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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帝春捺缽頻次及其嬗變

2021-06-15 18:56:44高福順郝艾利
史學集刊 2021年3期

高福順 郝艾利

摘 要: 春捺缽為遼朝政治生活中的一項重要活動,依其捺缽頻次與地域大致可劃分為太祖、太宗世宗穆宗、景宗圣宗、興宗道宗天祚帝四個時期。以捺缽文化內涵觀之,遼帝春捺缽有以傳統游牧經濟為核心逐漸演變為以遼朝政治為核心的特征。以捺缽地望觀之,遼帝春捺缽地有遼初以四樓域為核心逐漸演變為以長春州域為核心的特征。傅樂煥將圣宗以后春捺缽地劃分為“東北”“西南”兩組并非準確,圣宗時春捺缽至少可分為東、西、南、北(中)四個區域,且北、東兩個區域的春捺缽頻次最高。春捺缽不僅體現了游牧民族的特性,更凸顯了遼朝的政治特征。

關鍵詞: 春捺缽;廣平淀;延芳淀;鴛鴦濼;漁兒濼

遼朝皇帝在其統治域內常態性的四時游獵是遼朝政治生活中的一項重要活動,傅樂煥指出:“此乃契丹民族生活之本色,有遼一代之大法,其君臣之日常活動在此,其國政之中心機構在此。”①

陳曉偉則定性為“四時捺缽是遼朝國家政治生活中的頭等大事”。②

故此,治遼史者對遼帝捺缽之研究向來倍加重視。早在20世紀初葉,日本學者津田左右吉、池內宏和美國學者魏特夫等便有詳論。③

20世紀40年代,中國學者傅樂煥更是傾力系統研究遼帝捺缽,撰就《遼代四時捺缽考五篇》,④

堪稱遼帝捺缽研究的奠基之作。爾后,更有學者姚從吾、楊中華、李錫厚、武玉環、肖愛民、

楊軍、陳曉偉、苗潤博等持續關注遼帝捺缽議題,新見迭出。

主要代表性的學術論文有:姚從吾:《說契丹的捺缽文化》,《東北史論叢》下冊,正中書局1959年版,第1-30頁;姚從吾:《遼朝契丹族的捺缽文化與軍事組織、世選習慣、兩元政治及游牧社會中的禮俗生活》,中山學術文化基金董事會編印:《中山學術文化集刊》第一集,1968年,后收入楊家駱主編:《遼史匯編》第九冊,第695、752頁;楊中華:《遼代春捺缽地考》,《黑龍江民族叢刊》,1989年第1期,第79-83頁;李錫厚:《遼中期以后的捺缽及其與斡魯朵、中京的關系》,《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1991年第15、16期合刊,第95-100、115頁;肖愛民:《論遼朝“四時捺缽”的性質及其地位:從中國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生產生活方式談起》,董恒宇、馬永真主編:《論草原文化》第8輯,內蒙古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265-278頁;武玉環:《春捺缽與遼朝政治:以長春州、魚兒泊為視角的考察》,《北方文物》,2015年第3期,第60-66頁;楊軍:《遼代捺缽三題》,《史學集刊》,2016年第3期,第147-152頁;楊軍、王成名:《遼代捺缽考》,《安徽史學》,2017年第2期,第39-46頁;苗潤博:《契丹捺缽制度重審:〈遼史·營衛志·行營〉探源》,《中華文史論叢》,2020年第1期,第93-118頁,后收入苗潤博:《〈遼史〉探源》,中華書局2020年版,第120-144頁。另,尤李撰《遼金元捺缽研究評述》(《中國史研究動態》2005年第2期)多有翔實評論。盡管如此,時至今日,遼帝捺缽之議題仍有可論之者,故本文擬在前賢研究的基礎上就遼帝春捺缽頻次及其嬗變特征略陳管見,敬請方家教正。

一、遼帝春捺缽頻次

《遼史·營衛志上》曰:“有遼始大,設制尤密。居有宮衛,謂之斡魯朵;出有行營,謂之捺缽;分鎮邊圉,謂之部族。有事則以攻戰為務,閑暇則以畋漁為生。無日不營,無在不衛。立國規模,莫重于此。”

《遼史》卷三一《營衛志上》,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409-410頁。又《遼史·營衛志中》曰:“遼國盡有大漠,浸包長城之境,因宜為治。秋冬違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畋漁,歲以為常。四時各有行在之所,謂之‘捺缽。”

《遼史》卷三二《營衛志中》,第423頁。因《遼史》中的《營衛志上》和《營衛志中》對“捺缽”有不同的表述,

苗潤博認為:“關于契丹捺缽制度的經典文獻,實際上是元人雜糅三種不同系統、不同性質史料的結果:取趙至忠《陰山雜錄》為主體框架,嵌入陳大任《遼史·地理志》所記具體捺缽地點,再引宋人使遼語錄作為細節填充。如此拼湊而成的二手文獻自然存在著諸多問題,也對后人認識契丹捺缽制度帶來了困擾和阻礙。”參見苗潤博:《契丹捺缽制度重審:〈遼史·營衛志·行營〉探源》,《中華文史論叢》,2020年第1期,第117頁。致當下學者釋“捺缽”內涵時出現分歧:一說為出獵之“行營”,一說為畋漁時之“行在所”。當然,亦有學者對“行營”“行在所”不予區分,統而稱之。

烏拉熙春認為:“從異民族的角度理解,可將‘捺缽解釋為‘行營‘行在‘頓宿所等,但從契丹人的角度理解,可將‘捺缽作為漢語‘國家的‘家的對譯而使用。”(愛新覺羅·烏拉熙春:『契丹文墓誌から見た遼史』、京都:松本堂、2006年、58頁)烏力吉認為:“契丹族是游牧民族,便一定要逐水草,遷就淀泊,故四時各有行在之所。這些逐水草而形成的‘行在所(或叫行營),用契丹語說就叫‘捺缽。”(烏力吉:《遼代墓葬藝術中的捺缽文化研究》,文化藝術出版社2013年版,第14頁)肖愛民認為:“遼朝契丹皇帝的行帳即牙帳的駐扎之地用契丹語稱‘捺缽,譯成漢語為‘行在‘行在所‘行宮,也就是皇帝的駐地、營盤、營地之意。”(肖愛民:《遼朝政治中心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67頁)追溯“捺缽”釋義研究,較早闡釋者為日本學者白鳥庫吉,白鳥氏從語言學視角主張:“捺缽為nutukba的對音,行在所之義。”

白鳥庫吉:「東胡民族考」、『白鳥庫吉全集』第四巻、東京:巖波書店、1970年、275頁。此后,傅樂煥考釋捺缽時指出:“捺缽謂‘行營,‘行帳,‘營盤,即遼帝出行時居止之帳幕也”,“金元時捺缽漸為短期宿站之稱,猶清代時巡熱河沿途之‘行宮”。

傅樂煥:《四時捺缽總論》,《“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十本第二分,1948年,第270頁。顯然傅氏不支持白鳥說,而姚從吾討論捺缽文化時卻支持白鳥說,認為:“《遼史·營衛志》所說的‘四時捺缽,是長期游牧一地的行在所。”

姚從吾:《說契丹的捺缽文化》,《東北史論叢》下冊,第6頁。日前,學界討論“捺缽”時又賦予其新的文化內涵,如白俊瑞認為:“隨著契丹族的發展壯大及其狩獵活動的內容的變遷,制度化,‘捺缽的詞義也從單指‘打獵,圍獵逐漸擴大為指制度化了的狩獵活動,其中不只包括狩獵時間、場所、獵取對象、工具方法及駐蹕條件等,還包括在狩獵季節內舉行的一切活動,甚至包括與狩獵無關的活動,如議論國事,會見外國使臣等。”

