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祖母

譚廷芳

三年前。

看到床上平靜又迷迷糊糊躺著的祖母，我幾度潸然淚下。祖母于我，是這世上最最親近的長輩。

兒時，父母遠在湖北工作，路途遙遠，交通不便，一去就是幾月甚至一年，過年過節，父母歸來，我們怯生生，不敢靠近，每每都是躲在祖母的懷中不肯出來，既惹父母傷心，又讓祖母勞神。

我在祖母的照料下成長，直至上完高中。熏香的臘牛肉、醋溜手撕包菜、土豆絲、酸菜辣椒湯成了我最愛的飲食，而這些，都是祖母給予我的！

慢慢地，我長大了，參加工作了，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可我依然擁有著祖母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懷孕的我，又嘔又吐，母親事多，沒時間專程來照顧我，婆婆家住市區，也無暇顧及我。而七十多歲的祖母不顧年邁，日夜守護在我的身邊。清楚地記得，生產的前一天晚上，先生又去上晚班了，而我卻沒有任何征兆地在深夜12點發作，羊水破了，我嚇得不知所措！是閱歷豐富的祖母陪伴我，讓我不再驚慌，直至第二天下午3點18分順利生產，母子平安，祖母才安心地離開產房，回家休息。要知道，此時的祖母已七十四歲，卻是十幾個小時未合眼！

我在婆婆家一坐完月子，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滿月的兒子回望城，公公婆婆很是不解，他們怎會知道，二十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有祖母陪伴的日子！沒有祖母在身邊，我有太多的不踏實……

再后來，我的兒子——祖母的曾外孫漸漸長大。偶有感冒，或是咳嗽，或是發燒等等，我也沒有很多年輕媽媽的那份焦慮與不安，因為，只要有祖母在，我就格外地放心，祖母就是我強大的依靠！

患老年癡呆多年，而今，九十多歲的祖母，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連她最親近的兒孫們，她一個都不記得！我心痛之！心痛著曾經精明能干的祖母因為歲月而滄桑，心痛著那個特別聰慧善良的祖母而今因為病痛一直迷迷糊糊……

如果歲月可以倒回，如果生命沒有病痛，如果還可以讓我長久地陪伴在祖母的身旁，那一定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