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
2021年3月15日,由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制定出臺的《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在央視“3·15”晚會現場正式發布。《辦法》關注網絡社交、網絡直播等網絡交易新業態新模式,聚焦平臺二選一、違法評價和小額零星交易界定等關乎網絡市場交易秩序的焦點問題。近年來,我國網絡交易蓬勃發展,社交電商、直播帶貨等新業態新模式不斷涌現,為網絡經濟發展增添了新的活力,為穩增長、促消費和擴就業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也出現了一些新的問題,有必要及時完善相應的制度規范。
針對網絡經營主體登記問題,《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對《電子商務法》規定的零星小額和便民勞務2類免于登記情形進行了具體界定,提升網絡經營主體整體合規度。針對社交電商、直播帶貨等網絡交易新業態,《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界定了網絡服務提供者的角色定位,明確了各參與方的責任義務。針對網絡交易平臺經營者,《辦法》嚴格壓實主體責任,督促其切實規范經營行為、強化內部治理。針對網絡消費者個人信息的收集使用規則,《辦法》做出了詳細規定,切實保護個人信息安全。針對虛構交易、誤導性展示評價和虛構流量數據等新型不正當競爭行為,《辦法》進行了明確規制,禁止各類網絡消費侵權行為。
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表示,《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的出臺將為完善網絡交易監管制度體系、持續凈化網絡交易空間、維護公平競爭的網絡交易秩序,營造安全放心的網絡消費環境提供有力的法制支撐,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細化《電子商務法》規范便于從業者合規指引
針對當下網絡消費領域存在的各式各樣的問題,《辦法》均一一提出。如網絡社交、網絡直播等其他網絡服務提供者是否應當履行平臺經營者責任,如何規范網絡交易搭售商品或服務行為,如何界定零星小額交易以及如何管理好評差評展示等。
對此,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盈科(杭州)律師事務所律師方超強律師表示,此次《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可以大致從兩方面來看:一方面,細化了《電子商務法》相關條款的規定,使得商家在經營中更清楚法律的邊界,監督執法部門也能更好的統一執法尺度,更好地做到執法的客觀與公正。例如,對于“零星小額交易”確定交易次數的上限、交易金額的上限,跨平臺合并統計,就可以準確界定“零星小額交易”的范圍。
另一方面,該辦法也準確地捕捉到了當前電商經濟中存在的一些現象和痛點,并加以合理回應,甚至在規則上有所創新,例如以下幾方面:
(1)明確網絡直播、網絡社交2種電商新業態、新模式屬于電商范圍,并進一步確定了前述2類網絡服務提供者在提供電商服務的同時也應當承擔平臺經營者的義務;有助于理清相關服務主體的權利與義務邊界,促使這2類電商模式的合規經營,以及整個細分行業領域的健康、快速發展。
(2)在個人隱私信息的收集方面,現實中消費者經常會遇到,如不同意電商App信息采集權限就無法使用服務的情況,迫使消費者被迫同意額外的信息采集授權。本次《辦法》中規定的,不得采取“網絡交易經營者不得采用一次概括授權、默認授權、與其他授權捆綁和停止安裝使用等方式,強迫或者變相強迫消費者同意收集、使用與經營活動無直接關系的信息”的內容,就關注和回應了這一現實痛點,可以有效打擊過度采集個人信息的現象
(3)關于廣告推送,商家以往都會在廣告拒絕接受方式上來設置障礙,通過讓消費者難以拒絕,來使其廣告推送行為“合規”;而此次《辦法》中,首次明確了商家“應當為消費者提供顯著、簡便和免費的拒絕繼續接收方式”的規定,這一規定可以有效打擊前述現象。
(4)在屢禁不止的平臺二選一問題上,更加細致地將平臺常見“打壓措施”明確為違規行為,為商戶維權和監管執法提供了明確依據。
網絡社交、網絡直播納入本辦法規制范圍
本《辦法》第二條第二款、第七條第四款明確規定,通過網絡社交、網絡直播等網絡服務提供者為經營者銷售商品或服務而提供網絡交易平臺服務的,包括提供網絡經營場所、商品瀏覽、訂單生成和在線支付等服務,通過上述平臺服務開展網絡交易活動的經營者應履行平臺內經營者的義務;同時,本辦法第二十條規定,此類經營者還應顯著展示商品或服務及其實際經營主體、售后服務等信息或信息鏈接標識。