白俊瑞、李波:《析契丹語的“捺缽”》,《內蒙古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4期,第74頁。對于“捺缽”文化內涵的外延,劉浦江亦解釋說:“自遼代以來,‘捺缽一詞由行宮、行營、行帳的本義被引申來指稱帝王的四季漁獵活動。”

劉浦江:《金代捺缽研究》(上),《文史》第49輯,中華書局1999年版,第169頁,后收入劉浦江:《松漠之間:遼金契丹女真史研究》,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290頁。以白氏、劉氏為代表的當代學者將遼朝“捺缽”的文化內涵進一步擴大化,似乎更符合遼帝“捺缽”文化內涵與外延的真實性、準確性。

回顧歷史,當時宋代士人在與遼朝使臣接觸時就已對遼帝捺缽的內涵發出過追問,如宋朝接伴使龐元英就與遼朝使臣王師儒討論過遼帝捺缽的內涵:“北人謂住坐處曰捺缽,四時皆然。如春捺缽之類是也。不曉其意,近者,彼國中書舍人王師儒來修祭奠,余充接伴使,因以問。師儒答云:是契丹家語,猶言行在也。”

(宋)龐元英:《文昌雜錄》卷六,中華書局1958年版,第70頁。從龐元英與王師儒的對話內容析之,宋朝接伴使龐元英雖知曉“捺缽”的基本特征,卻不甚了解“捺缽”內涵,故有此問,而遼朝使臣王師儒答之“捺缽”為契丹家語,乃“行在”之義,是對“捺缽”文化內涵的具體闡釋。眾所周知,遼朝皇帝四時游獵,無日不營,無在不衛,出現數不清的若干“行在所”,是不是傅樂煥所云“遼帝出行時居止之帳幕”均可稱之為“捺缽”?按宋人龐元英的理解,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如遼帝從春捺缽向夏捺缽、夏捺缽向秋捺缽,抑或秋捺缽向冬捺缽、冬捺缽向春捺缽轉徙時并非一日而就,其臨時“居止之帳幕”之“行在所”顯然難以稱為“捺缽”。故此,遼朝皇帝出行時的行宮、行帳或營盤需要附加更多特殊的文化內涵,才可稱為“捺缽”。 清厲鶚《遼史拾遺》卷一三引宋王易《燕北錄》曰:“春捺缽多于長春州東北三十里,就濼甸住坐。夏捺缽多于永安山住坐。秋捺缽無定止。冬捺缽多在邊甸住坐。所謂捺缽者,戎主所至游幸處。”(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247頁)王氏將“捺缽”與“游幸”等同之,值得進一步推敲,“游幸”的內涵比“捺缽”的內涵要外延得多,游幸之地未必均為捺缽地,而捺缽地均可視為游幸之地。深入研讀《遼史·營衛志》關于捺缽紀事的文化內涵及前輩研討成果,

探討捺缽內涵的論文還有:姚從吾:《遼朝契丹族的捺缽文化與軍事組織、世選習慣、兩元政治及游牧社會中的禮俗生活》,中山學術文化基金董事會編印:《中山學術文化集刊》第一集;趙振績:《契丹捺缽文化的涵義》,《松州學刊》,1993年第5期;周建奇:《遼金元史札記三則》,《內蒙古大學學報》,1998年第4期;黃鳳岐:《契丹捺缽文化探論》,《社會科學輯刊》,2000年第4期等。重新審視“捺缽”的文化內涵,大致可得出如下結論:遼代捺缽當指遼朝皇帝“閑暇則以畋漁為生”或“秋冬違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畋漁”,“歲以為常”的行在所(或曰住坐處),

《大金國志》卷一一《熙宗孝成皇帝二》記載:“契丹主有國以來,承平日久,無以為事,每歲春,放鵝于春水,鉤魚于混同江;夏避暑于永安山,或長嶺豹子河;秋射鹿于慶州黑嶺秋山;冬射虎于顯州。四時無定,荒于游獵,內耗郡邑,外擾鄰封。由是內外騷然,禍亂斯至,所以亡也。”(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66頁)此論對遼亡的指摘雖有片面之嫌,但對于理解遼帝捺缽的特性卻很有幫助。而非為“有事則以攻戰為務”的行在所或轉徙過程中的臨時行營(營盤、行帳),尤其是遼朝中后期,捺缽不僅具有姚從吾所云“長期游牧一地的行在所”的基本特征,而且伴生有一定規模的中央衙署配置的特征,并非專指遼朝皇帝出行時的“臨時”行宮、行帳或營盤,故宋人王易《重編燕北錄》云“四時捺缽多于長春州東北三千里就爍甸住坐,夏捺缽多于永安山住坐,秋捺缽多在靴甸住坐。所謂捺缽者,戎主所至處也”, (明)陶宗儀:《說郛三種》卷三八引宋王易《重編燕北錄》,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1988年,第647頁。另,“長春州東北三千里”之“千”當為“十”的抄誤,前文注引《遼史拾遺》作“長春州東北三十里”為正。“爍甸”書寫為“濼甸”更符合文義。這是道宗皇帝捺缽時的真實寫照。

從以“捺缽”為行在所或曰住坐處的文化內涵出發,重新審視遼帝春捺缽的實態,可以發現與學界傳統的春捺缽認知存在不大契合之處。究其原因,遼朝皇帝雖然依捺缽制度年復一年重復著春捺缽活動,然亦并非“教條化”地舉行,常因國內外戰事或政務而時時調整,故此,遼帝春捺缽雖是遼朝社會生活的一項重要活動,然亦常常有特例現象,尤其是遼初,鮮有春捺缽紀事。

《遼史·本紀》常常出現遼帝春捺缽無紀事的情況,且于《游幸表》亦無皇帝“游幸”的記錄,按一般的學術理路推斷,作為遼帝重要的春捺缽活動,史官無論如何不應不給予記錄,茲說明是年很可能無真正意義上的遼帝春捺缽(游幸)活動,當然亦不能完全排除史籍漏載的可能性,然而捺缽是遼帝的重要活動,史籍漏載的可能性應該很小。另,遼初的“游幸”與“捺缽”的區分亦相當困難,本文統計時,對“捺缽”的認知范疇相對較寬泛,對于“春捺缽”的具體情況,正文敘述時均有辨析,茲需要說明的是,盡管“游幸”與“捺缽”的區分可能還存在一些瑕疵,但對春捺缽規律與特點的討論,不會帶來直接影響。現依據《遼史》之《本紀》《游幸表》,參之傅樂煥《遼史游幸表證補》,并以上述所討論的捺缽文化內涵為基準,將遼帝春捺缽活動地點整理如下。

注:遼朝捺缽年份統計原則:(1)統計時段為907—1125年;統計月份為《遼史》系月的正月、二月與三月;(2)“幸”“獵”等無法判定是否屬春捺缽范疇,權作遼帝春捺缽活動統計;(3)表中出現的“東幸”“北幸”,因《遼史》記載簡略,無法詳知,但根據遼帝行跡分析,除興宗重熙二年(1033)記載的“東幸”指“長春州域”外,其余均指“四樓域”。參見高福順、梁維:《遼代諸帝春獵地略考》,《赤峰學院學報》,2018年第3期。

遼朝自907年算起,止于1125年為女真滅亡,傳九帝,國祚長達219年。此期間,遼帝春捺缽總次數達165次,

傳統觀點認為,遼朝建國始于916年,本文采用太祖以“燔柴告天,即皇帝位”為時間起點考察遼帝春捺缽,目的是使之更能體現遼初春捺缽的實態,更便于太祖“變家為國”前后捺缽內涵變化的對接。另,此表統計數字是將太祖朝疑似不是春捺缽的兩個頻次亦統計在內的數字。占比7534%,若剔除太祖朝的情況,占比8291%,說明遼帝春捺缽活動確實為遼朝政治生活之常態。不過,具體到遼朝諸帝,遼帝春捺缽的頻次又有明顯不同。太祖在位20年(907—926),

