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時候更要動起來

Z姑娘

[1]

去年秋末去廣州，最快樂的一天并不在行程計劃里，甚至連那一趟旅程都是臨時起意。

那段時間我一直懨懨的，雖然也沒遇到什么印象特別深刻的倒霉事兒，但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烏云下，正巧好友發來消息：“你現在時間自由，可以來玩呀，住我這里。”我幾乎沒有猶豫，就不客氣地答應了。

那一秒，我想推動自己的生活，但事實是，我只是換了一個自在點的地方睡覺和吃飯。因為之前去過廣州，基本的景點早已看過，我的備忘錄里只有幾家vintage小店等我去探，我懶散到隔一天才出一次門，出門也是在下午四五點鐘，還只逛一家店。

這樣的狀態越發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塊很稀的爛泥，于是某個深夜我迷迷糊糊打開小紅書，電光石火間被華南植物園的蔥郁驚醒。

該怎么描述呢？我想說，如果迷茫到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就去靠近大自然吧！

那是我極少體會到的極度快樂的一整日，仿佛心越來越輕，被潔白云朵溫柔在包裹。可能是工作日的緣故，偌大的園區空無一人，連鳥鳴都寥寥，但被樹木包裹著，我只覺得身處于熱鬧的生機中，反正沒人看見，我開心地在林間蹦蹦跳跳。

一直奔到溫室區，“嘭”的一下，那些小小的奇珍異植煙火般在我心里綻放——炫彩的花像蝴蝶已經過于平庸，有的枝干像龍的利爪，編著彩色麻花辮的枝條在水幕里搖曳。一邊走，我的腦海中一邊情不自禁開始播放一個童話——小美人魚化為泡沫后并沒有消失，她順著河流來到了熱帶雨林，在那里種植奇珍異草的巫師用古老的秘術救活了她，于是小美人魚變成了女戰士，沙漠的仙人掌是她驅趕敵人的鞭子，澳洲斑斕的花樹是她的首飾盒……

沉浸在自己的小劇場里邊走邊看，到長日盡頭，植物園連夜晚都是清新美好的，彩燈小火車駛來，我以為自己穿越進了漫畫。

雖然走了一天已經很疲憊了，但我依舊腳步輕快。迷茫的時候只要動起來，遇見什么都是超大的驚喜。

[2]

那天回程的路上，我一口氣安排好了之后7天的行程，興致勃勃跟珂珂分享。她在畫畫，過了一會兒才回我：“我學畫畫就是這樣誤打誤撞開始的。”

我認識珂珂還是高一分班后，雖然只是好一點的普通班，但我學習起來還是跟小馬拉大車一樣根本拉不動，于是聽不懂的數學課，我就趴在座位上偷看小說，有次突然心里涌起做賊心虛的感覺，猛地轉頭看教室后門的玻璃，確定無恙后，聽到一聲嘆氣：“媽呀，嚇我一跳！”

我一轉頭，珂珂在畫漫畫。那時候的她已經開始給雜志固定畫漫畫了，她筆下的少女有老漫畫的青春，也有新漫畫的高級感。和她走近后，我最爽的事情就是成了她那部少女漫的第一讀者，而我看著她的作品，腦袋里只會跳出“有天賦”“得天獨厚”“水到渠成”這樣的詞來，以至于我理所當然地以為，珂珂會畫畫是天生的。

但珂珂說，她只是初二開始就學不會數學，又深知數學對學業的重要性，和三角函數死磕數日無果后，在學校門口接到了一張藝考宣傳單：“其實之前我都沒畫過畫，但都那么迷茫了，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吧！”

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的人才能有空歇一歇，因為總有一天能抵達目標。還沒找到路的人，只能看見路口就迎上去走一走。

突然想起小紅書上的一個up主，她是那種猛一看讓人感覺好普通，但視頻里一看談吐就知道有閱歷和能力的人，她比珂珂還厲害，能從一個愛好探尋到另一個愛好。

up說自己上大學時，室友都去參加學生會、社團了，她沒興趣，整天無所事事，但覺得總要做件事吧？于是她看起了美劇。美劇不僅讓她練習了口語，那些外國人的發型還讓她對臟辮產生了興趣，反正也沒什么事做，她直接當了學徒，賺了錢就去旅行，又多了許多拍視頻的機會，衍生出更多可能性……一路走過，花路一程又一程，沒有斷處。

反而是放空的時候，更容易發現生活的可能性啊！

[3]

后來跟堂姐聊天，可能是比我年長一些，已經踏進了社會的她神情夸張地說，簡直不知道有多喜歡迷茫的時刻。

她拿出一本厚厚的漂亮手賬跟我炫耀：“這上面全是我平時想做沒法做的事兒，一迷茫我就徹底放空自己，按照上面的順序完成，不到迷茫的時候，一心都是事，我都沒法靜下心好好享受這些事物。”

光是聽她這么說，我對迷茫的恐懼都減去了三分。

可轉念一想，明明前一晚一個小妹妹在為文理分科的事迷茫，她的難題多少年后依舊經典——“我想選理科，可我的物理成績一直都不太好，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未來一片迷茫。”

偶爾聽“過來人”一席話，勝讀十本書，堂姐笑，把手賬本遞給我，一頁頁翻過，竟然沒有我想象中跳傘潛水之類的大項目，全是看書和長跑這種簡單得不行的事兒。

堂姐說：“其實很奇妙的，做這些情緒以外的事兒，一般都能得到答案。”

好像的確如此，電光石火間，我想起很多個瞬間——有一次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和一個朋友相處，心煩意亂地狂奔到滿頭大汗，那一瞬間渾身積攢滿力量，腦袋里突然冒出“就選想做的事吧”這樣的話;我情緒激動時就會去讀亦舒的書，對于刺激到我的那些事物，書里總有答案;甚至沒有寫故事的靈感時，走出門觸碰第一縷刮過發絲的風，腦袋里就呼啦啦冒出許多想法……

多奇妙，這些似乎是世界給予我們的饋贈。

其實迷茫很可愛的，因為看不清方向瞪大眼睛，像新生兒般面對這個世界，暫時無事可做很美好，因為能心無旁騖地做一件事了，能去偶遇未知的答案，也無比令人期待。總之，迷茫的時候更要動起來。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