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沈超
2010年6月20日,時任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在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Royal Melbourn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University,RMIT University)為澳大利亞首個、全球第二家中醫孔子學院(Chinese Medicine Confucius Institute)揭牌,這是澳大利亞中醫藥文化與學術發展的一座里程碑。習近平在開幕式上發表講話說:“中醫孔子學院的成立是中澳兩國在文化交流與合作上的另一項重要的成就?!雹貳mbass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n Australia:Xi Jinping Opens Australia"s First Chinese Medicine Confucius Institute,2010,http://au.china-embassy.org/eng/xw/t710257.htm.該孔子學院由北京總部的漢辦支持建設,是RMIT與南京中醫藥大學長期合作的豐碩成果。中醫藥作為中國古代文化的瑰寶,不僅豐富了澳大利亞健康領域的研究,也為澳大利亞人民從理論知識和治療實踐兩方面了解中國文化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口。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以及“中醫外交”在沿線國家和地區的逐步形成,中醫這一傳統健康文化走出去已然來到了一個黃金時期。澳大利亞人民一直非常重視保持身體健康,也對中醫進行了從各州邁向全國的立法,甚至在綜合型大學專門為其設立學位,他們對非正統醫學(unconventional medicine)的興趣也顯示了中醫在澳大利亞的巨大潛力。然而,由于近年來中澳關系的波動,中醫的某些方面遭到了部分澳大利亞主流媒體的抨擊,有損中醫在該國的形象。筆者認為,中醫應該成為促進兩國關系的催化劑,而不是抑制劑。
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針灸學校初現于澳大利亞。脊椎指壓治療師Russell Jewell于1969年在悉尼創建了澳大利亞針灸學院(Acupuncture College,Australia)①Baer,H.A.:The Drive for Legitimation in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in Australia:Successes and Dilemmas,Complementary Health Practice Review,2007,2,87-98.。1980年,新南威爾士州自然療法學院(New South Wales College of Natural Therapies)開設了全澳第一門全日制四年中醫課程,并頒發正規文憑②Baer,H.A.:The Drive for Legitimation in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in Australia:Successes and Dilemmas,Complementary Health Practice Review,2007,2,87-98.。那段時期,一些學者不斷尋求中醫教育在澳洲的合法化與規范化,甚至希望一些綜合型大學可以吸納部分中醫學院;而另一群人士則持反對意見,擔心成為研究型大學的附屬后會失去專業自主權。長期以來,中醫藥與針灸領域并不“團結”,加之各自又演化成不同的流派,更加四分五裂,有時甚至互相詆毀。1998年,澳大利亞針灸與中醫藥協會(Australian Acupuncture and Chinese Medicine Association,AACMA)成立,將兩者聯合起來,并認可四年或五年制的、澳大利亞中醫學院頒發的學士學位。作為這一“正規化”的回應,一些綜合型大學開始設立與中醫相關的學位、課程和中心。不過,只有四所公立大學的中醫課程與學位得到了AACMA的認可,它們是:悉尼科技大學(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ydney,UTS)、西悉尼大學(Western Sydney University,WSU)、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Royal Melbourn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University,RMIT University,以下簡稱RMIT)和維多利亞大學(University of Victoria)③Baer,H.A.:The Drive for Legitimation in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in Australia:Successes and Dilemmas,Complementary Health Practice Review,2007,2,87-98.。