本文對皇帝在位時間計算原則為自即位年始至駕崩年訖,目的是便于計算遼朝諸帝春捺缽頻次的占比率。此種計算方法,會出現新皇帝在位之年,既是前皇帝的在位年數,又是即位皇帝的在位年數,即同一年份就分別當作前后兩位皇帝的在位年數,比遼朝國祚總體年數會多出若干年。勉強稱得上春捺缽的僅有2次,占比1000%,春捺缽的具體地點亦無考。雖然《遼史·太祖本紀》記錄太祖曾游幸灤河、薊州、赤水城、蘆水、土河、水精山、忽汗城(天福城)等地,但對太祖游幸行跡稍做分析就會發現,太祖所幸之地根本就不是因春捺缽活動而為之。太祖五年(911)三月“次灤河”是緣于“親征西部奚”“復略地薊州”。太祖六年(912)正月“親征劉守光”,三月“至自幽州”,很顯然無暇春捺缽。太祖七年(913)正月“次赤水城”、三月“次蘆水”“至土河”,主要是針對刺葛叛亂而進行的軍事行動。

《遼史》卷一《太祖本紀上》,第4-7頁。天贊元年(922)二月,“復徇幽、薊地”的目的是為“攻幽州”,南掠中原漢地。天贊二年(923)春月(筆者按:本文春月指代正月、二月、三月,下文同),太祖忙于對外征討或處理國政,更無暇春捺缽。

太祖天贊二年記事:“春正月丙申,大元帥堯骨克平州,獲刺史趙思溫、裨將張崇。二月,如平州。甲子,以平州為盧龍軍,置節度使。三月戊寅,軍于箭可山,討叛奚胡損,獲之,射以鬼箭。誅其黨三百人,沉之狗河。置奚墮瑰部,以勃魯恩權總其事。”參見《遼史》卷二《太祖本紀下》,第20頁。天贊四年(925)三月,“饗軍于水精山”是因為“大元帥堯骨略黨項”,“蕭阿古只略燕、趙”大捷。天贊五年(926)三月,“幸天福城”為該年正月攻拔渤海國都忽汗城所致。

《遼史》卷二《太祖本紀下》,第23-25頁。總體說來,以太祖春月紀事觀之,雖有太祖三年(909)正月“幸遼東”、

《遼史》卷一《太祖本紀上》,第4頁。神冊四年(919)正月“射虎東山”的紀事,

《遼史》卷二《太祖本紀下》,第17頁。但從前后的紀事聯系起來分析,可能均與經略“遼東”有關,故此,太祖時似乎尚未有真正意義上的春捺缽。

太宗在位21年(927—947),有春捺缽活動記錄者10次,占比4762%。太宗天顯二年(927)春,遼朝忙于“治祖陵”,皇后稱制,太宗于是年十一月壬戌才正式即位,是年無春捺缽活動理所當然。天顯六年(931),《遼史·游幸表》雖有“獵于近山獲虎”的紀事,但難以稱作真正意義上的春捺缽。理由是,太宗為處理東丹國事,是年正月丁卯“如南京(按:后詔改東京)”,三月丁亥“人皇王倍妃蕭氏率其國僚屬來見”,四月“置中臺省于南京”,

《遼史》卷三《太宗本紀上》,第34-35頁。說明是年春月太宗始終忙于處理東丹國事宜,“獵于近山”僅為國政閑暇的偶一為之,而非長期停留。天顯八年(933),太宗無春捺缽而有夏、秋捺缽游獵紀事,表明太宗是年未曾有春捺缽活動,其緣由不明。天顯十二年(937)春月,乃援后晉石敬瑭之余緒,太宗忙于中原用兵,無暇春捺缽亦在情理之中。會同三年(940),雖有三月“如南京”“次石嶺”“獵水門”紀事,但是年春月,太宗忙于處理“晉以并、鎮、忻、代之吐谷渾來歸”的國務,

《遼史》卷四《太宗本紀下》,第51頁。“獵水門,獲白鹿”僅能視為忙里偷閑而為之,并非真正含義上的春捺缽。自會同三年(940)至大同元年(947),春捺缽記錄只有會同九年(946)三月“鉤魚于土河”,且載之《遼史·游幸表》,顯然在此期間太宗鮮有春捺缽行跡記錄。究其原因:一是會同三年(940)九月庚午,晉主之言可能得到太宗的重視,“侍中崔窮古言:‘晉主聞陛下數游獵,意請節之。”

《遼史》卷四《太宗本紀下》,第52頁。二是與遼于會同元年(938)十一月獲得燕云十六州有關,處理燕云與周邊地區的矛盾以及如何經營燕云是太宗的頭等大事,也就是說,太宗被燕云等國政纏身,無暇顧及春捺缽。世宗在位5年(947—951),《遼史》僅有春捺缽與夏捺缽活動紀事各1次,并且都記錄于被弒之年(951),占比2000%。究其原因很可能與世宗“非正常”即位有關,先有“橫渡之變”與“天德謀反”,后有“蕭翰內叛”與“南伐之舉”,調和國內外政治諸勢力的關系成為世宗朝的頭等大事,無暇從事捺缽活動很可能就是世宗朝未能延續太宗朝所萌芽的捺缽制度的真實原因。穆宗在位19年(951—969),有春捺缽活動記錄14次,占比7368%,剔除即位年,占比7778%,說明穆宗春捺缽活動較為頻繁。穆宗于天祿五年(951)九月丁卯即位后亦非十分順利,時有叛逆發生。應歷二年(952)正月,“太尉忽古質謀逆”,七月,“政事令婁國、林牙敵烈、侍中神都、郎君海里等謀亂”。

《遼史》卷六《穆宗本紀上》,第78頁。以叛亂者的職官職銜判斷,皆為朝中重臣悍將,盡管穆宗有“賞罰無章,朝政不視,而嗜殺不已”,“荒耽于酒,畋獵無厭”的詬病,

《遼史》卷七《穆宗本紀下》,第95頁。然穩定政權局勢還是穆宗朝的第一要務,故應歷二年(952)春捺缽活動作罷就很正常。應歷三年(953)三月,“觀漁于神德湖”似乎亦應排除于春捺缽活動的范疇,理據有二:一是應歷二年冬末并不平靜,遼朝佐助北漢“圍晉州”,退卻后周之兵,獲得北漢尊顯,在此背景下,穆宗于是年三月庚寅“如應州擊鞠”后便“觀漁于神德湖”。

《遼史》卷六《穆宗本紀上》,第79頁。很顯然,神德湖應在今山西應縣一帶,并不在穆宗常規性的春捺缽活動地的范圍內。二是元末史家措辭于“觀”,應視為游賞性質。

類似于穆宗十八年(967)正月,“遼主觀燈于市”。

(清)畢沅:《續資治通鑒》卷五《宋紀五》,太祖開寶元年正月條,中華書局1957年版,第110頁。景宗保寧五年(973)正月庚午,“御五鳳樓觀燈”,

《遼史》卷八《景宗本紀上》,第101頁。乾亨元年(979)正月,“觀燈于市”。

《遼史》卷六八《游幸表》,第1159頁。

應歷四年(954)二月,穆宗“幸南京”,

《遼史》卷六《穆宗本紀上》,第80頁。仍是“援漢抑周”之舉,其游幸的目的純粹是處理遼與周邊政權間的關系。應歷六年(956),穆宗無游幸記錄,原因不得而詳,存疑之。

景宗在位14年(969—982),有春捺缽活動記錄9次,占比6429%,剔除即位年,占比6923%。春捺缽頻次相對比較高。應歷十九年(969)二月即皇帝位于穆宗柩前,無春捺缽不言自明。從景宗保寧四年到六年(972—974)連續三次記錄“如南京”、兩幸新城分析,

