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明
窗戶四周,凌霄嫩綠的藤葉,沿鏡框般的窗邊,肆意地蓬勃。透過綠色纏繞的窗玻璃,看到高空上飛翔的小鳥。
那行小鳥,忽而排成“人”,忽而平行,忽而成三角形,仿佛飛行隊輕快的表演。時候已初春,凌霄花未開,大雁卻春歸啦!那些越飛越高的大雁,看起來那么渺小,像白紙上一行行靈動的墨跡!那清朗天空上的一聲聲鳴叫,似乎要叫出急于回歸春天的一份份心勁。
我常常埋頭伏案,在紙上安放我的靈魂。這一行大雁,突然進入我的視線,在筆尖上飛翔。
秋日到來,白晝漸短。相對于夏天,夕陽提前西下,羊群披著秋風和余暉,咀嚼漸已枯黃的草尖。三兩個老漢,在西溪左岸匆匆趕路,溪水靜靜流著他們的身影。右岸悄悄矗立一些高樓,火柴盒似的,倒立在秋風吹動的波光中。夕陽開始沉落,萬物漸已黑暗。溪灘上的草蓬,飛出窸窸窣窣的蟲聲。一兩只螢火蟲,忽隱忽現地飛翔,微弱的光,細小的靜,鑲嵌在月色鋪開的流水上。
此時,大地一片銀白。岸樹的影子,被流水向前拖著,婆娑的枝葉間,藏著被秋風吹碎的秋露。沿著樹影,仿佛數點濃墨,洇在這白紙般素潔的月色中。更為繁茂的岸樹影子中,豎立著一座寺廟。寺廟里,木魚聲聲,香煙裊裊,一種比流水聲更深的寂靜,就著月色,抒寫著這大地的心經。
中年的時光老得太快了,一日一日,飛快地過去。樓下的假山假池里,前幾個月還是蛙聲如嫩荷,嫩綠到你心底里?;秀遍g,蛙聲消逝,一池的枯荷像戰敗的古代士兵,一山的枯草叢里,盡是一些像鋸子一樣鋸來鋸去的蟋蟀之聲。我想,那蟋蟀之聲,鋸來鋸去的是時光,是那滿地枯葉飛來飛去的時光。大風繼續吹起,枯葉又將飛到何處,爛于何處?——當枯葉爛到泥里去,心又老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