不幸的是,維多利亞大學于2012年取消了中醫課程,UTS也很有可能在2021年與中醫說再見。后者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主要基于以下兩點:一是評估下來中醫項目的利潤較低,不符合UTS的戰略目標。二是中醫知識更像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傳統。UTS理學院的Ken Harvey教授曾表示,目前有關中醫的研究類論文“屈指可數”。不過,這一提議遭到了該專業學生的大規??棺h,還有人在網上發起請愿,要求保留該專業。此外,為了削減成本,UTS的中醫診所也將關閉。
2015年,澳大利亞中醫管理局(Chinese Medicine Board of Australia,CMBA)開始依照《醫療從業者管理國家法》(Health Practitioners Regulation National Law Act)(簡稱《國家法》),對各中醫教育機構和相關項目進行評估和認證。各大學的具體學位情況詳見表1。

表1 CMBA對三所綜合型大學中醫學位的認證情況

續表
從表1我們不難發現,中醫學在澳洲高校不歸屬于醫學專業(medicine或medical science),而是被定位為一種健康科學(health science)。因此,中醫專業更多地被放在了健康學院,與西醫的醫學院完全區分開來①張勇、王珊珊、張丹英、張立平、Alan Bensoussan、Zhu Xiaoshu:《淺析澳大利亞與中國高校中醫學教育的差異》,《中國中西醫結合雜志》2018年第10期。。這一“邊緣化”特點其實和國內的中醫教育有相似之處,畢竟想要在國內接受系統的中醫教育還得去專門的中醫藥大學,綜合型大學的醫學院其實就幾乎等同于“西醫學院”。
1996年,RMIT推出了雙學位TCM課程,旨在培養能夠在多元文化、多元民族社區中行醫的中醫畢業生,該項目還包括在中國的南京中醫藥大學教學醫院進行一學期的高級臨床培訓。在與當地醫院的合作方面,2005年,RMIT高年級的中醫專業學生開始為墨爾本北部醫院(Northern Hospital)的急診科病人提供針灸治療,主要針對的是急性疼痛患者,這一服務得到了醫院和醫生的一致好評。此外,RMIT中醫專業的學生還會定期為本校師生以及社區的老年人開辦太極拳培訓班、中醫養生講座以及中草藥圖片展,為傳播中國傳統醫學精髓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值得一提的是,RMIT的碩士項目還特別注重對于中醫典籍的研究。研二的時候,應用科學專業(針灸方向)的學生會學習一門名為“中醫經典文獻與臨床會議(針灸)”的課程,以加深對中醫文化精髓的理解。課程要求的讀本包括:《黃帝內經》(Huangdi"s Internal Classic)、《難經》(Classic of Difficult Issues)、《針灸甲乙經》(A-B Classic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針灸大成》(Complete Compendium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等。其中課程介紹中明確指出,作為一種經驗性證據(experiential evidence),這些歷史著作對中國針灸理論的形成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一論述無疑是對中醫典籍的一種認可。對于應用科學專業(中草藥方向)的碩士研究生,他們將接觸到《黃帝內經》(Huangdi"s Internal Classic)、《金匱要略》(Synopsis of Prescriptions of the Golden Chamber)、《傷寒論》(Treatise on Cold Damage Diseases)、《溫病學》(Study of Warm Diseases)等經典著作。綜合各個方面,RMIT確實引領了澳大利亞中醫藥教育的發展。
雖然很大一部分學生是澳大利亞當地白人,但他們必須閱讀英文翻譯版的中醫典籍。然而,中醫典籍的優質英文譯本數量確實有限,這就意味著:(1)中醫翻譯領域的學者們需要對中醫典籍的英譯提出更高的要求。(2)如何讓這些西方學生真正理解中醫文化中的精髓,而非流于形式,誰來教,怎么教,理論如何結合實踐,都是高校教師需要思考與解決的問題??傊?,不同的語言不應該成為澳大利亞中醫專業學生理解不同文化的一道障礙。