此處所云新城,當指南京涿州新城縣而非西京朔州之新城,理由有二:一是景宗于保寧四年(972)冬十月丁亥朔“如南京”,翌年上元節于南京“五鳳樓觀燈”,二月、三月兩幸新城,此城應在南京附近。二是保寧六年(974)三月載有“與宋議和”事,表明景宗“如南京”的目的主要是處理與北宋的關系,而新城縣為遼朝對宋的前沿戰略要地,故有景宗兩幸之緣。此期間無春捺缽紀事,其主要原因是此間遼宋關系緊張所致,盡管《遼史·游幸表》有保寧五年(973)正月“如神德湖,如應州”紀事,

《遼史》卷六八《游幸表》,第1158頁。但很難將其劃入景宗春捺缽范疇之中。圣宗在位50年(982—1031),有春捺缽活動記錄45次,占比9000%,剔除即位年,占比9184%,說明圣宗春捺缽活動頻次相當高。乾亨四年(982)九月,圣宗即位,太后攝政,政權順利交接,故圣宗即位翌年便連續不斷有春捺缽記錄。除即位年外,唯有統和十七年(999)、統和二十三年(1005)、統和二十八年(1010)、統和二十九年(1011)無春捺缽紀事。《遼史·圣宗本紀五》載:統和十七年正月乙卯朔,“如長春宮”。

《遼史》卷一四《圣宗本紀五》,第168頁。

圣宗此次御長春宮,是否為春捺缽活動尚難確指。《遼史·圣宗本紀四》載:統和十二年(994)正月乙卯,“幸延芳淀”。三月戊午,“幸南京”。壬申,“如長春宮觀牡丹”。是月,“復置南京統軍都監”。

《遼史》卷一三《圣宗本紀四》,第156頁。統和五年(987)二月甲午朔,“至自天柱”。三月癸亥朔,“幸長春宮,賞花釣魚,以牡丹遍賜近臣,歡宴累日”。四月癸巳朔,“幸南京”。

《遼史》卷一二《圣宗本紀三》,第139頁。天柱,《遼史·地理志四》載:南京道順州“城東北有華林、天柱二莊,遼建涼殿,春賞花,夏納涼”。

《遼史》卷四○《地理志四》,第565頁。綜上記載,以南京、天柱、延芳淀的地望觀之,長春宮很可能位于燕京城內或其附近,從華林、天柱與延芳淀兩處春捺缽地觀之,長春宮很難視為春捺缽地,應屬剔除之例。統和二十二年(1004)十二月,第三次遼宋攻戰以雙方締結“澶淵之盟”而結束,圣宗于統和二十三年正月戊午“還次南京”處理戰爭余緒,直至六月壬辰才有閑暇“清暑炭山”。

《遼史》卷一四《圣宗本紀五》,第175頁。此年無春捺缽紀事應屬正常。統和二十八年春月,從正月癸酉“奉安大行皇太后梓宮于乾州菆涂殿”始,至四月甲子“葬太后于乾陵”止,

《遼史》卷一五《圣宗本紀六》,第183頁。圣宗始終忙于皇太后安葬事宜,無暇春捺缽亦屬正常。統和二十九年春月,乃統和二十八年十一月親征高麗班師還朝之余緒,再加之大丞相耶律隆運薨及諸司人事調整,導致圣宗是年春月不得不放棄傳統的春捺缽。

興宗在位25年(1031—1055),有春捺缽活動記錄23次,占比9200%,剔除即位年,占比9583%,說明興宗春捺缽活動頻次亦相當高。圣宗太平十一年(1031)六月己卯,圣宗崩于行宮,興宗即位于柩前,是年,興宗自然無春捺缽活動。興宗即位,政權交接順利,而且又承繼圣宗中興之余緒,即位翌年便按部就班地實踐傳統的春捺缽活動。唯重熙十年(1041)未有春捺缽紀事,這可能與遼朝處理與女真、高麗關系較為棘手有關。重熙九年(1040)十一月甲子,“女直侵邊,發黃龍府鐵驪軍拒之”。

《遼史》卷一八《興宗本紀一》,第250頁。又重熙十年(1041)四月,“詔罷修鴨綠江浮梁及漢兵屯戍之役”。

《遼史》卷一九《興宗本紀二》,第257頁。據此推斷,發生于重熙九年與女真、高麗的矛盾,在重熙十年四月才成功化解。此期間,興宗春捺缽活動讓位于處理與女真、高麗關系風波是很正常的事情。道宗在位47年(1055—1101),有春捺缽活動記錄45次,占比9574%,剔除即位年,占比9783%,唯咸雍五年(1069)無春捺缽紀事,原因不明,待考,其他年份均舉行春捺缽活動,說明道宗春捺缽頻次達到高峰期。重熙二十四年(1055)八月己丑,興宗崩于行宮,道宗即位于柩前。“道宗初即位,求直言,訪治道,勸農興學,救災恤患,粲然可觀”,舉國上下,內外修平,這可能是道宗春捺缽活動平穩有序,從無間斷的原因。但從元末史家對其“群邪并興,讒巧競進。賊及骨肉,皇基寖危。眾正淪胥,諸部反側”

《遼史》卷二六《道宗本紀六》,第352、353頁。的詬病看,更主要的可能是遼帝捺缽制度已完全成熟化使然。天祚帝在位25年(1101—1125),有春捺缽活動記錄16次,占比6400%,看上去天祚帝春捺缽頻次與圣宗、興宗、道宗三朝相比低很多。不過,天慶五年(1115)金太祖起兵反遼前,剔除即位年,春捺缽活動占比9231%,乾統六年(1106)春月,未有春捺缽紀事,只有彗星天象與泛使蕭保先、牛溫舒詣宋的紀事,然是年五月則有“清暑散水原”的紀事,

(宋)葉隆禮撰,賈敬顏、林榮貴點校:《契丹國志》卷一○《天祚皇帝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100頁;《遼史》卷二七《天祚帝本紀一》,第360頁。無春捺缽紀事緣由不詳。總體上看,天慶五年之前,天祚帝春捺缽頻次亦相當高。天慶五年后,情況大有不同。天慶五年至天慶七年(1115—1117),遼朝內外交困,國無寧日,外有女真阿骨打立國反遼,內有渤海遺民、亂臣賊子擾亂朝政,天祚帝親率群臣忙于擊女真、鎮叛賊,無暇顧及春捺缽當屬正常。保大二年至保大五年(1122—1125),遼朝在女真人的打擊下大廈將傾,日薄西山,天祚帝被女真追擊,到處避難,更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春捺缽。但唯值得辨析的是保大二年紀事,雖載有天祚帝幸鴛鴦濼、趨白水濼、入夾山的紀事,但實皆為面對女真人的威逼,發生的迫不得已的避徙事件,

《遼史》卷二九《天祚帝本紀三》,第384-390頁。已完全不具備真正含義的春捺缽的諸要素。

依據遼朝諸帝春捺缽頻次及行跡判斷,遼太祖時大概率不存在捺缽活動,或曰此時遼朝尚無捺缽制度,基本沿襲北方游牧族群固俗,于其“分地”內四時游獵。太、穆諸朝,遼帝“行宮”與遼帝“行跡”常可合為一處,遼朝捺缽制度初現雛形,屬初立(萌芽)期。此后,遼帝春捺缽始由北方游牧族群固俗的隨意性向具有制度性特征的方向轉化,遼朝諸帝春捺缽活動不斷被賦予新的文化內涵。景、圣兩朝,具有新的文化內涵的春捺缽制度已然建立,且初具規模。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春捺缽制度已然成熟化,成為“有遼一代之大法”。

二、遼帝春捺缽地嬗變及其文化內涵

有關遼帝春捺缽地的考察,依據現有資料,實際上存在相當大的難度,根本無法一一考實,除頻繁記錄于史料之中的春捺缽地尚能給予較為準確的地望定位外,更多的春捺缽地僅能依據遼帝春捺缽游獵行跡推斷其所處的大致地理區域,甚至個別的春捺缽地尚處于相對模糊的狀態。

