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以讀書

每天很多人在路上消耗掉不少時間，如何讓社會人把這段時間利用起來，人文精神和消費主義都費了很多心思。人文精神想讓人們利用路上的時間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讀書、聽音樂、學一門語言、思考人生；消費主義則想讓人們花更多的錢購買裝備和課程，造成一種精神世界已然豐富的良好感覺。地鐵和公交車上的人到底全神貫注地在聽什么并不確定，然而白閃閃的昂貴的蘋果無線耳機表明一定是不虛此聽的東西吧。

在或長或短的旅途中，常會遇到悠然讀書的老派人。旅行中有大量的空閑時間，非常適合閱讀。長途飛機空乘會分發報紙，或者在進入機艙時任旅客隨意拿取。飛機上的報紙一般來自航空公司的母國，回家或離鄉的旅客拿一份氣味熟悉的報紙，仿佛流離遷徙的中國人帶一捧家鄉土。現在報紙頭版的信息全世界都差不多，撫慰旅客的是紙張和字體。

旅途上讀的書往往是平時不會讀的書，特別的大而且厚，因為人們都擔心路上萬一讀完了沒得讀怎么辦。有一年從倫敦飛往上海，我的鄰座、一個頭發花白大腹便便的老年人一直在讀一本厚書。我偷偷瞟了幾眼，確定那是尤瓦爾·赫拉利的《人類簡史》。書是平裝版，裝在公文包里不會太重。也因為是平裝版，這么厚的書隨便折角也不心疼。英文出版物的精裝本和平裝本紙質差別非常大，精裝本的內頁潔白細密，沉甸甸的；平裝本則質地松軟顏色暗沉，好像沾了水就會碎一樣。這也決定了被大量人手翻動閱讀過的書一概是平裝本。精裝書如果不是用來送禮，也只是在家洗凈了手虔誠地看幾頁就擺回書架上去。

兩個陌生人因為注意到對方手上讀的書而相遇相識、兩情相悅，這樣的情節已經在浪漫小說里發生過無數次了。在想象中，愛讀書的人總是羞澀內向的，豐富美好的精神世界包在社恐的蛋殼里。兩只堅固地守衛著內心世界的蛋，遇上趣味相同的讀書人才會裂開來。然而，另一種可能是因為陌生人在讀的書而瞧不起他，比如安·蘭德的作品——特朗普喜歡的“思想家”。

數年前，微博上曾經有個小小的“文化事件”：一個在北京地鐵上讀英國前首相布萊爾自傳的男人發微博尋找他在地鐵上遇到的讀安·蘭德《源泉》的女人，他們聊了幾句，女人在金臺夕照站下車。據說他們后來真的結婚了。很多善良的網友送上祝福，也有一些網友說，這二人真是天作之合，必須在一起，千萬別耽誤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