悉尼科技大學(UTS)與成都中醫藥大學(CDUTCM)有著長期的合作關系。UTS的項目采用的是“翻轉課堂”(flipped learning)的模式,注重師生之間的互動。除了要培養學生們中醫方面的課業能力,UTS的課程也很注重學生的企業管理能力,因為考慮到有部分學生可能會在當地開設中醫診所謀生。
作為一所傳統理工類強校,UTS在各類科研項目上投入了大量資金和精力,也是該校中醫項目的一大亮點。例如,測試針刺治療頸肩緊張的療效(Testing the Treatment of Neck and Shoulder Tension with Acupuncture)、中草藥治療失眠試驗(Chinese Herbal Treatment for Insomnia Trial)、針灸與激光治療遲發性肌肉酸痛(DOMS)的療效觀察(The Effect of Acupuncture and Laser Treatments for Delayed Onset Muscle soreness)、針灸治療膝關節骨性關節炎(Acupuncture for Osteoarthritis of the Knee)以及刮痧生物力學研究(Investigating the Biomechanisms of Gua sha)等,充分地將中國傳統醫學與現代西方臨床研究結合在一起。在國際合作方面,除了成都中醫藥大學,UTS還與上海中醫藥大學等國內著名中醫藥大學簽署了多項諒解備忘錄。
除了中醫技能外,如果學生想更多地了解中國文化,那么中醫健康科學學士/國際研究文學學士的雙學位模式(六年制)則更適合他們。如要攻讀六年的雙學位,則必須連續學習四個學期(第三年和第四年)與普通話和中國文化相關的課程,包括4學期的“中國語言與文化”(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1學期的“國際研究基礎”(Foundation in International Studies)以及1學期的“當代中國”(Contemporary China)。然后到了第五年才能進入中國的大學或高等教育機構修完2學期的“國內研究:中國”(In-country Study:China)。由此可見,這樣的一個綜合性雙學位,不僅提供了國內外臨床實踐的機會,還能讓學生真正了解中華文化瑰寶,而不是膚淺地學習中醫的形式。

表2 RMIT和UTS中醫課程中不同的文化側重點
WSU的中醫專業學生可以在“臨床實踐”(clinical stream)和“研究培訓”(research-training pathway)兩個方向中任選其一。前者更注重臨床教學,學生有機會到北京中醫藥大學進行實習,并且能獲得北京中醫藥大學頒發的碩士研究生文憑,也算是鼓勵澳大利亞本土中醫學習者來中國學習甚至就業;后者則更注重學生的科研能力,該研究方向包括一個由澳洲國家補充醫學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f Complementary Medicine,NICM)支持的重要研究項目,且選擇該方向的本科畢業生GPA必須達到5,方能繼續深造。
2014年3月,由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和西悉尼大學合作建立的中澳中醫藥國際聯合研究中心在中國中醫科學院(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CACMS)揭牌。時任西悉尼大學校長的巴尼·格洛夫(Barney Glover)出席了揭牌儀式①馮磊、魏敏:《中澳中醫藥國際聯合研究中心揭牌》,《中醫藥管理雜志》2014第3期。。早在2013年,中澳中醫藥國際聯合研究中心就被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部認定為國家國際科技合作基地(國家級國際聯合研究中心類)。這一特有的“產學研”國際合作模式,和西悉尼大學的積極響應與不懈努力密不可分。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越來越多接受過正規中醫高等教育的國內新移民來到澳大利亞,促進了中醫教學、科研和醫療的全面發展。其中,南京中醫藥大學與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RMIT)的合作始于1993年。2005—2010年,在維多利亞州政府的支持下,RMIT率先在澳大利亞公立醫院開展中醫針灸教學。2008年10月,雙方就在澳大利亞建立中醫孔子學院達成協議②《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中醫孔子學院》,《孔子學院》2017年第3期。。2010年,時任中國國家副主席的習近平出席了揭幕式并發表講話。
