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佳
《俄狄浦斯王》作為索福克勒斯的一部命運悲劇,在世界戲劇史上一直有著很高的地位,俄狄浦斯王與命運抗爭的精神也一直為人所稱道,這個劇本所講述的故事并不復雜,劇本環環相扣,為我們展示了俄狄浦斯王弒父娶母的悲劇。它的悲劇性,不僅體現在生存主題的苦難,還體現在對命運荒誕性的書寫。
在主題上,索福克勒斯選擇了一個人類的生存苦難主題,即無法擺脫的命運以及因果循環。釋迦摩尼曾言,人生就是不可避免的痛苦、衰弱、衰老和死亡,這是我們每個人無法擺脫的命運,有限壽數中,生命的意義也就成了數千年來人們一直思索的話題。
在索福克勒斯的劇本中,我們不難看到神明地位之高,正因為如此,俄狄浦斯的命運也更能引發人類群體的共鳴。劇本中的神明代表的是一種命運中不可知的力量,時時會引發人的恐懼。這種不可知的神秘力量一直到莎士比亞時期的作品中還有所體現,比如《麥克白》中的女巫、《哈姆雷特》中的“鬼魂”等,他們在劇本中往往有著引發人物貪婪、恐懼、憤怒等情緒的作用,往往更為劇情的強大推動力量。
這部悲劇采用倒敘的手法,講述了忒拜城受到詛咒爆發瘟疫,外來的新王俄狄浦斯下令追查殺害老國王的兇手,卻意外發現自己殺父娶母,有悖人倫的真相,最終在痛苦絕望中自殘的悲劇故事。其中的“斯芬克斯之謎”整部悲劇的推動力量都來自于神明和先知關于“弒父娶母”的兆示,這種兆示推動了人物內心的恐懼。拉伊俄斯與王后從神諭中得知自己的孩子長大后將會殺父娶母,因為內心的恐懼,命令仆人將孩子拋棄殺死,這是宿命的開始,也是一切的因。而被收養的俄狄浦斯被人所救,又因為對自己將殺父娶母兆示的恐懼,離開了伊斯特摩斯,來到忒拜城。陰差陽錯下最終實現了殺父娶母的預言,這是這場宿命的完成,也是一切的果。這一切都是因為劇中的人物在竭盡全力地避開恐怖的兆示,想擺脫苦難的宿命。人類面對未知,往往是小心謹慎的,敬畏來自恐懼,而內心的恐懼則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著名的哲學家尼采曾論述過“永劫輪回”的觀點,認為來去生死,是一個輪轉的過程,認為永恒輪回是所有生命所要接受的過程,主張人們應該擺脫生命,了脫生死。其實,俄狄浦斯與拉伊俄斯更像是在輪回中的我們,趨利避害似乎已經成為了人的一種本能。因而人們在預知到輪回中將要發生的災難時,第一直覺總是恐懼。歸根究底,恐懼可以算做人類唯一的一種負面情緒,其他所謂的負面情緒諸如憤怒、忌妒、貪婪……都是它的衍生。俄狄浦斯與拉伊俄斯更像是世俗的我們,面對已知的災難,由于內心的恐懼,所以想要逃避,而在逃避的過程中又總是不受控制地回到已知的輪回里,固步自封。
俄狄浦斯看似是在與命運做抗爭,可實際卻在逃避命運。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四面燃燒的火災,但面對這場命運之火,俄狄浦斯選擇了向內逃生,而這個選擇一開始就是荒誕的。向內逃生的恐懼,只會給這火焰更多的能量,讓它燃燒的更旺,而想要戰勝這團火,就只有讓自己強大,直面痛苦,欣然起行,但生命又常常具有這種荒誕性,在恐懼之中,人們常常會失去了立足點和安全感,陷入一種矛盾、無望、無序的境況之中,這也是這場索福克勒斯創作這部悲劇的高明之處。
由于恐懼的衍生出來的一系列惡果,人們發明了一套與之相對的東西,標榜理性、勇敢、正義、善良,用來維持秩序。可是當恐怖的兆示到來時,人們又常常把其拋諸腦后,因為恐懼,做出悲劇性的選擇,然后不可避免的陷入苦境。《俄狄浦斯王》為我們展現的是兩種荒誕,一種是倫理意義上的荒誕,即弒父娶母的情節違背了傳統的倫理觀,在倫理社會的荒誕,第二種荒誕在于精神上的荒誕,即面對命運的苦難,所作出一系列行為規避荒誕卻促成災難重現的結局,給人心理上造成的南轅北轍的荒誕感。
如果說命運的荒誕性是冥冥中的定數,那么我們又何必去懼怕那些無法改變的定數呢?那些難以改變的定數,對于無力改變它們的我們來說,是無用的,產生太多的恐懼,則更像是庸人自擾。正如劇本中所說的:“偶然控制著我們,未來的事又看不清楚,我們為什么懼怕呢?最好盡可能隨隨便便地生活。”人類具有超越死亡定數的欲望和自由意志,理應去追求自己所真正熱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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