廣東、浙江、江蘇案件數量較多。近年來,民間借貸中出現的“套路貸”,不少都涉及虛假訴訟。虛假訴訟受害者,大多是2014年陷入“套路貸”的房地產企業,當年銀行壓縮銀根,地產企業缺錢,有人就故意放貸下套,有的企業上百億元資產都被套沒了,案中有案非常復雜,光案卷就有幾麻袋。
不少虛假訴訟的原告是從事高利貸行業,為了追求非法利益,捏造事實打官司。還有一些原告以“受害者”自居,抱著僥幸心理希望通過訴訟,挽回自身損失。
借貸關系是常見的民事法律關系,能夠產生借貸關系的基礎法律關系多種多樣,容易虛構,最直接的證據“借條”“借據”易于偽造。
有的出借人為了逐利而不擇手段,慣用虛假陳述等手段。還有一些從事高利放貸、實施“套路貸”的人員,為了牟取暴利與黑惡勢力相勾結,借款人出于無奈或被脅迫出具虛假憑證、作虛假陳述的屢見不鮮。
相較于其他復雜的民事法律關系,民間借貸訴訟上一般是簡易程序,而且很多案件是缺席判決,容易實現虛假訴訟的目的。
從司法機關案件管理角度來說,信息不對稱也是虛假訴訟高發的客觀原因。比如有的當事人在同一法院,提起幾十件甚至幾百件民間借貸糾紛訴訟,這種現象本身就不正常。由于不同案件承辦人之間溝通較少,加上他們手頭案件又多,有些線索容易被忽略。(本稿綜合《新華每日電訊》4.8、《中國青年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