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角料（節選）

李萍

1

風在黃昏安營扎寨之后，語言是一把刀，削得耳根生疼。

月色澹澹，一個個縮著脖頸的影子，對著夜晚的詩句喃喃自語或咆哮，黑暗中走出的人，被風一聲聲呵斥。

我縮著目光，掖緊漏風的往事，目送路燈的暖在樹梢間上升。

習慣一個人走夜路，像一個泅渡沉默的人，或在沉默里栽植桃花，或想象自己是一棵開花的樹，每一個夢留下的影子，是詩句里跳出來的人，面帶微笑，像極了京戲里的角兒，黑臉、紅臉、白臉和黑臉，把五彩獻給白晝。

2

我確信，寒冷是從天橋走下來的線裝書，把時光裝訂得有棱有角。

人來人往或形影相吊，游戲從來都不在乎是否被珍視。奶茶店還沒有打烊，便民店里燈光依然。夜已經很深了，他們還守著夜晚。

守望有時候不回應風的問候，默默又默默，在被我叫做珍惜的故事里，等待結局。重復的結局擦肩而過或停歇，寂寞的快樂和快樂的寂寞。

其實，我還沒有勇氣告訴夜晚，我戴著面具時心里想著什么。我也沒有勇氣言說當我從黃昏醒來時，一把折扇上的花朵遁入空洞，我是多么悲傷。

5

夢在轉彎時，一粒粒陶醉的字眼，過濾河流與草木打包的情書。

窗外，窗內。我似某一時期無所事事的風，似過敏的鏡頭，捕捉關于春天的訊息。飲料、咖啡或酒，一杯兩杯甚至三杯，飲下的酸甜苦辣，幽幽盛開，便是無人問津，也是燦爛的。

在一個冬日的上午，想念遠方的兒子，橫掃一切閑散都是心安理得的……

落在花盆里的草籽，草葉蓋過了肉肉，還開出了黃色的花。于是，我想到花團錦簇，想到花紅柳綠，想到春光明媚，想到夏花燦爛，想到秋滿山野。想到美好，我便是快樂的！

7

午夜或凌晨，風在沉陷與呈現之間游弋，星星或許茫然。天要亮了，一夜單曲重復。手機醒著，熬夜的悲喜交加與歡顏，一次次點燃靜寂。

或許是駱駝，叮當的駝鈴，給漢朝的行者配圖，那是大師的作品，我沉陷在喜歡里，夜晚我相信靈魂相遇是一對夜光杯。于是，很多靈魂在夜里相遇，沉默或寡言，甚至相對無言的凝視里，一切在默默。我也是沉默不語的，一路繁花相送的歡喜與憂傷也默默無聞。

貓醒著，靈魂的擺渡人也醒著。我醒著。風還在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