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
《我的姐姐》在公映十余天之后,仍然穩居排片第一名,在五一檔到來之前,無片能撼動它的位置。這部電影之所以票房高企,是因為它有一個“親情大片”的名頭,比如有觀眾就聯想到了《媽媽再愛我一次》,戲稱《我的姐姐》為“姐姐再愛我一次”。
《我的姐姐》是部很“好哭”的電影,而且多數催淚情節的設計都比較自然,哭起來不會尷尬。讓人感動的電影向來能獲得高票房,不久前的《你好,李煥英》就驗證過一次。《我的姐姐》在揣摩觀眾心理方面做得很精準,它在迎合了社會主流情緒與正向價值觀的同時,也給觀眾留足了討論空間。
童年時并未得到父母足夠關愛的姐姐,要不要在父母意外過世之后,照顧未成年的弟弟;女性在家庭當中,為何要扮演犧牲與付出的角色,并且外界對此習以為常;“長姐如母”這個傳統意義上的情感定位,在追求獨立與平等的當下,還要不要被繼承下去……這些議題,概而言之,可以用“姐姐的困境”或者“女性的困境”來形容。
坦白說,該片在表現“姐姐的困境”方面,是近年來在探討女性生存與女性價值方面,走得比較深也比較遠的一部作品。它采取了一些討巧的處理手段,比如在姐弟沖突之間加入一些輕喜劇色彩,創造了一個很滑稽的舅舅角色等,讓故事擁有了娛樂性,沖淡了悲傷色調,減弱了刺痛感。
雖然影片設計了一個開放式結局,并沒有明確交代姐姐是否放棄養育弟弟,但熟悉電影套路的觀眾都知道,影片的主基調還是溫情的,場場哭戲和種種暗示,都指向大團圓結局。有些觀眾因此滿意離場,有些觀眾雖然看哭了,但哭過之后并不滿意,因為他們覺得電影在“和稀泥”,還是把姐姐卡在了犧牲者與付出者這個位置上,不公平。
觀眾不買賬的地方在于,片中的姐姐遭遇了一名女性在家庭與社會中所能遇到的太多不好的事情:小的時候得不到父母的重視,被寄養在姑母家,甚至被姑父偷看洗澡;成年后在工作單位被同事排擠,被男朋友的母親當成生育工具……面對種種壓力,姐姐要奮盡全力反抗,而獨立養活弟弟,則成了壓垮她人生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觀眾為姐姐感到冤屈,也是正常的。
《我的姐姐》的創作者,提前判斷到了觀眾的不滿,他們的解決方案是,把“姐姐的困境”盡可能地展現,讓更多人看到,產生反思,然后借由姐姐與姑母共同吃西瓜的一場大哭戲,來實現情緒的宣泄,并平靜地面對現實,從容地接受命運的挑戰,走向生活的陽光地帶。這樣的結局,對于電影故事而言,是最理想的,對于現實社會而言,何嘗又不是?
那么,在《我的姐姐》成為公共話題之后,社會又能為女性的困境做些什么?其實答案是很明確的:首先,要正視我們家庭文化當中一些失衡的地方,要強調家庭成員身份的平等,性別的平等;其次,要強調愛的價值與力量,“只有付出愛才能收獲愛”,應該成為家庭價值觀的有力支撐;最后,電影所展示出來的各種問題,在討論之后需要得到現實的反應,包括但不限于關懷與救助機制的參與等。
只有家庭的愛與社會的愛融匯為一體,“姐姐的困境”才能最大程度地得以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