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德國特約記者 青木

球迷回來了!因疫情延期一年的2020歐錦賽進行至第二輪,盡管10個國家的11座主辦城市都有嚴格的防疫要求,但在歐足聯要求每場比賽須保證至少25%上座率的要求下,球迷助威的熱鬧場景又回到看臺上。近幾十年來,看臺成了足球賽場另一道風景線,也是歐洲文化的一個窗口。
從古希臘奧運會,到意大利足球場
說起歐洲看臺文化,不得不提到“Tifo”這個詞。德國慕尼黑大學體育文化學者巴爾特希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一種說法是這個詞源自古希臘語“typhos”,其現代意義為“煙霧”,因為古代奧運會觀眾常聚集在篝火旁慶祝英雄的勝利;另外一種說法來自古羅馬,當時貴族階層熱衷觀看角斗,被允許攜帶支持某個角斗士的旗幟進入競技場,類似詞語代表“支持”“熱情”或“狂熱”等含義。
上世紀30年代,“Tifo”一詞正式出現在意大利現代詞典中。而真正作為足球看臺文化,則始于上世紀60年末到70年代初。早期的看臺文化主要指可覆蓋看臺的大型橫幅或拼圖,常用于重要比賽,是球迷組織支持俱樂部的重要工具,也作為威懾客隊的視覺武器。看臺上,球迷們穿著統一隊服,用巨型球衣、旗幟、拼圖、橫幅、畫像等進行展示,有時拼出俱樂部標識,有時展示一句激勵的口號,有時則是“侮辱”客隊的圖像。拜仁慕尼黑球迷本尼對記者說,這個時候,看臺上的球迷就像是球隊的“第12人”。當時,最著名的看臺要數意大利米蘭兩支球隊AC米蘭和國際米蘭。巴爾特希說,“看臺文化誕生之初,通常只有在同城德比或國家德比這樣充滿敵意的比賽中最為火爆。”米蘭兩支隊除了比拼“蛇精靈”和“紅魔鬼”的圖案面積哪個更大、視覺效果更壯觀外,還動用煙霧等道具讓看臺文化成為國際話題,也因此被各大俱樂部模仿。
演變成國家和城市名片
隨著歐洲足球運動的發展,看臺文化也逐漸成為各個城市的文化符號。足球目前已經是歐洲人最喜愛的體育運動項目,僅在德國就有超過2.4 萬家俱樂部,足球人口達600多萬。多特蒙德是德國最著名的足球城市之一。該市城市營銷部門主管布雷特里告訴記者,看臺文化是加強城市凝聚力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也是城市的一張形象名片,可以吸引更多人到當地旅游。作為看臺文化的擴展,多特蒙德市還創辦德國最大的足球博物館,館內不僅有各種歷史回顧和展品, 甚至還有歌廳,可歡唱球迷之歌。多特蒙德也是德國一條500 多公里長的“ 足球之路”的重要一站。
近年來,看臺文化已不僅僅是歐洲各大聯賽的專利。歐錦賽、世界杯、國家隊友誼賽等國際賽事,各國國家隊也越來越講究看臺上的文化內涵。2016年歐錦賽冰島2∶1逆轉英格蘭后,冰島隊長貢納松反穿球衣來到本方球迷看臺,與球迷們一起高舉雙手,保持由慢入快的節奏擊掌,并附以低沉吼聲。這種古老維京人的慶祝方式成為該屆杯賽最震撼的一幕。正是這種看臺文化,讓許多其他國家的球迷成為冰島隊粉絲,甚至愛上這個只有33萬人口的北歐小國。
“在歐洲,看臺文化還被當作政治晴雨表。”巴爾特希說,1954年,德國創造“伯爾尼奇跡”贏得世界杯冠軍,也被認為是二戰后德國“經濟奇跡”的精神催化劑。此后,德國政客都很重視足球,紛紛到看臺上為國家隊加油。自2006年世界杯開始,德國總理默克爾幾乎未缺席德國隊所有重大賽事,每當德國隊進球,她就會“不顧形象”地在貴賓席高舉雙手,忘情歡呼。此舉不僅塑造了她親民形象,也在為整個德國社會打氣。
意大利足球對看臺文化的另一大重要貢獻是,上世紀80年代初,意大利足球開放外籍球員市場。意甲也成為首個開放外援政策的歐洲聯賽,之后吸引馬拉多納、濟科、普拉蒂尼、范巴斯滕等世界級巨星。由此一來,足球場變得更加多元化,看臺文化也更加多元化。
鬧事的“極端看臺”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過度的看臺文化有時會極盡所能羞辱對手,甚至引發極右翼和種族歧視事件,處于犯罪邊緣。法國圣艾蒂安俱樂部與里昂俱樂部的一場比賽中,就曾出現圣艾蒂安球迷羞辱里昂球員的動物漫畫,“狩獵開始,殺死他們”。比利時皇家標準列日的比賽中,也曾有球迷在看臺上展示對方球員被斬首的漫畫。兩場比賽涉事球迷都被罰款處理。
這樣的事件還有不少。2016至2017賽季歐冠資格賽第三輪,華沙與阿斯塔納的比賽恰逢1944年華沙起義紀念日。有華沙球迷竟在看臺中央展示身著納粹軍裝的軍人用手槍頂在一個波蘭男孩太陽穴上的大幅圖案。近年來,黑人球員受到種族歧視也成為看臺文化一大污點。2019年10月,保加利亞球迷行納粹禮并模仿猴子叫來侮辱英格蘭黑人球員,導致比賽兩次中斷。去年,一個12歲男童涉嫌與針對格拉斯哥流浪者隊球員的種族歧視行為有關,而被檢控。
如今,抗議者也來足球場湊熱鬧。本周歐錦賽德法大戰開賽前,一名“綠色和平”組織成員為了抗議某汽車品牌銷售破壞氣候環境的柴油車,乘滑翔傘進入安聯球場,導致多人受傷。正如德國《明鏡》周刊的評論,“看臺是歐洲足球的底蘊,也是歐洲社會的一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