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申沝
她給我發著新年快樂和阿巴阿巴的消息,在爆竹聲中感受著曾經度過的時光,他們是已經逝去的青春。
“學霸來吃顆糖解解壓吧。”南宮貍對著旁邊的我說。
我轉過頭,看到她瞇成兩座橋似的眼睛,也微笑著,“謝謝啦。”接過她手中的棒棒糖,剝開糖衣,拋到嘴中,繼續做手中的試卷。
余光告訴我南宮貍在盯著我。
“夏尹,你不酸嗎?”我皺起了眉,轉頭疑惑地望著她。
“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賠著笑臉,“這個糖是爆酸的,為什么你吃了一點表情都沒有?”
她說完,我才意識到嘴里的東西像醋一樣腐蝕著我的口腔,表情漸漸猙獰起來,猶如戴上了痛苦面具。
南宮貍看著我的樣子笑出聲來,惹得自習的同學紛紛回頭望她。
南宮貍嗜甜如命,可她只鐘愛含硬糖。每次都買一大包囤著,平時給同學分幾個,大多都自己吃了。別人勸她說吃那么多對身體不好,她卻總能給自己找到臺階下。
夏日即使是黃昏也悶熱得很。灰黑色的幾片云在夕陽的渲染下泛出了點粉,慢悠悠地晃著。
“天這么熱,我請你喝冷飲吧。”和阿貍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問她。
“請我吃糖吧。”她笑著,不小心靠在我的胳膊上。
我也笑,像大哥帶小弟一樣領著她進了小賣部,買了糖。她天真地看著糖傻笑,突然對我說:“你也吃!”說著往我手里塞。
“今天都吃過一塊讓人酸掉牙的糖了,不想再吃了。”“來吧,這糖好吃!”見我鐵石心腸不接受,她卻不肯善罷甘休,剝了糖衣,放到我嘴邊,輕聲說著:“張嘴!”
拿她沒辦法,我只好照辦。
“南宮貍,有人找你。”
一個男生拿著一個粉色的袋子站在門口張望著。
南宮貍快步走出去,與那人攀談了幾句,接過了粉色的袋子,他便走了。
阿貍回到座位看了看袋子,是整袋混合在一起的各種糖果,五顏六色的令人眼花繚亂。這一堆糖中埋著一個信封。
她拆開一看,臉紅了,卻似乎生著氣。
“吃完這些糖,你的牙齒可能都要和你說再見了。”
她看著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鼓著腮幫子,把這袋糖一個不剩地倒進了垃圾桶。她回到座位的時候,我驚訝得下巴快碰到地。于是我猜測那封信中肯定有什么不尋常的東西。
體育課上,以往都打籃球的我今天在樹蔭處閑坐著,看著操場上的一草一葉一木,似乎空氣都在盛夏的催促下顫動。同學們零零散散地散布在校園里。他們大多都在樹下,只有少數同學仍堅持在陽光的曝曬下跑步。
“夏尹,你干嗎呢!”
是阿貍。“什么都不想做,這天氣稍微動一下就一身汗。”
我看她靜靜地望著地面發呆,鼓著兩腮,似乎還在生氣,樣子可愛極了。
突然間,她回過神來,沖我笑了笑,又回到原來的狀態。
那天放學,我忍不住問她:“今天那袋糖果里埋的那封信到底寫了什么呀,從你看完以后就很奇怪。”此時,那封信的內容我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
“沒什么,告訴我這袋糖是一點心意,請我收下。”她頭也沒回,仍快步向前走著。
“是封情書吧。”我輕描淡寫地說。
南宮貍猛地回過頭,驚訝地看著我。我咧開嘴,微笑著說:“一眼就看出來了。”我心頭不知為何酸酸的。
她的臉漲得通紅,急忙轉過了頭,掩飾著被揭穿后的尷尬。
“好啦,也不是什么不開心的事情,我請你吃糖?”
她見糖眼開,直接樂了起來。
轉眼間高中三年就快過去了。到了那一天我終于意識到,我有多么舍不得離開阿貍。于是我說我們要考同一個大學。她愉快地答應了。我心中像裹了蜜一樣。
拍畢業照那一天,我對南宮貍說:“一起去跑步吧,解壓一下。”
她點了點頭,我們便一起走下樓,來到了操場的橡膠跑道上。我們慢跑著,邊跑邊聊天,回憶著往事,講著舍不得離開的人。時而笑聲回蕩,兩人汗淋淋地倒在了足球場的草地上。
我們頭對著頭,仰望著黃昏熾熱的火燒云,談著話。
忽然,她向空中拋了一個東西。我看出來了,那是曾經我吃過的那個爆酸棒棒糖。于是我一把接住它。
我們一起坐了起來。剝開糖衣,在阿貍的注視下像從前那樣把它拋到嘴中。強忍著那酸味,我笑著和她對視。
南宮貍剛才還笑嘻嘻地望著我,這時卻滿臉疑惑。于是她直接把我口中的糖拿出,沒有一絲猶豫地放入自己口中,卻酸得眼睛都睜不開,笑著看我。
“明明很酸啊,為什么你一點表情都沒有?”她哭笑不得地問我。
“我覺得很甜啊。”我在心里補充著后一句:只要有你,酸糖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