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側(cè)記（組詩）

◎馬青虹

[上午的陽光]

太陽仍舊穿透古城墻

時間的灰塵在光束中

平靜地飄浮

書柜上的經(jīng)典

每日都不斷更新著

也重復(fù)著

緊貼書脊的書簽

見證著有常與無常

我時常閱讀同一本書

卻不常夢見同一個人

我知道當(dāng)太陽照常升起

我們?nèi)砸匆?/p>

愛的原點(diǎn)

山體靈秀的身形

你模糊的輪廓

讓我感到美麗而危險的暈眩

[失眠側(cè)記]

三月的陽光朝著安昌河攀爬

耳畔不斷重復(fù)的誦讀聲

被一扇紅漆木門隔離

一個人清冽地橫在風(fēng)中

一只手隔山隔水地?fù)嵛磕?/p>

三月的陽光朝著大海攀爬

三月的陽光像你所有的情人一樣

在你蘇醒的剎那飲空酒杯

又面色紅潤地被灰塵覆蓋

[鳥 島]

當(dāng)一只烏魚從容地

將自己的鱗片擺放在沙灘上時

我才得以目睹那些遙遠(yuǎn)的雪

只屬于飛鳥的島

重新與生活連接

江水退卻

我如同歸人一般與它相認(rèn)

忽而忘卻了身后

永遠(yuǎn)失眠著的城市

這些雪從記憶深處不斷涌來

裹挾著上游的泥沙、楓葉

以及一株將自己緊抱的菖蒲

我平靜而羞怯地

將所有的雪再次翻閱

我知道當(dāng)水位再次回升

這座島嶼將重屬那些斑鳩

而另一座島嶼也將

被一場下了多年的雪所覆蓋

[驚 長]

青春期，同伴們都在夜里飛翔

長出一雙拉風(fēng)的翅膀

在這樣的有趣體驗(yàn)下迅速長高

而我從沒做過這樣的夢

我的成長，無疑都是

在恐懼和求生下被迫的

被聲音如父親一樣的利爪猛獸

或者一群帶著詭異情緒的幽魅

追至童年隨母親打鐵礦的山崖邊

然后毅然決然地跳下去

在這樣反復(fù)的練習(xí)中

我對跳崖這件事輕車熟路

后來的夢里我不再遲疑

遇崖便跳那時我真的害怕

哪天我會混淆夢境

直到昨夜，我才第一次

夢見自己長出翅膀

卻又被一人嘴里的暗箭射中

隕落在曬壩的婚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