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駕除了受到法律制裁外,還要付出經濟、職場、時間甚至“牽連”家人等成本。一名不愿具名的司法工作人員介紹,醉駕者一人犯罪,全家會受到連帶影響,即使被處以最輕的處罰或者緩刑,也會導致行為人正常的社會身份被改變,并留下犯罪記錄。
2011年5月1日,醉駕入刑。曾經兇猛于虎的酒駕醉駕,被法律的韁繩勒住。10年來,醉駕成本不斷變化,醉駕型危險駕駛罪已成為“天下第一罪”,一些涉罪者甚至付出“失業”“連累家人”等遺憾終身的代價。
10年,這些改變就在身邊
據江蘇省公安廳交警總隊相關人員介紹,10年來,醉駕案件查獲方式發生了明顯變化。2012年,查獲醉駕案件的主要方式為事故調查處理中發現,占查獲總數近70%,而2020年這一比例已降至30%以下,通過交警路面執法查獲的醉駕案件占總數70%以上。這充分說明,10年間,交警路面查處的場次、時長、強度大幅度提升,高壓嚴管酒駕醉駕違法犯罪取得成效。貨車駕駛員馮某說:“以前跑長途的職業駕駛員中途喝酒解乏的也不鮮見。現在,無論是高速公路還是國省道,公安檢查站幾乎是逢車必查,大家都知道喝酒不能開車了。”同時,現在違法成本相比之前大幅提升,職業駕駛員醉駕的現象幾乎絕跡。
細看醉駕入刑十年之變,以江蘇為例,主要有這些方面:從醉駕人員所駕車輛類型分析來看,小微型客車占比77%、摩托車占比19%,貨車駕駛人、大中型客車駕駛人、校車駕駛人等職業駕駛人在醉駕總人數中占比僅為1.73%,相比10年前的8.3%大幅下降;從醉駕人員年齡來看,平均年齡為39歲,其中30至40歲人員所占比例最大;從查獲人員醉駕酒精數值來看,嚴重醉駕人員占比逐年降低;從查獲醉駕人員的道路類型來看,醉駕查處前三位的道路類型分別是城市主干道、鄉道、城市次干道;醉駕查處高峰時段從原來20至23時,明顯向凌晨、后半夜時段延伸。
另外,10年前,路面一線執勤交警在開展酒駕整治查處時,由于缺少快速檢測設備,只能讓駕駛員在白手套上“哈氣”,交警再通過嗅覺判斷駕駛員是否存在酒駕嫌疑。近幾年,公安交警部門統一配發的快檢棒,只需5秒就可快速判斷駕駛員是否酒駕,大大提升了查處的準確性。同時,減少了現場車輛的滯留時間。除此之外,遙控破胎器、預警錐桶等一系列警用安全防護裝備近幾年也在實戰中不斷應用。
與此同時,市民的出行習慣也在發生變化,代駕行業隨之應運而生。安全出行的同時,通過分析代駕大數據,可以為交警更加精準地開展酒駕查處提供數據支撐。無錫交警支隊指揮中心副主任夏哲介紹,代駕熱門地點、常駛路線、代駕的高峰時段都是交警在設置酒駕查處執勤點位時的重要參考。
醉駕的成本有多高
全國交通安全形勢總體穩定,醉駕入刑功不可沒。“在機動車迅速增加的今天,因醉駕而引發的事故大大減少,印證了醉駕入刑的實際效果是顯著的。”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孫國祥說。據最新“醉駕成本套餐”顯示,醉酒后駕車,駕駛人會被吊銷機動車駕駛證,追究刑事責任,5年內不得重新取得駕駛證;醉酒后駕駛營運車的,會被吊銷機動車駕駛證,追究刑事責任,10年內不得重新取得駕駛證,不得再次駕駛營運車;飲酒、醉酒后駕車發生重大交通事故構成犯罪的,會被吊銷機動車駕駛證,追究刑事責任,終身不得重新取得駕駛證。
醉駕除了受到法律制裁外,還要付出經濟、職場、時間甚至“牽連”家人等成本。一名不愿具名的司法工作人士介紹,醉駕者一人犯罪,全家會受到連帶影響,即使被處以最輕的處罰或者緩刑,也會導致行為人正常的社會身份被改變,并留下犯罪記錄。例如,律師、醫師、證券從業者等將會被吊銷執業資格;公務員等將被直接開除公職;從事出租車、貨車等營運行業的駕駛員將面臨終身不得從事營運類工作的失業危險。此外,當事人會因為犯罪記錄被納入信用記錄,導致個人貸款、消費受限,子女工作的政審很難通過,正常生活受到影響。
修改刑法中的“醉駕”條款,行不行
2019年全國法院審判執行工作數據顯示,在全國各地法院審結的刑事案件中,危險駕駛罪首次超越盜竊罪,排在首位。今年3月,全國人大代表、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周光權表示,在全國刑事案件總數中,“醉酒駕車型”危險駕駛罪大約占1/3的比例,每年有高達30余萬人因該罪被判刑,發案率實際上已高于盜竊罪,成為排名第一的犯罪。周光權建議,適度提高醉駕入刑的門檻,因醉酒導致被告人無法安全駕駛的,才構成犯罪。全國人大代表韓德云認為,全國應統一“醉駕入刑”的執行標準,以結果為導向判定是否入刑。比如,法律規定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大于或者等于80毫克/100毫升即屬于醉酒駕車,許多地區出臺了具體的細則,執法標準不一。因此,應提高“醉駕入刑”的標準,擴大以行政手段處理醉駕的范圍,尤其是沒有社會危險后果的醉駕行為。
那么,修改刑法中的“醉駕”條款,行不行?全國人大代表、貴州省檢察院檢察長傅信平在今年的全國兩會上曾表示,在司法實踐中,99%以上的危險駕駛犯罪行為都是醉駕,案件數量較大,嚴重消耗本已十分緊張的司法資源,修改完善相關法律條文的時機已經成熟。他建議,適時修改刑法中的“醉駕”條款,將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之第一款第(二)項原文“醉酒駕駛機動車的”修改為“醉酒駕駛機動車,情節嚴重的”。這讓“醉駕”入刑既有定量標準,也有定性標準,避免司法實踐中存在“一刀切”的機械司法,也為依法辦理“醉駕”案件提供更加明確的立法依據。同時,有利于更好地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讓執法司法達到政治效果、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的有機統一,彰顯司法溫度。
但是,針對取消醉駕入刑、降低醉駕入罪標準等觀點,絕大多數網民表示反對。“一次醉駕可以毀無數家庭,建議加大打處力度”“對醉駕要一嚴再嚴,必須觸及喝酒開車者的靈魂”“為‘醉駕松綁是飲鴆止渴、自我麻醉”等觀點占據輿論主流。
“目前,我國酒駕醉駕治理仍處于爬坡期。”公安部交通管理局副局長劉宇鵬說,堅持醉駕入刑是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有力消除現實危害、震懾潛在群體的必然選擇。10年來,我國剛剛形成的全民守法意識、社會輿論基礎仍需要呵護,堅持醉駕入刑不動搖,持續保持嚴格執法的司法力度,才能鞏固和提升醉駕入刑的成效,最終迎來酒駕醉駕治理的拐點。
不過,就醉駕在司法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憲法和法律委員會表示,對提出的就危險駕駛罪進行立法解釋的意見建議,憲法和法律委員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將會同有關部門,進一步了解司法實踐情況和社會各方面意見,加強研究論證。(新華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