高福順、梁維:《遼代諸帝春獵地略考》,《赤峰學院學報》,2018年第3期。盡管如此,根據遼帝春捺缽活動行跡,大致可劃分為遼初四樓地理區域、南京析津府以東的延芳淀地理區域、上京與東京交界地帶的長春州地理區域、西京大同府以北的鴛鴦濼地理區域。

馮繼欽等認為:契丹皇帝春捺缽有四處:一為鴨子河,即混同江;二為撻魯河,即長春河;三為魚兒濼,在長春河附近;四為鴛鴦濼,今河北省張北縣。參見馮繼欽、孟古托力、黃鳳岐:《契丹族文化史》,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1-42頁。為討論方便,現將東、南、西、北(中)四大地理區域的春捺缽活動進行分區與頻次統計。

根據表2數據統計分析,以遼帝春捺缽的活動區域與頻次為原則,將遼帝春捺缽發展演變劃分為四個時期:一是太祖時期,無真正意義的捺缽活動。二是太宗、世宗、穆宗時期,春捺缽地集中于大部落所在的四樓之間,此時遼帝春捺缽活動由原始的部族游獵(固俗)習俗開始不斷地向具有真正內涵意義的春捺缽體制轉變,遼帝行跡常常能與捺缽地(行宮)合為一處。三是景宗、圣宗時期,遼帝春捺缽地開始溢出四樓域,為遼朝捺缽體制的定型期。景宗朝,春捺缽地主要在四樓之間,占比6667%,延芳淀占比3333%,說明景宗朝有三分之一的春捺缽已轉移至延芳淀域,與太宗、世宗、穆宗諸朝相比,春捺缽地域明顯出現了新的變化。圣宗朝,四樓域的春捺缽頻次較高,占比4000%,延芳淀域春捺缽頻次次之,占比2888%,長春州域與鴛鴦濼域春捺缽頻次占比均為1556%,說明圣宗朝春捺缽地域比景宗朝有所增加,鴛鴦濼域、長春州域亦成為圣宗時的重要春捺缽地。四是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幾乎不選擇四樓域作為春捺缽地,捺缽體制的文化內涵完全發生改變。興宗朝,長春州域春捺缽頻次最高,占比7391%,鴛鴦濼域次之,占比1739%,四樓域與延芳淀域占比最低,均為435%,說明興宗朝春捺缽地域主要為長春州域,其次是鴛鴦濼域,而四樓域與延芳淀域幾乎不被興宗所選擇。道宗朝,長春州域春捺缽頻次仍最高,占比8444%,鴛鴦濼域頻次次之,占比1111%,四樓域頻次最低,占比222%,延芳淀域則為0次,四樓域與延芳淀域幾乎未被選擇。天祚朝,長春州域春捺缽頻次最高,占比6875%,鴛鴦濼域次之,占比3125%,而四樓域、延芳淀域均為0次,完全被天祚帝所摒棄。總體觀之,遼初以四樓域為核心的原始游牧的春捺缽地域逐漸被以長春州域為核心的具有真正內涵的春捺缽地域所取代,后者成為遼后期的主要春捺缽地域。同時,景宗、圣宗兩朝,延芳淀域成為重要的春捺缽地域。圣宗、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鴛鴦濼域亦成為其重要的春捺缽地域。

將上述結論與傅樂煥研究的結論對比,發現傅氏研究結論與遼帝春捺缽活動的真實樣態存在些許差異,需要學界進一步深入討論與認知。傅氏的結論是:

就全盤觀察,此等捺缽可大別為“東北”,“西南”兩組。東北組為經常游蹕處所,西南組則偶一臨幸。兩組可以簡表表之:

東北組

春:混同江,魚兒濼,夏:永安山(或納葛濼),秋:慶州諸山,冬:廣平淀。

西南組

春:鴛鴦濼,夏:炭山(或納葛濼),秋:炭山,冬:南京(或西京)。

一點必須注意者,即此所謂“經常組”捺缽,亦即《營衛志》所述之四捺缽,僅足代表圣宗后情形。此尤以春、冬兩捺缽為然。圣宗前諸朝與此不同。歸納圣宗前諸帝紀所載,大致情形如下:

太祖 “西樓”,“東樓”,“南樓”,“北樓”。

太宗 春:土河,夏:沿柳湖、涼陘(永安山),秋:無考,冬:上京一帶。

世宗 無可考。

穆宗 春:土河,夏,秋,冬:均在上京西北慶州境內。

景宗 春:無定所,夏:沿柳湖、燕子城,秋:慶州諸山、炭山,冬:上京、西京。

傅樂煥:《遼史叢考》,第88-89頁。

在筆者看來,傅氏將圣宗以降春捺缽地域劃分為“東北”“西南”兩組實際上是不準確的,圣宗朝遼帝春捺缽地域至少可分為東(長春州域)、西(鴛鴦濼域)、南(延芳淀域)、北(中,四樓域)四個區域,

實際上,遼帝春捺缽雖然遵循一年一區域的原則,但亦有特例存在,如圣宗統和二十年(1002)春捺缽,是年正月于延芳淀域,而三月則轉徙至鴛鴦濼域。再如道宗大安九年(1093),是年正月春捺缽于混同江,而二月春捺缽則轉徙于拖古烈(犢山)。因其存在特例現象,對于同年春捺缽之多地者,若時間間隔較長,且其春捺缽又難以定位的情況下,就會帶來判斷上的局限性。且遼帝春捺缽頻次最高的區域由四樓域向長春州域轉向。另外,傅氏將“西南”組只以鴛鴦濼域為代表,而忽視延芳淀域也欠妥當,景宗“西南”春捺缽地域集中于延芳淀域。筆者認為,鴛鴦濼域與延芳淀域的春捺缽文化內涵亦存在本質上的差異,政治目的截然不同,難以歸為一類,而四樓域與長春州域亦非同一文化內涵的春捺缽地域。至于“東北組為經常游蹕處所,西南組則偶一臨幸”的說法亦需要深入推敲,如統和二十年(1002)至統和二十五年(1007)間,圣宗春捺缽地域始終為鴛鴦濼域,尤其是興宗朝,選擇鴛鴦濼域為春捺缽地域似乎亦不少,在其執政的中期,間隔三年至五年,必選擇一次鴛鴦濼域,說明興宗朝鴛鴦濼域春捺缽并非“偶一臨幸”,捺缽的目的性頗為明確,而天祚朝,鴛鴦濼域的春捺缽亦有三分之一左右,大概有傅氏所云“被迫西幸”之嫌,無論如何,圣宗、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鴛鴦濼域亦是重要的春捺缽地域,而非“偶一臨幸”。

有關遼帝春捺缽地的嬗變及其文化內涵,傅樂煥曾闡釋道:“西南一組除圣宗前半因對宋交涉頻繁,以及天祚末期被迫西幸,兩時期數數蒞臨外,自圣宗后半,歷興道兩朝,以迄天祚初期,百有余年,大率盤桓東北組中。然每閱五、六年亦必至西南組一行。蓋亦竊取巡狩之義。漁獵之外,尚有政治作用也。”

傅樂煥:《遼史叢考》,第89頁。傅氏雖注意到圣宗以降鴛鴦濼域春捺缽的重要性,亦觸及遼帝春捺缽文化內涵的政治性所在,但卻未對遼帝春捺缽文化內涵的嬗變給予細密梳理與考察,導致其所下之結論與遼帝春捺缽的文化內涵稍有偏差。

有關太祖朝春捺缽,宋曾公亮《武經總要》載:“初阿保機強盛,于木葉山置樓,謂之南樓。山北置樓,謂之北樓。大部落東千里置樓,謂之東樓。今上京置樓,謂之西樓。四時游獵于四樓之間。”

(宋)曾公亮等:《武經總要前集》卷一六下《北蕃地理》,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影印明嘉靖三十九年山西刻本,2017年,第1010頁。《新五代史》《資治通鑒》《契丹國志》亦沿襲此說,

