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協同機制研究進展

王國棟，陳志偉，陸 凱，王 麗，孟祥春

（1.上海師范大學 旅游學院，上海 200234；2. 上海師范大學 天華學院，上海 201815；3. 上海師范大學 環境與地理科學學院，上海 200234）

海洋生態文明建設作為整個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的關鍵組成部分，不僅事關到海洋事業的健康發展，而且是實現中國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證。十九大報告中也特別強調：完善主體功能區配套政策，構建國土空間開發保護制度，建立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對新時期國家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要作用。國家海洋公園一般是由一國的中央政府指定，同時受到本國相關法律的嚴格保護，并且擁有一個或多個仍然處于原生自然狀態或只是進行了低強度開發的生態系統以及一定范圍的地理區域（海岸帶、島嶼、海灣及鄰近海域等），該區域以保護海洋歷史文化遺產、海洋景觀、海洋礦區、海洋生態系統等為目的，是民眾進行科學研究、環境教育和休閑娛樂的特定海陸空間[1]。截至2020年，我國已先后建立6批共49個國家海洋公園。

從自然資源保護的角度來看，國家海洋公園是一種海洋特別保護區。從資源的角度來看，它也是一個允許大眾進行生態旅游的場所。海洋自然保護區的功能主要是保護，在通常情況下，不提倡發展旅游業，而國家海洋公園在不影響自然保護的前提下可以允許進行適度的生態旅游項目的開發[2]。國家海洋公園的發展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差異顯著。歐美發達經濟體環保法規健全，環保配套設施完善，公眾環保意識強，他們在海洋保護方面的努力與成就遠遠高于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加之歐美國家較早就開始了國家海洋公園的建設，積累的經驗更為豐富，所以其發展也比較完備[3]。目前，從全球范圍來看大多數國家海洋公園也基本都以海洋生態系統和海洋生物多樣性保護為首要目標，未開發大型公共休閑娛樂項目，但情況亦有例外，例如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部分生態系統保護完善的國家海洋公園也推出相當規模的娛樂游憩體驗項目[2-3]。

學者在國家海洋公園的生態保護和旅游開發兩個方面已經開展了較多的研究，并且對生態保護和旅游開發的協同發展機制進行了探討，本文對研究成果進行總結，以期在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協同機制方面提供進一步研究方向和啟示。

1 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研究

1.1 國家海洋公園的建設意義

國家公園是目前世界上重要的生態和環境保護形式，其中國家海洋公園是主要類型分支[4]。繼美國在1937年率先在東海岸的北卡羅來納州外灘群島（Outer Banks）哈特拉斯島建立哈特拉斯角國家海濱（Cape Hatteras National Seashore）之后，國家海洋公園體系也相繼在加拿大、澳大利亞、日本、英國等國建立起來，其主要功能是海洋景觀和生態系統保護，得益于其兼顧環境教育、海洋科考和休憩娛樂的設計思路，使得社會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兩大目標都得到更好的滿足，受到了人們的廣泛認可，成為了全球海洋保護區的建立和發展經典范例[5-7]。加快推進國家海洋公園生態建設，對自然資源、生物多樣性、海洋原始生態環境保護意義非凡，對開展環境主題教育、科學研究、生態旅游提供了新的實踐場所，對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政治意義[5-6,8-9]。

1.2 國家海洋公園的分類

鑒于各國國家海洋公園的當前發展，不同類型的海洋公園具有不同的管理目標，其中一些目標集中在保護自然生態系統上，如表1中的Ia、Ib、IV、VI類保護區；其他的則結合公眾游憩娛樂來進行保護，如II、III、V類。國家海洋公園作為以II、V類保護區為主的類型之一，在海洋環境保護基礎上，結合生態恢復開展各種生態旅游活動是沿海各地發展海洋公園的一種現實選擇[3]。

