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代企業開展國際業務的挑戰與思考

文 羅照新

教授級高級工程師 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陳永

高級工程師 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夏宇婷

助理經濟師 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燕菲菲

工程師 中鐵二院工程集團有限責任公司

一、新冠肺炎疫情對國際業務的影響

2020年暴發的新冠肺炎，是近百年來人類遭遇的影響最廣的全球性大流行病，對全世界都是一次嚴重危機和嚴峻考驗。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國際業務受到了各方面的沖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困難與挑戰。

（一）新冠肺炎疫情對國際業務的不利影響

1.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重構

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經濟全球化進程，極大地促進了全球范圍內的產業分工與合作。

然而，此次全球疫情的暴發，使得這種基于價值鏈分工合作的全球生產網絡的脆弱性暴露無遺，一旦價值鏈中的某一個環節在外部沖擊下無法進行生產，將波及整個全球產業鏈條。疫情下產業鏈、供應鏈的脆弱性也使得歐美主要發達國家進一步推動“制造業回歸”和產業鏈調整，全球價值鏈、供應鏈面臨重構。

2.全球經濟疲軟

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隔離或封城措施，對2019年已經在下滑的全球經濟而言更是雪上加霜。2020年12月，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經合組織）發布的下半年經濟展望報告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危機之后，由于政府和中央銀行采取了前所未有的行動，全球活動在許多領域得以恢復，但2020年下半年疫情反彈再度沖擊全球經濟，特別是造成歐洲和北美地區經濟復蘇乏力。

3.全球債務危機

根據國際金融協會（IIF）的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年末，全球債務規模達到255萬億美元，與全球GDP比值已經超過322%，創下歷史新高。進入2020年年初，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各國央行通過信貸和發行債券的方式，增加市場的流動性以緩解疫情對經濟的沖擊，相應地各相關國家的債務規模也隨之擴大。

隨著疫情的不斷擴散，部分過度依賴國際資本的新興市場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遭遇較大壓力，2020年以來本幣兌美元匯率貶值幅度較大，客觀上對按時還款造成巨大壓力，疫情直接沖擊了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增長和對外貿易，主要表現為主權債務危機和企業債務危機。

4.疫情對中國經濟影響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中國采取了有效的封城、居家隔離的防控措施，短時間內較好地控制住了疫情傳播，但也付出了一定的經濟代價。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中國2020年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同比下降6.8%，這是自1992年有季度統計數據以來的首次負增長。

面對疫情，中國迅速出臺了相關經濟促進相關政策，提高資金的流動性，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對受影響較大的行業予以必要扶持。從經合組織發布的相關數據看，2020年，中國仍將是世界范圍內唯一實現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到2021年底，世界經濟有望恢復到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前的水平，預計中國對2021年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將超過1/3。

（二）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給國際業務帶來機遇

1.各國應對疫情出臺經濟刺激政策

為了應對疫情危機，許多政府在其財政刺激和投資計劃中針對涉及國計民生的產業，以及戰略型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進行重點支持，其中包括了實施大型基礎設施投資項目，以及投資回收期較短的項目來直接提供幫助。面對疫情加劇，加大財政、貨幣宏觀政策逆周期調節力度，加強國際貿易投資合作，對沖由疫情引發的經濟下行壓力，這為國際業務帶來了更多合作的空間。

2.《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簽署、中歐投資貿易協定落地

2020年11月15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簽署、12月30日中歐領導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歐投資協定談判，未來中國在不斷尋求全球多極化與區域多方合作。RCEP協議的簽署是國家、地區以實際行動構建開放型世界經濟、維護多邊貿易體制，進一步促進產業鏈、價值鏈的融合，對深化區域經濟一體化、穩定全球經濟具有標志性意義。中歐全面投資協議的落地將打造橫跨歐亞投資循環圈。

3.為擴大推進“一帶一路”提供契機

在保護主義抬頭的背景下，“一帶一路”從質量上提升全球基礎設施水平，特別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連接歐亞大陸，推動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中國現有完善的基礎設施、完整的人才梯隊以及龐大的國內市場規模，通過優惠的政策和完善的配套服務，以打造互利共贏的雙邊和多邊經濟關系為抓手，不斷密切中國與世界各國的貿易和投資關系。當前，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深入實施，建設開放型經濟新體制進程不斷加快，國際業務發展面臨較好機遇。