《新五代史》卷七二《四夷附錄第一》:“以其所居為上京,起樓其間,號西樓。又于其東千里起東樓,北三百里起北樓,南木葉山起南樓,往來射獵四樓之間。”(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888頁)《資治通鑒》卷二六九引《虜庭雜記》曰:“于所居大部落置樓,謂之西樓,今謂之上京;又于其南木葉山置樓,謂之南樓;又于其東千里置樓,謂之東樓;又于其北三百里置樓,謂之北樓;太祖四季常游獵于四樓之間。”(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8809頁)《契丹國志》卷一《太祖大圣皇帝》:“又于木葉山置樓,謂之南樓;大部落東一千里,謂之東樓;大部落北三百里置樓,謂之北樓,后立唐州,今廢為村;大部落之內置樓,謂之西樓,今上京是。其城與宮殿之正門,皆向東辟之。四季游獵,往來四樓之間。”(第7頁)至元末史家修撰《遼史·國語解》時仍持此說法,且明確指出四樓所在的地望:“遼有四樓:在上京者曰西樓;木葉山曰南樓;龍化州曰東樓;唐州曰北樓。歲時游獵,常在四樓間。”

《遼史》卷一一六《國語解》,第1691頁。《遼史·國語解》將“四樓”置于“太祖紀”條目下,亦曰太祖“歲時游獵”,表明古代史家對太祖“歲時游獵”的事實的認知較為一致,然《遼史·太祖本紀》不予著錄太祖“歲時游獵”的行跡,令人頓生疑竇。究其實,太祖“四時游獵于四樓之間”,乃指太祖囿于契丹固有的游牧舊俗,“行宮”(舊時之行帳、皇族所在)移徙于四樓之間,而太祖未必只居住在移徙于四樓之間的“行宮”。《遼史·后妃傳》:“太祖嘗渡磧擊黨項,黃頭、臭泊二室韋乘虛襲之;后知,勒兵以待,奮擊,大破之,名震諸夷。”

《遼史》卷七一《后妃傳》,第1320頁。《遼史》記載太祖在位期間曾三次親征黨項,

神冊元年(916)七月壬申,“親征突厥、吐渾、黨項、小蕃、沙陀諸部,皆平之”(第11頁)。神冊五年(920)八月辛未,“上親征(黨項)”(第18頁)。天贊三年(924)六月乙酉,“大舉征吐渾、黨項、阻卜等部。詔皇太子監國,大元帥堯骨從行”(第22頁)。按《遼史·后妃傳》所述史實,推測當指天贊三年(924),此次西征的目的是震懾西部部族,剪除威脅,為入主中原做戰略準備,故室韋所襲者不可能為他處,當為與太祖分離的“行宮”。此推測可在剌葛第三次叛亂時求得證實:“剌葛遣其黨寅底石引兵徑趨行宮,焚其輜重、廬帳,縱兵大殺。皇后急遣蜀古魯救之,僅得天子旗鼓而已”,而“上至土河,秣馬休兵”,

《遼史》卷一《太祖本紀上》,第7頁。足證此時太祖并未駐蹕“行宮”,而軍于土河之畔,顯然太祖“行宮”應由皇后述律氏或皇室成員負責管理。筆者認為,元末史家撰《遼史·太祖本紀》時,考慮到太祖“行宮”四時游獵于四樓之間的史實與其后諸帝捺缽(或游幸)文化內涵相去甚遠,故略之而未述。故此,傅氏認同的“歲時游獵,常在四樓間”的觀念需要修正,事實上太祖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春捺缽活動。《遼史·地理志一》“降圣州”條載:“本大部落東樓之地。太祖春月行帳多駐此。”

《遼史》卷三七《地理志一》,第505頁。可見,太祖春捺缽卓帳地(行宮)多位于“東樓”的近地,而太祖行跡(行營)實際上并不與“東樓”近地合為一處。總體說來,太祖“行帳所在”與太祖“行跡所在”常常處于分離狀態,《遼史·游幸表》所云“太祖經營四方,有所不暇”

《遼史》卷六八《游幸表》,第1147頁。就是太祖朝不具有捺缽文化內涵的春捺缽之真實寫照。

太宗朝,因太祖對契丹所“居四戰之區,虎踞其間,莫敢與攖,制之有術”

《遼史》卷四六《百官志二》,第832頁。的苦心經營,遼朝統治域內的局勢趨于穩定,太宗的行跡所在常常可與捺缽地(行宮)所在合為一處,春捺缽活動始為史家著錄,具有真正意義上的捺缽文化內涵的春捺缽活動漸興,春捺缽地雖多溢出大部落東樓之地,然仍局限于四樓域。太宗朝所初創的捺缽制度在世宗、穆宗兩朝,尤其是穆宗朝,得以貫徹與穩固。世宗在位時間短促,內部勢力爭權接連不斷,導致世宗難有閑暇進行捺缽活動。穆宗朝除即位初期內憂頻繁外,余者相對平穩,春捺缽活動自然得以恢復常態,就春捺缽地域言之,仍圍繞四樓域展開。此種情況一直延續至景宗、圣宗時期,從游牧經濟角度分析,可視為太祖朝中國北疆游牧民族固有習俗形式的延續,只不過漸成捺缽制度。《遼史·游幸表》“序”曰:“朔漠以畜牧射獵為業,猶漢人之劭農,生生之資,于是乎出。自遼有國,建立五京,置南北院,控制諸夏,而游田之習,尚因其舊。”

《遼史》卷六八《游幸表》,第1147頁。宋人張舜民《使遼錄》亦載:“北人打圍,一歲間各有所處,正月釣魚海上,于水底釣大魚。二月、三月放鶻,號海東青,打雁。四月、五月打麋鹿。六月、七月于涼殿處坐。八月、九月打虎豹之類。自此直至歲終。如南人趁時耕種也。”

(宋)張舜民:《使遼錄》,趙永春:《奉使遼金行程錄》(增訂本),商務印書館2017年版,第149頁。可見,契丹的捺缽游獵類似于“南人趁時耕種”“漢人之劭農”,此乃由游牧民族就天時、順地利的游牧經濟特性所決定,故而契丹“變家為國”后仍然保持固有的游牧經濟傳統,“游田之習,尚因其舊”就是當時契丹社會實態的真實寫照。不過,捺缽制度逐漸成制,漸成“有遼一代之大法”。

景宗朝春捺缽地域開始出現新的變化,雖然四樓域春捺缽仍處于常態,然由傳統春捺缽區域趨向于非傳統春捺缽區域已成為事實。景宗朝的9次春捺缽地域已有3次轉徙于延芳淀域,其時間節點為遼宋高梁河之戰。遼景宗乾亨元年(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979)初,宋朝揮師北上平北漢。是年五月甲申,“劉繼元率其官屬素服紗帽待罪臺下”,

(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二○,太宗太平興國四年五月條,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451頁。北漢滅亡。接著,宋太宗不顧群臣反對,毅然決定收復“燕云”,是年六月甲寅便“以將伐幽州”,庚申“帝復自將伐契丹”,七月癸未“帝督諸軍及契丹大戰于高梁河,敗績”。

《宋史》卷四《太宗本紀一》,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62-63頁。此后,遼宋攻戰持續不斷,遼取攻勢,宋以守勢,直至遼景宗駕崩才算告一段落。可見,宋代周后,尤其是宋太宗決意收復燕云以降,遼宋矛盾陡然驟增,景宗的3次延芳淀域的春捺缽實際上均與遼宋攻戰有關,說明此期間遼帝處理遼宋攻戰軍務是遼朝的重中之重,也就是說,原來以游牧經濟為核心的春捺缽開始逐漸讓位于以政治為核心的春捺缽,導致遼帝春捺缽的文化內涵發生“革命性”的改變,景宗以后遼朝諸帝春捺缽不再囿于傳統的四樓域。