表1 海洋特別保護區管理目標

建立國家海洋公園的首要考量因素和根本目的是保護海洋自然資源和海洋生態系統。由于人類對海洋的掠奪式開發，海洋環境污染事件屢見不鮮，海洋資源不斷被過度利用，嚴重破壞了海洋環境及其資源。在過去30年中，沿海國家和地區相繼建立了許多不同類型和規模的海洋保護區，其中國家海洋公園所占比例很大，得益于國家海洋公園，這些國家和地區保持了區域生態系統的自我復原力和穩定性[11]。

2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研究

2.1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對生態保護的正反饋作用

海洋公園內的旅游開發要以實現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和不影響其生態系統作為前提。發展旅游業有利于帶動地方經濟綠色健康、可持續增長，提高當地人民生活水平[12-14]。以不破壞自然資源、文化資源及其他資源為前提的旅游開發能夠為海洋公園的生態環境保護帶來資金支持，使其得到可持續利用。

研究表明，海洋公園旅游開發有利于緩解環境保護與旅游開發之間的矛盾，并有助于實現海洋公園旅游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15]。當前的各類研究通常以旅游環境承載力作為旅游開發的重要指標，其基本概念是指某地域單元（如旅游點、游覽區、旅游區等）既能滿足來訪游客最低游覽期望，又能保證使該單元的生態環境質量得到保障時，所能接納的游客人數[16]。

2.2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對生態保護的負反饋作用

如果不科學地控制旅游業的發展，將不可避免地影響國家海洋公園的生態系統保護。其中珊瑚礁公園的例子能很好地說明這一點，當游客大幅度增加后，直接排放到海里的污水也大幅度增加，導致海水富營養化，使得海水中藻類瘋長，海水含氧量降低，最終引起大量珊瑚缺氧死亡。此外，潛水愛好者無意間的踩踏，船只的碰撞等外力作用都有可能對珊瑚造成致命傷害。一些海洋科學家預測，如果再不及時采取有力的補救措施，至20世紀60年代初，海洋中超過50%的珊瑚礁將會徹底滅絕，到時海洋生態環境勢必將面臨更加嚴峻的挑戰[11]。

2.2.1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對海洋漁業的影響旅游資源過度利用和開發導致的國家海洋公園生態環境直接或間接破壞主要表現為海洋生態環境污染。海洋漁業資源衰退、人類亂扔垃圾、丟棄捕魚設備、潛水活動過密，尤其是捕撈強度的不斷增大[17]，環境污染的加劇以及海洋工程建設對產卵場、索餌場的破壞，使海洋生態系統遭到嚴重破壞，導致生物群落生產力下降，漁業資源嚴重衰退[18]。

2.2.2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對海洋生物多樣性的影響 國家海洋公園的過度開發會導致海洋生物多樣性降低，不合理的海洋開發利用活動造成許多海洋生物種類的生物量急劇減少，導致海洋生物群體遺傳多樣性降低，從而造成海洋生物的環境適應能力和繁殖力等多方面下降。海洋生物生存環境的破壞和對海洋生態資源的不合理開發對海洋生態系統的能量和物質循環產生了巨大影響，并使貝類，魚類，蝦類和其他海洋生物失去了適當的繁殖環境[19-20]。旅游也會導致海洋公園中的海洋生物生境遭破壞，其典型表現是：珊瑚礁、紅樹林、海草床以及濱海濕地等重要的海洋生物棲息地喪失和退化。

2.2.3 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對海洋水環境的影響人類所從事的海洋經濟活動造成的海洋和陸地污染嚴重破壞了海洋水環境。相關證據[21]顯示，人類在海洋公園內排放的污水等外部污染源對沉積物質量有顯著的負面影響。人致海洋災害是指由于人類不合理開發利用海洋生態資源造成海洋生態平衡被打破而引起的海洋災害。其中，近年來頻繁發生的赤潮就與海上船舶排污、陸源污染物、油輪泄漏、海上養殖業廢水無序排放、海底礦產資源開采及海上工程建設等因素導致的海水富營養化有重要關聯。

