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兩塊小石頭

楊興文

白居易在50歲時出任杭州刺史。任職期間，他親臨現場勘查，主持設計建造了從錢塘門到武林門的長堤，不僅發展了交通，還改善了農田灌溉。此外，白居易還重新疏浚六眼井，解決了民眾的飲水問題。這些政績使得老百姓對他交口稱贊。

在白居易卸任即將離開杭州時，百姓準備送紀念品，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絕了，百姓只能扶老攜幼依依不舍地送別。白居易深受感動，含著眼淚寫下五言律詩《別州民》：“耆老遮歸路，壺漿滿別筵。甘棠無一樹，那得淚潸然。稅重多貧戶，農饑足旱田。唯留一湖水，與汝救兇年。”

擔任杭州刺史期間，白居易幾乎踏遍了杭州。一次在天竺山游玩時，他曾看見路邊有兩塊形狀奇異的石頭，便趕快彎腰撿起來欣賞，愛不釋手，于是把石頭帶回了住處。卸任回到家鄉河南新鄭后，行李中兩塊玲瓏剔透的石頭引起了白居易的重視，他覺得擅自帶走石頭既玷污自己的清廉，又有損地方風物，特別對不起杭州群眾的信賴。由于內心愧疚難以釋懷，白居易提起筆，寫下飽含自責的兩首懺悔詩：“三年為刺史，無政在人口。唯向郡城中，題詩十余首。慚非甘棠詠，豈有思人不？”“三年為刺史，飲冰復食蘗（音niè）。唯向天竺山，取得兩片石。此抵有千金，無乃傷清白。”

白居易寫完詩，朋友劉禹錫登門拜訪，看過詩后問：“兩塊小石頭值不了多少錢，你為什么要放在心上？天竺山有很多石頭，你只撿兩塊回來，為什么要耿耿于懷？”

“如果每個去游玩的過客，都從天竺山撿走兩塊石頭，那么隨著時間的流逝，天竺山秀美的景色還能存在嗎？”白居易說：“當初撿石頭是打算留做紀念，但現在回頭想想，我的行為如同貪污千兩黃金一樣，怎能不自責？”

聽到白居易的肺腑之言，劉禹錫認為有道理，對他反躬自省的做法肅然起敬。春秋時期著名教育家、思想家子思在《禮記·中庸》中告誡：“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所謂“慎獨”，就是要人前人后一個樣，時時叩問自己良心是否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