圣宗朝春捺缽承襲景宗朝春捺缽的文化內涵,但春捺缽地域卻又衍生出鴛鴦濼域、長春州域,從圣宗春捺缽選擇的地域、頻次判斷,圣宗春捺缽地域的選擇既保留了太祖以來四樓域的春捺缽傳統,又對景宗春捺缽選擇的模式加以推崇。在46次的春捺缽地域選擇中,僅有17次選擇四樓域,主要集中于圣宗朝的前中期,即圣宗初即位的統和元年(983)至統和四年(986)時段,以及圣宗親政后第二次、第三次征伐高麗的統和二十六年(1008)至開泰八年(1019)這個時段。不過,圣宗選擇四樓域春捺缽的目的似乎與太祖、太宗、穆宗、景宗諸朝選擇四樓域春捺缽之目的略有不同,一為圣宗初即位,“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備”,

《遼史》卷七一《景宗睿智皇后蕭氏傳》,第1322頁。鞏固統治基礎應是此時期的重要國政;一為睿智皇后蕭綽駕崩、圣宗親政,此時,圣宗既要穩固政權,又要彰顯治國理政能力,除對西北和東北的韃靼、回鶻、烏古、敵烈等周邊屬國屬部加強控制外,主要就是解決東南的高麗問題。經過大規模征伐高麗,迫使高麗于遼開泰九年(高麗顯宗十一年,1020)二月,“遣李作仁奉表如契丹,請稱藩納貢如故,且歸所拘人只刺里”,

[朝]鄭麟趾:《高麗史》卷四《顯宗世家一》,日本國書刊行會1977年版,第63頁下欄b。遼麗藩屬關系確立。圣宗選擇延芳淀域的時間節點為宋太宗雍熙北伐敗北至遼宋“澶淵之盟”訂立的前夕,即統和五年至統和二十年這個時段,

《遼史》卷一四《圣宗本紀五》載:統和二十年正月庚子,“如延芳淀”(第171頁)。癸丑,“詔安撫西南面向化諸部”(第171頁)。二月丁丑,“高麗遣使賀伐宋捷”(第171頁)。三月甲寅,“遣北府宰相蕭繼遠等南伐”(第171頁)。壬戌,“駐蹕鴛鴦濼”(第171頁)。五月乙卯,“幸炭山清暑”(第171頁)。從此年春月圣宗行跡觀之,圣宗是年春捺缽實際上選擇了延芳淀域與鴛鴦濼域,且在鴛鴦濼域駐留時間亦已超出春月,直至五月廿日,才始行夏捺缽地,一年選擇兩個春捺缽地域,是鮮見的。不過,從圣宗是年前后的行跡觀之,恰好是圣宗選擇春捺缽地由延芳淀域移徙鴛鴦濼域的始點。另,本文將是年春捺缽次數統計于鴛鴦濼域之中,特此說明。此時段恰好是遼宋攻戰的膠著期。遼統和四年(宋雍熙三年,986),宋太宗利用遼朝“母寡子弱”之機,發動雍熙北伐,挑起遼宋攻戰,直至遼圣宗統和二十二年(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十二月戊子,“宋遣李繼昌請和,以太后為叔母,愿歲輸銀十萬兩,絹十萬匹”,

《遼史》卷一四《圣宗本紀五》,第175頁。達成“澶淵之盟”后才告一段落。遼宋開啟和平對峙以降,遼圣宗及以后諸帝再亦未選擇延芳淀域作為春捺缽地域,表明遼宋關系基本趨于穩定,延芳淀域春捺缽的政治使命亦趨于終結。圣宗選擇鴛鴦濼域春捺缽主要集中于“澶淵之盟”簽訂期間,即統和二十年至統和二十五年,此時恰好是遼與西夏政治關系較為密切的時期,統和二十二年三月乙未,“西夏李德昭遣使上繼遷遺物”。七月甲申,遼“遣使封夏國李德昭為西平王”。統和二十三年丁巳,“夏國遣使告下宋青城”。

《遼史》卷一四《圣宗本紀五》,第173、175頁。統和二十八年九月乙酉,“遣使冊西平王李德昭為夏國王”。

《遼史》卷一五《圣宗本紀六》,第184頁。從冊封西平王至夏國王,表明遼夏關系穩步升級,日趨向好,故楊保隆先生認為:“‘澶淵之盟以后,契丹與宋都想拉攏西夏,以圖達到牽制對方目的”,

陳佳華、蔡家藝、莫俊卿、楊保隆:《宋遼金時期民族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96年版,第58頁。此論斷或許給出了圣宗選擇鴛鴦濼域春捺缽的基本答案。實際上,李繼遷叛宋之后,便首鼠兩端,于統和四年二月癸卯,“叛宋來降,以為定難軍節度使、銀夏綏宥等州觀察處置等使、特進、檢校太師、都督西夏諸軍事”。

《遼史》卷一一《圣宗本紀二》,第127頁。又“如契丹請婚”,

(清)吳廣成撰,龔世俊等校證:《西夏書事校證》卷四,甘肅文化出版社1995年版,第47頁。愿為遼“永作藩輔”。

《遼史》卷一一《圣宗本紀二》,第135頁。同時,李繼遷又接受宋“賜姓名‘趙保吉”,

(清)吳廣成撰,龔世俊等校證:《西夏書事校證》卷五,第54頁。向宋“奉表歸款”。

《宋史》卷四八五《夏國傳上》,第13986頁。可見,圣宗選擇鴛鴦濼域春捺缽就是要徹底確立與西夏的聯盟關系,以夏牽制宋朝,達到聯夏制宋的目的。結盟北宋、和諧西夏、藩屬高麗后,圣宗便將注意力集中于東北邊疆的生女真諸部,圣宗春捺缽地域便主要選擇長春州域。自太平二年(1022)始,至太平十一年(1031)駕崩止,圣宗春捺缽地域幾乎未離開過長春州域。在圣宗看來,盡管鴨綠江女真和定安國、兀惹等女真諸部已為遼所征服,然東北生女真諸部仍處于崛起之時,“約在公元983年至1031年”,

何俊哲、張達昌、于國石:《金朝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33頁。金“昭祖耀武至于青嶺、白山,順者撫之,不從者討伐之,入于蘇濱、耶懶之地,所至克捷”。

《金史》卷一《世紀》,中華書局2020年版,第4頁。故此,契丹逐漸感受到來自東北女真諸部族的威脅。

[韓]金渭顯:《契丹的東北政策:契丹與高麗女真關系之研究》,華世出版社1981年版,第54頁。針對于此,圣宗便采取控制與防御并行的策略,既“以女直白縷為惕隱,蒲馬為巖母部太師”,

《遼史》卷一七《圣宗本紀八》,第226頁。又設置“東北路女直兵馬司”等軍事機構加強防御。

王曾瑜:《遼金軍制》,河北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55頁。可見,圣宗將春捺缽地域移徙于長春州域,著意經略生女真諸部的政治用意已是“司馬昭之心”,彰顯無疑。

興、道、天祚三朝諸帝選擇春捺缽地域的價值取向完全轉向以政治利益為核心的春捺缽,與景宗、圣宗兩朝表現又明顯不同。興宗朝除選擇四樓域、延芳淀域各1次外,集中選擇于長春州域,其次是鴛鴦濼域,而道宗朝除選擇四樓域1次、鴛鴦濼域5次外,幾乎都將長春州域作為春捺缽地域。天祚朝除天慶五年(1115)女真人完顏阿骨打起兵反遼以后“被迫西幸”鴛鴦濼域外,春捺缽地亦幾乎選擇長春州域。從興宗、道宗兩朝選擇鴛鴦濼域春捺缽的頻次上看,亦與圣宗朝有所不同,大體3~5年選擇一次,且至道宗中期以后不再選擇鴛鴦濼域。興宗、道宗、天祚帝選擇春捺缽地域的原則,主要針對生女真諸部勢力的快速增長,承繼圣宗選擇長春州域作為春捺缽地域,對生女真采取既籠絡控制,又積極防御的策略,