2.3 國家海洋公園的生態修復策略

為了緩解人類活動對海洋公園內生態環境的破壞，需要對其進行修復。目前海洋生態修復類別可以分成3類：（1）破壞較輕，可以自然修復，需要較少時間；（2）破壞較為嚴重，自然修復+人工促進；（3）破壞極大，生態重建等。海洋生態修復主要可以利用植物修復、海洋生態補償[22]、增殖放流、人工魚礁、伏季休漁禁漁制度、漁民轉產轉業等手段。

國家海洋公園生態環境破壞已經形成，海洋生態修復也有較多的研究和實踐，但如何實現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之間的平衡，如何實現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的協同發展應成為未來國家海洋公園研究的重要方向。

3 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協同發展研究

伴隨著經濟的發展，人類的旅游活動日益加強，由旅游活動導致的環境破壞也日趨嚴重。有效地處理“旅游、經濟、生態”的關系，在整體上系統性地考量三者的相互作用，合理地規劃海洋公園內的旅游開發設計，將有助于解決環境保護與旅游地經濟發展二者之間的矛盾，提升旅游區對旅游活動的承載力，有利于實現海洋公園永續發展[23]。研究表明,旅游環境承載力己成為旅游業可持續發展重要研究方向[24-26]，是旅游業可持續發展的判據之一。國家海洋公園豐富的旅游資源及其獨特的區位觀光和體驗資源，為其合理開發和開放旅游提供了可能，在有效處理好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的基礎上，合理的旅游資源開發將產生一定的經濟效益，提升地方政府投入建設的積極性。因此，旅游資源的合理開放或開發對國家海洋公園健康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3.1 國家海洋公園生態環境與旅游發展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

海洋公園是一個獨特而又脆弱的整體系統。眾多研究通常使用類似旅游地生態安全的概念來揭示生態環境與旅游發展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27-28]。旅游生態安全可以劃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廣義的旅游地生態安全通常是指旅游地進行旅游開發，不僅不會對當地的生態安全造成損害，而且旅游發展對生態環境的影響不會波及其他區域甚至更廣的范圍；狹義的旅游地生態安全僅指旅游地范圍內的生態安全狀態。海洋公園研究常以經濟、社會、環境、資源四大系統為研究對象，通過建立旅游地生態安全和旅游經濟協調發展的評價指標，采用定性或定量方法對旅游生態環境影響、旅游容量和旅游承載力等方面進行研究[29]。國外學者結合空間多準則分析（SMCA）、地理信息系統（GIS）等相關跨學科方法，利用生態路徑建立了朱利安灣海洋公園的生物量動態模型，用于評估漁業的可持續性；基于澳大利亞昆士蘭州莫頓灣海洋公園游憩干擾對覓食濱鳥影響的經驗數據，利用零膨脹負二項模型計算了替代保護區類型對濱鳥表現的影響，研究了海洋公園內不同物種分布的重疊程度、影響其分布的環境因素以及空間尺度對不同環境預測因子意義的影響[30-34]。但目前的工作較少從總體上結合海洋公園自身的生態環境和資源特征，評估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的平衡關系。

3.2 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協同發展的模型和路徑

當前對于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協同發展模型和方法主要有：環境影響評價體系[35]、人工神經網絡法、景觀生態學方法、旅游環境容量方法、旅游生態足跡法、系統動力學[36]、層次分析法[37-38]、壓力—狀態—響應[13,30]、GMM、旅游耗散結構系統模型[39]、旅游供需得N-S模型等[34]。研究往往將整個大系統分割成若干個子系統，設置各個子系統中的影響因子即標價指標，并與整體的目標函數進行關聯，建立對應關系，從而將各子系統有機合并后，進行評價和模擬，最終根據現有的數據進行仿真，進而得出相應的決策和建議。