RMIT下的中醫孔子學院是中澳雙方共同出資建設的。每年,孔子學院都向北京的孔子學院總部(國家漢辦)申請項目基金,該基金屬于直接投資來源。由于這筆資金數額并不大,畢竟中醫孔子學院不同于普通的孔子學院,故RMIT自身也會對孔子學院進行一定的投資,這屬于間接來源。間接和直接的比例至少是1∶1,有時高達1.5∶1。如果中醫孔子學院申請的項目沒有得到漢辦的支持,也就得不到撥款??上У氖牵谶^去十年里,國家漢辦對中醫孔子學院的資助并沒有增加,反而還有所減少。另外,學院每五年會與南京中醫藥大學簽訂一份合約。
2010年習近平訪問澳大利亞時,孔子學院的相關負責人曾向他明確表示,學院會以科研和教學為重點(經費來源于RMIT),社區教育與推廣為次(經費來源于漢辦)。而習近平也提到,“中醫孔子學院把傳統和現代中醫藥科學同漢語教學相融合,必將為澳大利亞民眾開啟一扇了解中國文化新的窗口”③Embass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n Australia:Xi Jinping opens Australia"s first Chinese medicine Confucius Institute,2010,http://au.china-embassy.org/eng/xw/t710257.htm.,從側面體現了現代科學技術在中醫傳播中的重要性。孔子學院的團隊之所以更關注中醫的研究和教學,而非其文化傳承,主要還是基于它的生存方式。如果孔子學院的主要任務是傳播文化,它就不得不依賴漢辦總部的撥款。中醫孔子學院并不是國家漢辦的主要扶植對象。如果中醫孔子學院想要得到RMIT的資助,就必須走科研與教學的道路。沒有經費,就沒有科研;沒有科研,就沒有教學。雖說不能摒棄中醫的傳統精華,但在西方大學,獲取一定證據是必要的,否則相關課程都會被認為是毫無道理。因此,中醫孔子學院的團隊在研究界非?;钴S,但他們的某些科學成果也在澳大利亞引發了一些爭議。
作為中醫孔子學院的院長,薛長利教授同時也是RMIT健康和生物醫學學院的執行院長。他還擔任中醫管理局的主席,由澳大利亞衛生部長勞動資源理事會(Australian Health Workforce Ministerial Council,AHWMC)直接任命,以及世界衛生組織傳統醫學專家咨詢小組成員。薛長利教授畢業于廣州中醫藥大學,曾促成RMIT與廣東省中醫科學院的合作,聯合成立了中澳中醫國際研究中心(China-Australia International Research Centre for Chinese Medicine,CAIRCCM)。換言之,薛教授是澳大利亞中醫學術界的先驅。
2019年的暑假,筆者曾有幸作為訪問學者,前往位于澳大利亞墨爾本的樂卓博大學(La Trobe University)調研中醫在澳大利亞本土的發展情況。幸運的是,樂卓博大學與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均在本多拉(Bundoora)設有校區。故筆者與薛長利教授取得了聯系,并有幸獲得了與他對話的機會。他指出,維多利亞州之所以成為澳大利亞第一個對中醫師進行立法與注冊的州,其原因有三:社區的大力支持、行業的積極推動以及政府的靈活體制。任何醫療行業均需聚焦安全、質量、效果與經濟效益四大方面,其中安全應擺在首位。從社會責任的角度來看,政府必須進行合理的風險管理行業,包括教育標準、注冊標準、管理標準和投訴機制。針對教育標準,必須通過發展高等教育直接實現,因為高等教育是任何醫療衛生領域發展的基礎。在大學培養中醫藥人才,一方面,為澳大利亞中醫藥未來的科學發展提供了一些潛在的學者。另一方面,可以改善中醫從業人員的知識結構和臨床能力。
RMIT的中醫孔子學院為全世界第二,已經與南京中醫藥大學達成長期的合作。相比于其他普通的孔子學院,中醫孔子學院更注重中醫的科學研究,其次是文化傳播,基本不涉及外交領域。盡管一些臨床試驗表明中醫是無效的,也不能代表其沒有意義,至少人們可以對中醫的發展有個中立與客觀的了解。薛教授指出,中醫在澳大利亞的接受程度完全取決于其質量、安全性和有效性。中醫孔子學院與中醫管理局的使命并非強迫人們相信中醫。
澳大利亞人對中醫的看法可以分為四種不同的態度:支持、中立、懷疑和激進。許多強烈反對中醫的人竟是生活在澳大利亞的華裔,這聽起來很有趣,也值得我們深思。健康良好的中澳關系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可以促進中醫的全面發展。