津田左右吉:『津田左右吉全集』第12巻、233頁;王雪萍、吳樹國:《遼代東北路統軍司考論》,《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14年第1期。借助昭祖子景祖烏古乃打通因“五國蒲聶部節度使撥乙門畔遼”阻斷的鷹路,“召見于寢殿,燕賜加等,以為生女直部族節度使”,且欲“受印系籍”,

《金史》卷一《世紀》,第5頁。為景祖婉拒。繼景祖之后,世祖劾里缽、肅宗頗剌淑、穆宗盈歌世襲生女真部族節度使。在節度使之下,遼于生女真地還設置有詳穩等職,金世祖劾里缽時,“遼命太祖為詳穩,仍命穆宗、辭不失、歡都皆為詳穩”。

《金史》卷二《太祖本紀》,第22頁。遼天慶二年(1112)二月,金太祖“弟吳乞買、粘罕、胡舍等嘗從獵,能呼鹿,刺虎,搏熊。上喜,輒加官爵”。

《遼史》卷二七《天祚帝本紀》,第364頁。同時,遼帝于長春州域春捺缽時意在控制女真諸部,要求“生女直酋長在千里內者皆朝行在”,

《遼史》卷一○二《蕭奉先傳》,第1585頁。而生女真“對遼的關系是一種利用和防御的關系,又是臣屬關系”,

張博泉:《金史簡編》,遼寧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1頁。借助遼勢以武力加速統一生女真諸部,“景祖稍役屬諸部,自白山、耶悔、統門、耶懶、土骨論之屬,以至五國之長,皆聽命”,

《金史》卷一《世紀》,第5頁。經世祖劾里缽、肅宗頗剌淑、穆宗盈歌、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苦心經營,“法令歸一,恢復洪業,盡服四十七部之眾”,

參見任文彪點校:《大金集禮》卷三《追加謚號上》,浙江大學出版社2019年版,第55頁。“自景祖以來,兩世四主,志業相因,卒定離析,一切治以本部法令,東南至于乙離骨、曷懶、耶懶、土骨論,東北至于五國、主隈、禿答”,

《金史》卷一《世紀》,第16頁。借助遼朝勢力以武力完成生女真諸部的統一。從歷史發展的結果看,遼朝諸帝雖然以春捺缽等活動極力拉攏、控制生女真勢力,但卻未能阻止生女真勢力的發展、壯大,最終釀成被女真所滅的結局。興宗、道宗、天祚帝三朝將春捺缽地選擇在鴛鴦濼域,很顯然是興宗、道宗和天祚帝著眼于經略西夏的策略。遼興宗重熙七年(宋仁宗寶元二年,1038)十月,“元昊稱帝,建國號‘大夏,改元‘天授禮法延祚”

(清)吳廣成撰,龔世俊等校證:《西夏書事校證》卷五,第149頁。后,一方面“自稱西朝,謂契丹為北邊”,

(宋)田況:《儒林公議》卷下,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79頁。一方面要求宋朝“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

(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二三,仁宗寶元二年正月條,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2894頁。充分暴露了西夏主的野心,即“擺脫遼、宋的藩屬地位,與遼、宋三分天下”,

彭向前:《試論遼對西夏的遏制政策》,《西北民族研究》,2003年第4期,第51頁。進而導致宋夏、遼夏的和戰成為此階段的宋夏關系和遼夏關系的主旋律。宋慶歷四年(1044),宋夏議和,西夏對宋“約稱臣,奉正朔”。

(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五三,仁宗慶歷四年十二月條,第3724頁。遼重熙十九年(1050)十月,“李諒祚母遣使乞依舊稱臣”,二十三年(1054)十月,“進誓表”,

《遼史》卷一一五《二國外記》,第1679、1680頁。遼夏亦進入和平時期。不過,直至遼末,“夏國由于國勢衰微,政治上更加依附于遼,特別是在西夏與宋的和戰中,遼國幾乎充當了夏國保護者的角色”。

李錫厚、白濱:《遼金西夏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644頁。興宗道宗天祚帝選擇鴛鴦濼域為春捺缽地域與羈縻西夏密切相關。

結 論

作為遼朝政治生活中的一項重要制度,學界確實需要對遼帝春捺缽的文化內涵以及捺缽地的嬗變給予重新討論與認知。在筆者看來,遼代的捺缽當指遼帝“閑暇則以畋漁為生”或“秋冬違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畋漁”,“歲以為常”的行在所(或曰住坐處),其文化內涵也隨著遼代社會的嬗變而發生變化。遼帝的春捺缽地嬗變,既不可如傅樂煥那樣,籠統地將遼帝春捺缽的演變簡單地分為太祖、太宗、世宗、穆宗、景宗諸朝和圣宗、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的前后兩個階段,而應依據遼帝春捺缽的文化內涵將其具體劃分為太祖朝、太宗世宗穆宗諸朝、景宗圣宗諸朝、興宗道宗天祚帝諸朝四個階段,春捺缽地也不可簡單地劃分為“東北”“西南”兩組,而應將其劃分為四樓域、延芳淀域、鴛鴦濼域與長春州域,此四域之春捺缽的文化內涵具有完全不同的經濟意義,抑或政治意義上的春捺缽文化內涵。同時,此四域的春捺缽也不能簡單地理解為“蓋亦竊取巡狩之義。漁獵之外,尚有政治作用也”,

傅樂煥:《遼史叢考》,第89頁。而遼帝春捺缽制度實質上是從無到有,從初期的沿襲游牧民族“舊俗”的經濟意義上的春捺缽向具有明顯政治意義的春捺缽轉變。正因為以景宗、圣宗兩朝為節點,諸帝春捺缽地的選擇由以傳統游牧經濟利益為核心向以遼朝政治利益為核心的春捺缽文化內涵的轉變,使遼朝捺缽體制成為“有遼一代之大法”,成為遼朝一項極為重要的政治制度。

責任編輯:孫久龍

The Frequency and Evolution of the Spring Nabo(捺缽)of Liao Dynasty

GAO Fushun, HAO Aili

(School of the Humanitie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Jilin, 130012, China)Abstract:Spring Nabo(捺缽)was an important activity in the political life of the Liao Dynasty. According to its frequency and region, Nabo can be roughly divided into four periods, namely Taizu period, Taizong, Shizong and Muzong period, Jingzong and Shengzong period, Xingzong, Daozong and Tianzuo period. Looking at Nabo from its cultural connotation, the Spring Nabo of the Liao Emperors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rom taking the traditional nomadic economy as the core to taking politics as the core. Looking at Nabo from its location, the Spring Nabo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from taking the Silou(四樓)region as the core in the early Liao Dynasty to taking the Changchun town as the core. It is not accurate for Fu Lehuan(傅樂煥)to divide the Spring Nabo into the “Northeast” and “Southwest” after Emperor Shengzong. During the reign of Shengzong, the Spring Nabo can be divided into at least four regions, namely East, West, South, and Middle (North). The frequency of the Spring Nabo in the northern and eastern regions was the highest. Spring Nabo not only embodi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omads, but also highlights the polit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Liao Dynasty.

Key words:Spring Nabo(捺缽);Guangping Lake(廣平淀);Yanfang Lake(延芳淀);Yuanyang Po(鴛鴦濼);Fish Po(漁兒濼)

DOI:10.19832/j.cnki.0559-8095.2021.0029

收稿日期:2020-06-18

基金項目:中國人民大學科學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中華民族認同與族際社會整合研究”(13XNI010)

作者簡介:奐平清,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理論與方法研究中心副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民族社會學。

① 費孝通:《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北京大學學報》,1989年第4期。

② 錢穆:《國學概論》,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364頁。

③ 顧頡剛:《續論“中華民族是一個”:答費孝通先生》,《益世報·邊疆周刊》,1939年5月8日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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