國內也有不少學者基于某一國家海洋公園的開發與保護研究提出建議，劉康等[3]對威海國家海洋公園進行研究后指出，要積極調整沿海產業結構，加快沿海鄉村城市化建設，提高環境意識，加強對海洋生態系統和地質地貌景觀的保護，積極開展水環境治理，恢復海岸帶自然環境。應突出重點，科學規劃，開發濱海生態旅游和休閑度假產品。張妍[40]通過研究澳大利亞大堡礁的分區管理得出，中國可以在總結和借鑒澳大利亞大堡礁經驗的基礎上，有針對性地對各類不同自然環境的國家公園制定更加符合實際的分區計劃。康婧等[41]通過調查研究中國東北海濱城市大連的長山島國家海洋公園后提出，國家海洋公園應以修復、保護生態學為理論基礎，找出中國國家海洋公園生態系統資源的綜合特征，分門別類，突出重點，利用先進的技術和設備加強國家海洋公園的監測與監督，引導國家海洋公園生態系統向良性趨勢發展。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 論

通過以上對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國內外研究現狀、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和旅游開發協同機制研究進展的綜合分析，可得出當前對于國家海洋公園的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協同機制研究還存在以下幾點問題：

（1）缺乏整體性和系統性思維。大多研究停留在孤立研究某一個或某一區域的國家海洋公園的層次，應以系統思維[42]去考慮旅游資源、社會經濟、生態環境和區域管理等要素組成的國家海洋公園系統。

（2）缺乏具有系統性的海洋公園內保護與開發的規劃。從已編制的涉海整治保護規劃看，僅僅是被動的修復，沒有考慮各個修復手段之間的相互關系，沒有考慮旅游開發與生態修復間的動態作用。由于海洋公園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暫時沒有形成可直接進入操作層面的成熟實施方案[43]。

（3）缺乏海洋公園內旅游開發的生態保護預警機制。海洋旅游開發發展模式多樣化，海洋旅游管理得到了重視[44]，但海洋公園的旅游開發仍然處于初級階段，旅游開發模式單一，高層次海洋旅游產品開發不突出。海洋旅游產品往往僅僅從游客角度出發，缺乏對海洋公園生態環境的考慮，無法有效地將生態安全納入旅游統一規劃內[45]。因此，迫切需要有一個關于旅游開發到何種程度的警戒線。

4.2 建 議

今后的研究有必要針對國家海洋公園目前存在的問題，通過確立旅游子系統、資源子系統、生態子系統內部的正負反饋關系，建立國家海洋公園生態鏈系統動力學仿真模型，探究國家海洋公園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的耦合和系統發展機制，為國家海洋公園的可持續發展研究提供科學依據。

（1）開展國家海洋公園分類及綜合評價研究。依據不同類別的國家海洋公園類型的屬性特征，如地理位置、地形特征、資源特征、旅游開發度等，分析生態特征和研究旅游發展現狀，通過已有數據以及實地調研數據，建立不同類別國家海洋公園畫像和演變軌跡，根據量化數據和分類模型建立國家海洋公園分類人工神經網絡預測模型，為未來中國國家海洋公園規劃和選址提供依據。

（2）開展國家海洋公園生態鏈系統及子系統耦合反饋關系研究。針對不同類型的國家海洋公園，通過建立生態、旅游、資源三個子系統，分析子系統之間的關系，構建國家海洋公園的生態鏈系統模型及指標體系，利用人工神經網絡、層次分析法等相關模型，計算指標權重系數，可以得到旅游子系統內部指標反饋量化關系；基于景觀生態學的理論和方法，計算生態子系統內部指標反饋量化關系；利用旅游環境容量方法、旅游耗散結構系統模型、旅游大數據挖掘技術等處理旅游經濟要素，計算旅游子系統要素反饋量化關系；可以嘗試利用系統動力學模型等建立三大子系統反饋關系，探索國家海洋公園生態保護與旅游開發耦合和協同機制，以期為未來中國國家海洋公園建設與管理提供參考及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