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不下面子

齊賢

菲揚最近有一件煩心事兒，一個多年未聯系、偏又偶遇的高中女同學加了她的微信，之后就頻繁地微信里找她聊天。出于禮貌，菲揚都會很客氣地回復。但是她沒想到，這個女同學是個“話癆”，漸漸地不滿足于發微信，開始打電話，甚至是視頻電話，一打就是1個多小時。

話題也是多種多樣，工作的、生活的，還有各種老同學之間的八卦等等，按女同學的話來說：“你人最好啦，我就和你最談得來啦。”

菲揚卻愈來愈郁悶，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說：可是，我跟你沒那么熟啊！

雖然這么想，菲揚卻不知道怎么去結束這樣一次次沒有意義的對話，只能在電話那頭耐著性子，還得擠著笑臉應付。

人情面子此時真的成了她的難題。

夏天的時候，菲揚接到大學男同學的電話，原來，大學輔導員要來合肥出差，想見見多年未見的學生。“你跟大家熟，你來約一下吧。”男同學倒是很會做“甩手掌柜”。

菲揚于是挨個給同學打電話，一一咨詢大家意見，什么時間方便、在哪里請老師吃飯……大多數同學都樂得“放手”：“你看著定，你做事最讓人放心！”

一句“放心”讓菲揚一個弱女子瞬間成了女漢子，訂飯店、買酒水、接老師……一個人承包了。觥籌交錯間，大家都熱情滿滿，結果到了付款埋單時間，刷手機的、打電話的、約車回家的，之前的那個男同學也“恰巧”到一旁抽煙去了，菲揚不得不順理成章地當了“埋單最讓人放心”的那位。

每每和朋友說起，菲揚都有些郁悶，為什么自己總是會遇到這些事兒，還得硬著頭皮承受呢？

要是問菲揚：“你為什么不拒絕呢？”菲揚總會嘆口氣：“不好意思。”

作家三毛曾說：“不要害怕拒絕別人，如果自己的理由出于正當，因為當一個人開口提出要求的時候，他的心里根本預備好了兩種答案，所以給他任何一個其中的答案，都是意料中的。”

道理都懂，可是面子問題大過天啊。

我想起了上大學那會兒，有個男生追求菲揚，約菲揚出去表白。菲揚壓根對他沒有一點意思，可又怕傷人家心吶，吞吞吐吐出一堆語焉不詳的話，如同當晚兩個人在學校外面的人工湖畔繞的一圈又一圈。

當原點和終點重合時，所有的軌跡都清零了。菲揚一晚上的禮貌拒絕，在人家男生那里成了半推半就的默許。接下來對方窮追不舍，菲揚不堪其擾，后來還是同宿舍的閨蜜幫她毫不留情地說NO，男生才恍然大悟。

感情的事兒都不懂拒絕，生活上的瑣事就更不要提了。總是“不好意思”的菲揚，每每看她為難的樣子都讓人發愁。她總是懷抱善意，“別人找我辦事，是相信我。”“我要不理不睬的，人家會怎么想我……”“算了，這事也花不了我多少時間。”

真的不費時也不煩神嗎？只見菲揚恨不得一天24小時能掰碎了揉爛了一分鐘當兩分鐘來用，因為各種突然而至的瑣事，她變得異常忙碌，走路都得小跑著。——不懂得拒絕的人有多難？難上加難。

朋友圈里說，有一種性格叫“便利貼性格”，他們不懂得拒絕，有求必應，生怕回絕對方會傷了和氣，比如菲揚。

行走在人群中，不講面子，肯定走不了太遠。可是一味撐著面子“面面俱到”，拉不下面子，累的便是自己的里子（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