《澳大利亞針灸與中醫雜志》(Australian Journal of Acupuncture and Chinese Medicine,AJACM)是太平洋地區唯一的中醫同行評議學術期刊,也是澳洲針灸與中醫協會(Australian Acupuncture and Chinese Medicine Association,AACMA)的官方期刊。AACMA是針灸與中醫領域的頂級學術協會之一,現有針灸師和中醫醫師共2200多名。該組織曾獲得澳大利亞聯邦政府高達10萬澳元的獎勵,以表彰其在更好發展中醫、建立全國統一注冊制度方面做出的貢獻①Yu,B.,Zhou,C.,&Zhang,B.:Forecast and Analysis on the Prospect of Chinese Medicine after Australian National Registration and Accreditation,Chinese Medical Journal,2014,18,3322-3327.。期刊每兩年出版一次,收錄在Scopus數據庫中,全文可從EBSCOhost訪問。AJACM致力于提升針灸和中藥臨床實踐與科學研究的質量和多樣性,深入探討針灸和中藥在當代醫療衛生體系中所發揮的作用。由于讀者數量偏少,加之近兩年中澳關系波動較大,AJACM從2018年開始暫停運營,更別說出臺成本更高的中英雙版了。
在著作方面,過去的二三十年來,薛長利教授的團隊一直致力于編撰一套“中醫藥臨床循證叢書”,到2025年,整套叢書將囊括29種慢性疾病。編撰的基本過程主要是對古今文獻進行系統的篩選和整理。盡管與TCM相關的高水平證據并不充分,但在某種程度上,醫療決策不能完全基于“證據”,因為無證據證明某種藥品或醫療手段有效并不意味著有證據證明它無效。因此,薛教授的團隊一直非常謹慎,以嚴謹的科學態度對現有的中醫干預方法進行系統的分析。每種疾病都分中英文兩個版本。中文圖書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英文圖書則由世界科學出版社(World Scientific)出版。
2016年,中醫孔子學院承辦了第十三屆世界中醫藥大會“‘一帶一路’中醫藥文化周——墨爾本分論壇”(the Melbourne Forum of the 13th World Congress of Chinese Medicine“Belt and Road”Chinese Medicine Culture Week),受到了中澳相關機構的一致好評。由英國麥克米倫出版社(Macmillan Publishers Limited)出版的《中醫文化讀本》(Chinese Medicine Culture)也已均在海外發行,全書共分為四冊,分別為《中醫理論》(Chinese Medicine Theory)、《趣味中醫》(Interesting Chinese Herbal Medicine)、《歷史典故》(Chinese Medicine Stories)以及《診療趣聞》(Anecdotes at the Clinic)①《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中醫孔子學院》,《孔子學院》2017年第3期。。該套叢書強調中醫的基礎知識以及趣味性,提升了相關理論的可讀性,對傳播中醫藥文化有著建設性的作用。
近年來,澳大利亞主流媒體對中醫乃至整個補充與替代醫學界(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CAM)愈發關注。雖然偶有對其嚴謹性與有效性的質疑,但仍不乏對中醫在高等教育與文化交流領域的肯定。
2015年11月《澳大利亞人報》(The Australian)發表了一篇題為“Chinese Medicine Dementia Trial”的短篇報道②Rebecca Urban:Chinese Medicine Dementia Trial,The Australian,30 November 2015,3.,指出西悉尼大學(WSU)的國家補充醫學研究所(NICM)與中國神威藥業集團簽訂協議,達成一項針對200名患者的第三階段計劃臨床試驗,其目的是測試中藥塞絡通治療癡呆癥的療效。研究所執行主任Alan Bensoussan說這將是澳洲最大的中草藥臨床試驗;而中方也認為,若是要驗證塞絡通的科學性,并將這些傳統藥物應用到西方,就必須與西方合作。更重要的是,澳方也對此高度重視,認為這是一個商業、文化和政治(commercially,culturally and politically)上的機會。
現如今不少澳洲人對中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想獲得中醫學位,來謀求一份實踐操作能力較強的職業。例如,《悉尼先驅晨報》(The Sydney Herald Morning)于2015年發布了一篇題為“Ancient Therapy Attracts”的報道③Stephen Lacey:Ancient Therapy Attracts,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15 August 2015,12.,講述了一位名叫Gina Yallamas的室內設計師轉行去悉尼科技大學(UTS)攻讀中醫健康科學學士(the bachelor of health scienc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的事跡。Gina在這四年內主修針灸,并最終成為一名專業的注冊中醫師。該報道還指出,中醫學科的需求之所以在澳大利亞日益增長,主要有以下兩個因素:1)2012年出臺的《全國注冊與認證條例》(NRAS)直接導致了對中醫項目需求的增長以及該職業公眾形象的提高。2)中醫近年來在澳大利亞的接受度與使用人數不斷提高,故不少澳洲人也將其視為具有前景的新興職業。