4.為“雙循環”“走出去”構建發展平臺

針對外部環境的頻繁擾動，中國針對性提出的“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以提升中國經濟的獨立自主性與溢出性。新發展格局的提出與“走出去”戰略不謀而合。通過鼓勵和支持有比較優勢的中國企業跨出國門開展國際經濟技術合作，開展境外投資和對外承包工程勞務合作，帶動商品和勞務出口，充分利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以外助內、以內促外，進而提高中國國際競爭力和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

二、國際業務的發展

（一）國際業務發展1.0版

在中國國際業務“走出去”的起始階段，大部分企業通過競標參與施工總承包逐漸過渡到EPC總承包模式。EPC項目工程承包是集設計、采購、施工于一體的工程總承包形式，由于這種承包形式相對業主來說可以大大減少業主對各方協調的工作量，縮短項目的建設周期，較早地得到收益，有效地控制工程投資、減少投資風險；對承包商來說，有機會獲得效益最大化。因此，這種多方共贏的承包形式在國內外自上世紀80年代興起以來得到了迅猛地發展。

（二）國際業務發展2.0版

隨著國際業務市場變化，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承包利潤越來越薄，承包條件越來越苛刻，承包風險越來越大。在這種新的市場形勢下，中國“走出去”時間早、國際經驗豐富、實力雄厚的領軍承包企業，開始探索以投融資拉動工程承包甚至轉型開展境外投資，向國際業務價值鏈的高端發展，形成EPC+F（融資協助）模式。

（三）國際業務發展3.0版

由于單純的施工總承包和EPC總承包，項目建成后移交，不負責后續運維的模式不僅利益鏈條短，而且也不利于發揮項目應有的效益，難以適應國際市場發展需要。中國國際業務再次迎來轉型升級的關鍵時期，“投融建營一體化”項目運作模式已然成為全球基礎設施建設的新趨勢。

“投融建營一體化”，即集項目的投資、建設和運營于一體的、全壽命期全產業鏈的項目運作模式?！巴度诮I一體化”模式與傳統的工程承包模式不同，它擴展和延長了傳統工程承包項目的業務鏈條，將項目運作的范圍向前擴展到項目的開發和投融資環節，向后擴展到項目的運營維護環節。通過采用投資開發、海外融資、工程建設、運營管理“四位一體”發展模式，打通從投資、融資、建設管理到運營整條產業鏈，實現對項目全生命周期、全產業鏈的掌控。

三、國際業務經營開發思考

隨著國際業務越來越廣泛、深入地開展，由于各國承包商數量的持續增加和各國因出現不同程度的經濟困難導致發包數量減少，以及各國對本國承包市場保護的加強，國際業務市場呈現出的挑戰對于“走出去”的勘察設計企業的影響逐漸明顯，所以選擇合適的商業模式至關重要。

（一）商業模式選擇

目前中國勘察設計企業進入海外工程設計市場的途徑主要有：1.中國政府援外項目，2.中國的駐外機構公司在海外辦公等所需建筑工程項目，3.國內公司在海外投資工程項目，4.國外設計企業在海外方案中標后與國內設計咨詢企業合作設計，5.中國設計企業直接參加海外項目設計投標，6.中國設計企業獨立承擔海外項目總承包，7.國際機構在第三世界的援建項目，8.大型公司承接海外工程的建筑設計分包等八大模式。前三種由于是中方出資，基本可以認為是國內市場的延伸；第四種由于合作的外方有一定的國際項目運作經驗，風險有所降低；后四種模式需要中方勘察設計企業獨立承擔所有的風險，需要著力研究后再推進，避免經濟損失。結合勘察設計企業自身的特點和優勢，應結合實際情況針對不同國別選擇合適的商業模式:

