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羿翯
在那個沒有塑料大棚、沒有網絡電商的年代,我們也沒少口福。小時候最喜歡的季節當數春末初夏,因為很多瓜果落地,滿足了嘴饞的孩子們。那時候,從五月底就開始吃香瓜,一直能吃到六七月。有綠色的個頭不大,像圓圓的小地雷,還有長長的,叫羊角蜜,是淺綠色的。甭管長瓜圓瓜都是瓜皮綠,瓤也綠,里面籽是淡黃色的。香瓜香瓜,名字恰切得很,切開一個,瓜清香味撲鼻,吃在嘴里又脆又甜。后來,香瓜的個頭越來越大,可總覺得不香也不甜了。奶奶曾抱怨:“跟吃黃瓜似的,還沒有黃瓜脆。”
再后來,小時候吃的這些綠皮的瓜少了,有了黃皮的大圓瓜,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伊莉莎白,這瓜熟透了也是很甜的。漸漸地,運輸發達了,哈密瓜也坐著火車、汽車趕到北京。這些瓜都甜,吃到它們就不那么想小時候的香瓜了。
在北京地區,自產的水果一般是五月吃桃、杏還有李子。北京平谷的桃最有名,個大飽滿,上面紅下面淺黃看著就誘人。桃子有名的品種是久保,據說真正的久保桃“離核兒”,就是從中間一掰就能掰開,桃肉與桃核能很好地分離,不像有的桃,吃完核上還會掛著果肉。工作后,認識了平谷的同事,才知道種桃的辛苦。
小時候也偶爾能見到蟠桃,我管它叫扁桃。記憶中,蟠桃特別甜的不多,味道總不如圓桃好。后來還能吃到油桃,皮紅、薄,果肉是金黃色的。我一直以為小時候奶奶口中的“五月鮮兒”是指剛上市的鮮桃,也或許奶奶就是這個意思吧。不過,在《燕京歲時記》中,對“五月先兒”的解釋卻是:玉米。說是五月玉米初結籽,沿街叫賣曰:五月先兒。這里的五月是陰歷五月,大致就是陽歷的六月了。六月桃可以繼續吃,北京本地的桃,早的五六月上市,晚的從七月初到八月都有,當然這是過去。現在北京城賣的桃,以及外地來的秋桃冬桃,一直能吃到入冬。
北京的杏常見的有白杏和黃杏。白杏是真的白,白里透紅,像個小桃子。現在白杏少見,淺黃色的小杏并不是小時候吃的白杏。奶奶就喜歡吃白杏,個頭不大,香甜,很有杏味,砸開核里的杏仁,往往也很甜。說到北京的杏,小時候常聽奶奶說,可我既沒吃過也沒見過的一種杏叫“八達杏”。在《帝京歲時紀勝》中記載 :“端陽,五月朔,家堂奉祀,蔬供米粽之外,果品則紅櫻桃、黑桑椹、文官果、八達杏。”可這八達杏,究竟是什么呢?《辭海》里說,八達杏條是這樣說的:八達杏,即八旦杏,也作八擔杏、叭噠杏。《畿輔通志》引《長安客話》:“杏仁皆味苦,有一種甘者名八旦杏,或謂八達杏。”此物實非杏,因果形稍似杏,故名。奶奶還說過,在她小時候,北京胡同里走街串巷賣果品的,就有八達杏。吆喝起來是:“杏,八達。”每每聽到這聲音,奶奶就跟家長要了零錢來買杏吃。
小時候桃子家長是允許吃的,杏就要控制數量,說吃多了上火,李子就更不建議多吃,有這么一句話:“桃飽,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聽著怪害怕的,所以就不怎么吃李子。后來李子也“高級”了,進口的叫布朗,個大,就是覺得李子味不夠足。正宗的李子,個頭不大,顏色也比外國的淺,聞著吃著都有李子的果香。
論水果,夏天的主角就是西瓜。北京以大興西瓜最有名,大興又以龐各莊為首。現在大興也出小西瓜,不過,我還是喜歡傳統的大西瓜——京欣一號,既親切又好吃。
小時候,院里有一株葡萄,春天開淺綠小花,然后結出綠綠的小球兒,我就盼著小球變大,再由綠變紫。葡萄品種是玫瑰香,成熟了吃一個真是又甜又香。所以,即使夏天蚊子多,我也要常在葡萄架下張望,望它成熟。摘葡萄時,搬小椅子蹬上去,用剪子剪下串串紫寶石,這是兒時獨特的記憶。
六月已入夏,雖驕陽似火,可果子們需要陽光暴曬才能成熟;雖暑熱難耐,可有這些瓜果飽口福,也就覺得夏天有夏天的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