“比如小紅書、抖音和微信等為消費者賦能增加的某些功能,新業態改變了原有單一或主要的生態運營體系,比如抖音作為短視頻社交軟件,開通抖音小店,接入直播帶貨等業態功能,亦納入本辦法網絡交易平臺經營者的范疇,受本辦法管轄。”對此,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北京盈科(杭州)律師事務所丁夢丹律師說道,這也體現了互聯網發展新業態逐漸呈現邊界模糊化、平臺多元化的屬性,更好地發揮網絡交易平臺的監督責任。退一步講,即使平臺、平臺內經營者難以認定是否屬于《電子商務法》第九條規定的受約束主體,也至少應履行作為網絡交易平臺經營者、平臺內經營者、網絡社交和網絡直播等網絡服務提供者及其經營者的義務,平臺應監督通過其網絡服務開展網絡交易活動的行為。
年交易額達10萬依法登記并履行納稅義務
《電子商務法》第十一條規定,電子商務經營者應當履行納稅義務,享受稅收優惠。本辦法第八條第三款明確規定,同一經營者在同一平臺或者不同平臺開設多家網店的,各網店交易額合并計算。
第九條“多店一并登記”也為合并交易額,累計年交易額提供了便利,有助于打通各平臺的交易額數據并進行主體登記和稅務登記申報。本《辦法》第二十五條第三款鼓勵平臺與市場監督管理部門建立開放數據接口等,實現自動化信息報送機制。
對此,丁夢丹表示,這意味著接下來各大網絡交易平臺為解決主體登記、稅務申報,必將加強平臺內經營者的資質審查、主體登記和稅務申報的監管義務,而不單單只是電子商務平臺內的經營者,還涵蓋了前述提及的依靠直播培訓、直播課程等網絡社交和網絡直播從而賺取收益的個人。從事二手、閑置商品交易的經營者,年交易額超過10萬的,也需登記并申報納稅。同時,平臺應提醒并特別標示年交易額超10萬的經營者。如此一來,通過刷單、刷量,虛構點贊、關注度而“創造”的交易額,一旦超過年交易額紅線,經營者需登記并申報納稅,經營者不僅負擔了刷單成本,同時還承擔了高昂稅費,得不償失,本辦法以此也打擊了違規行為。
電商刪除、隱匿修改中差評受干預
此次《辦法》明確規定,網絡交易經營者不得編造用戶評價,采取誤導性展示(好評前置、差評后置,或者不顯著區分不同商品或服務的評價等),虛假營銷、虛構點擊量和關注度等流量數據,虛構點贊、打賞等交易互動數據的數據造假行為,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
值得關注的是,早前手機淘寶對評價體系進行了改版,改版后,中差評內容統一合并在了“感覺不佳”的標簽中。同時,一些電商平臺也存在弱化中差評的趨勢。
“一直以來,電商商品評價體系成為消費者對商品辨別優劣的‘風向標。在這一環節,商家通過積極的用戶評價信息達到獲客、引流的目的;而消費者通過此得以更加全面了解商品信息從而做出更恰當的消費決策。這也體現了賣家與買家雙方之間存在的利益分歧。”對此,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法律權益部分析師蒙慧欣表示,信用是維系網絡購物的紐帶,更是溝通買賣雙方的橋梁。對于商品評價制度的優化,盡管弱化中差評并不會對消費者體驗帶來重大影響,但不能因此否認或忽視其本身的作用。同時這也是督促各大電商平臺重視對商家管理,提升商家以及平臺售后服務質量,為消費者提供良好的購物環境。
禁止電商平臺二選一
我國互聯網行業迎來蓬勃發展,競爭呈現白熱化,各行各業的成長環境和市場環境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二選一為代表的限制交易行為對市場環境和消費利益帶來負面影響。從前段時間愛庫存實名舉報唯品會強迫商家二選一,到2020年“雙11”前夕格蘭仕起訴天貓。可以說,平臺壟斷現象是個不爭不休的話題。
早前,阿里被立案、唯品會被處罰一事,將二選一的話題再度被提起。在餐飲外賣領域,美團與餓了么之間也是“亂戰難休”。事實上,對電商平臺來說,二選一是其構建“護城河”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之一。
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表示,從實踐情況來看,平臺實施的限制行為隱蔽性強,給監管執法增加了難度。為此,《辦法》規定了平臺不得通過搜索降權、下架商品、限制經營、屏蔽店鋪和提高服務收費等方式,禁止或者限制平臺內經營者自主選擇在多個平臺開展經營活動,或者利用不正當手段限制其僅在特定平臺開展經營活動;禁止或者限制平臺內經營者自主選擇快遞物流等交易輔助服務提供者;不得實施其他干涉平臺內經營者自主經營的行為。
互聯網領域二選一、獨家交易行為是《電子商務法》明確規定禁止的行為,同時也涉嫌違反《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等法律法規規定,既破壞了公平競爭秩序,又損害了消費者權益。
對此,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認為,由于線上電商行業競爭日趨激烈,屢有傳聞稱電商平臺通過或明或暗的方式施加壓力,逼迫或暗示商家“站隊”、進行二選一等這樣的明爭暗斗被曝光,在零售電商和物流快遞行業尤為明顯。
曹磊表示,無論二選一,還是三選一或者四選一,其問題核心難點是技術暴力手段的威脅,其取證相對困難。相對于平臺而言,商家在其中處于弱勢地位,渠道受限、商業利益受損,又不敢得罪任何一方強勢平臺,更不敢起訴平臺,而被排斥的其他平臺又礙于各種因素不便請求行政或司法機關介入調查,商家身在其中,往往囿于平臺的強勢地位不敢發聲,有法難依。限制自由競爭之后,最終當然還得靠消費者來為這種平臺壟斷行為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