1.國際設計服務項目

如前所述，通過數十年的工程實踐，勘察設計單位已積累了豐富的勘測和設計經驗。雄厚的技術實力和豐富的工程經驗給勘察設計單位進軍國際市場奠定了堅實基礎。

2.國際工程 EPC 總承包

EPC模式最突出的特點就是以設計為主導、統籌安排采購和施工?？辈煸O計單位豐富的工程設計經驗使其在項目建設成本的把握能力上比其他類型的企業更高，易向業主提供有競爭力的價格，同時在工程實施過程中又可通過設計優化降低工程成本，獲取最大效益。因此，選擇 EPC 工程總承包作為勘察設計單位進軍國際工程市場將具有廣泛的市場基礎。

3.“投融建營一體化”模式

在傳統的工程承包領域，企業所面臨的風險主要為不利地質條件風險、人工、材料、設備物價上漲風險、質量安全風險、稅務風險、誤期罰款風險、戰爭內亂風險和重大自然災害風險等。但在“投融建營一體化”模式下，企業還將面臨東道國政府違約風險、征收征用風險、合資方信用風險、外匯管制風險、用地風險、環境生態風險、融資還款和擔保風險、燃料供應風險、產品/服務銷售和投資回收等運營風險等，這些風險的影響幅度更大，且“投融建營一體化”項目的運作期很長，在長達幾十年的時間內，風險發生的概率更高。因此，在以“投融建營一體化”模式運作境外項目時，需要判斷自身的全產業鏈的專業能力，特別是強大的工程建設能力，以防在項目運作過程的某個重要環節發生重大風險。

（二）高質量發展路徑

國際業務面臨比國內工作更加復雜的市場環境、政策環境和人文環境，優先發展必須最終體現為優質發展：以市場為導向、以利潤為目標、以經營性現金流為控制指標，集中力量運作獲取大項目、好項目，力爭把過去以增量為主的粗放型發展模式轉變為創收創效并重的良性海外發展模式。

1.提高融資能力

當前，面對“投建營一體化”等高端國際工程項目，融資能力不足的承包企業已難以應對資金拉動工程的國際工程市場新趨勢。從海外項目運作需求出發，積極建立與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中信保、其他股份銀行等金融機構的合作關系，逐步熟悉掌握金融政策、運作方式及工作流程，為今后運作開發融資類項目創造條件、奠定互信基礎。

2.海外人才建設

為了盡快適應海外市場競爭，勘察設計企業應緊緊圍繞市場開發和項目生產的需要，打造公司國際人才梯隊，把建立一批政治覺悟高、業務能力強、外語水平好、熟悉國際慣例的高素質經營人才隊伍放在突出地位，進一步加強外語以及營銷、國際商務、工程建設、項目管理等方面業務知識的培訓。與此同時，還應加強對于海外項目“本土化”人才的積累和儲備，逐步吸納培養外籍員工，實現戰略國際化、市場區域化、人才本土化的格局。

2020年10月26日，巴基斯坦首條地鐵——拉合爾橙線迎來首批乘客，這標志著巴基斯坦步入“地鐵時代”On October 26, 2020, the Orange Line, Pakistan’s frist metro line, welcomes its first passengers, marking the country’s entry into the “metro era”（新華社 供圖）

3.取得政府支持

對外交流方面，注重建立與國家發改委、商務部、國家鐵路局、國鐵集團等有關部委的廣泛聯系，充分享用政府引導作用和國家戰略紅利。通過發揮自身咨詢規劃的優勢，結合市場開發的成果，主動向有關部委推介項目前期咨詢報告，為公司在政府主導的項目中搶占先機，在國家“走出去”戰略中扮演重要角色。

4.加強同盟合作

與窗口公司、兄弟單位結成同業同盟、異業聯盟的陣營，建立與國際知名咨詢公司的合作，通過同盟合作對項目國市場有進一步了解，為二次開發創造條件。同時，參考國內勘察設計企業的海外發展，借助與世界一流企業廣泛、持續地進行對標管理。

四、結語

中國企業“走出去”是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中國經濟發展的必經之路。國際業務面臨的挑戰前所未有，機遇也是歷史性的，要認真領會“新發展階段、新發展理念、新發展格局”內涵，深挖經濟國內大循環和國內國際雙循環的需求潛力，推進國際市場的深度布局，按照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和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以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為統領，以自身“確定性”有效應對外部“不確定性”，更好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實現更強勁可持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