2017年,《悉尼先驅晨報》報道,澳佳寶(Blackmores)將1000萬澳元捐贈給西悉尼大學用于補充醫學的研究,而這筆捐款是迄今為止澳大利亞國內最大的一筆用于CAM研究的捐款①Harriet Alexander:Vitamin Mogul Donates$10m to University,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01 April 2017,7.。西悉尼大學的國家補充醫學研究所(NICM)是澳大利亞該領域的先驅,澳洲政府也希望通過該機構的科研能力去中國發揮軟實力,因為中國是草藥的巨大市場。該新聞還特意提到,2014年澳大利亞前總理阿博特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見證了NICM與北京中醫藥大學簽署合作協議,開展臨床試驗,為澳大利亞市場“驗證和引入”中藥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契機。
多年的合作教學將澳大利亞三所設立中醫學位的綜合型大學與國內的中醫藥大學緊密聯系在一起,搭建了中澳兩國人民心連心交流的“新橋梁”。然而,長期以來,澳大利亞的高等教育還是對中醫存在一定的偏見。20世紀末,墨爾本的澳大利亞針灸學院(Australian Acupuncture College)曾希望樂卓博大學能將其吸納,但由于所謂的對中醫這一非循證醫學的偏見,最終未能實現。相當多的綜合型大學認為對補充與替代醫學研究的引入將破壞高校學術的嚴謹性與公平性,并且引發來自同行的質疑與批評。
對于中醫教育在澳大利亞的未來展望,筆者提出以下四點建議:
(1)進一步加強中澳中醫藥教育領域的合作。UTS、WSU和RMIT在澳洲國內排名較高,但是在世界范圍內還缺乏一定的影響力。中醫教育的科學發展,能夠保證高素質的中醫醫生為患者提供安全有效的中醫治療。然而,若想澳大利亞八校聯盟(G8)的成員能接受“中醫進校園”,如悉尼大學、墨爾本大學,在短期內恐怕不太可能。如若將來有這么一天,那么中醫在澳大利亞的學術地位也會相應提高。在與中國合作方面,除了與幾個知名中醫藥大學合作外,澳洲相關高校還可以與中國中醫科學院(尤其是其附屬研究機構)和一些具有國際化視野的國內中醫醫院進行學術交流,以便引進國內一線教師,并為澳洲學生提供寶貴的實踐平臺。
(2)TCM教科書的譯本需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在中醫標準化方面,2007年10月世界衛生組織曾發布過《傳統醫學術語國際標準》(International Standard of Traditional Medicine Terminology)。同年11月,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World Federation of Chinese Medicine Societies)制定的《中醫國際標準漢英基本命名法》(International Standard Chinese-English Basic Nomenclature of Chinese Medicine)也相繼問世。盡管這兩個版本有互相出入的地方,但至少可以作為TCM教科書的依據。翻譯標準的不同和翻譯質量的參差不齊,給澳大利亞的中醫學習者以及病患造成了不少困惑。因此,將TCM相關教材翻譯成一個公認的版本是極有必要的,這樣有助于提高中醫高等教育的質量。
(3)增加國家漢辦對澳大利亞中醫孔子學院的資助。中醫產品的出口障礙已存在多年。除了國外設置的貿易壁壘和中醫產品客觀存在的質量問題外,比起對普通孔子學院的投入,國家漢辦對中醫孔子學院的資金支持確實較少。沒有任何媒介能比中醫孔子學院更適合、更方便地傳播中醫文化,因此,漢辦應該考慮在更多的綜合型大學中設立中醫孔子學院,以形成一個傳播中醫文化的網絡。這些機構將成為向公眾推廣更多中醫典范的基地。
(4)澳大利亞高等學府應更好利用中醫的長處。東西方思維固有的差異,外加中醫的某些方面確實缺乏嚴謹的科學證據,導致中醫在西方高等學府確實不能完全站穩腳跟。我們與其拿自己的軟肋去和對方的長處“硬碰硬”,倒不如盡量發揮中醫的優勢。比如在美國,阿片類止痛藥使許多成年人對藥品成癮,為了戒掉依賴性,這些成年人便轉向了補充與替代醫藥,很看重針灸的“止痛性”和“無依賴性”,這兩點可供澳大利亞高校學者進行深入。此外,還可以加強中西醫結合的研究與實踐,研究中醫在術后治療(after-treatment)過程中發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