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犬”系列：大一女兒拉黑了虐狗父母

夕禾

為了一條狗，剛上大一的山東姑娘韓菲竟然跟父母決裂了。整整一年多，被拉黑的韓菲父母無比痛苦。為了挽回女兒，他們最終選擇了道歉……

中年夫婦要棄病狗，好心寵物醫生伸援手

39歲的馬慧貞在山東省濟南市市區開了一家寵物門診。2017年冬，一對中年夫婦帶著一條狗來就診。

那是一條瘦脫了形的小比熊，蜷縮著一動不動，身上的毛臟兮兮的，一股濃烈的尿騷味撲面而來，令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狗面部凌亂的毛發蓋住了半張臉，眼睛被眼屎完全糊住了，嘴角還流著口水，它沉重地喘著氣，奄奄一息。

“怎么樣？還有救嗎？”那位女士問道。馬慧貞說她盡力。在她的一再追問下，他們說這只狗是他們的女兒韓菲養的，是女兒高二時選的生日禮物。她承諾，只要爸媽同意她養狗，她保證能考上一本，他們只好答應。韓菲學習也很努力，高考后，順利地被四川省一所一本大學錄取。9月初，韓菲去學校報到了。

馬慧貞疑惑：“那到現在也就三個來月吧，怎么成這樣了？”韓菲爸媽的臉慢慢紅了。原來韓菲前腳剛走，后腳他們就把狗關進地下室，給它放下一盆水、一點吃的，偶爾會進去打掃一下糞便。一開始狗狗還叫喚幾聲，慢慢就變得很安靜。有時女兒想視頻看狗，他們還訓斥女兒，讓她收斂心思，好好學習。

因忙于生意，他們去看狗的次數很少，狗狗總是饑一餐飽一頓的，也幾乎沒被遛過。直到發現狗狗趴那沒動靜了，擔心女兒回來了沒法交代，這才帶狗來看。馬慧貞努力壓住心頭的怒火，說：“我盡力給它治，能不能治好就看它的命了！它長年不見陽光，肯定缺鈣，又重度營養不良，身體素質太差了，要真是犬瘟熱，估計是挺不過去了。”韓菲爸媽得知狗狗的治療費要不少錢，竟說不治了。馬慧貞腦子一熱，說：“要不，你們不要就給我吧！”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后推門走了。

馬慧貞小心地取了樣，用試紙檢驗，又給它滴了些葡萄糖補充營養。它一直安靜地任憑馬慧貞擺弄。結果出來了，萬幸不是犬瘟熱。它的皮毛下有大面積的紅斑、掉屑、起痂的地方，這是寄生蟲引起的皮膚病。為了方便抹藥，需把它的毛剃掉。

馬慧貞突然想到，要是韓菲的爸媽反悔呢？她多長了個心眼，給狗狗拍了幾張照片。隨后，她給它剃毛、擦洗、抹藥，做完這一切，天已經快黑了，她用舊衣服把它裹了起來，開車帶它回家。

馬慧貞的女兒婷婷和貓咪熱烈地接納了這個小客人，歡迎它的到來，婷婷還給它起名叫“美美”。

在全家的細心照料下，美美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等它的毛重新長出來后，它真的成了一只美美的小狗。比起馬慧貞給它提供的藥物、狗糧和玩具，婷婷給它的陪伴更為重要，她特意把美美的窩擺在床邊，一做完作業就陪它玩耍，連動畫片都不看了。即使如此，三個月地獄般的生活，給美美留下的心理創傷也很難愈合。遛完它回家時，一進單元門，它就習慣性地朝地下室走。這時婷婷會拉住繩子，指著樓梯說：“美美，走這邊，咱們回家。”它才小心翼翼地朝樓梯走去。直到兩個月后，這個習慣才改過來。

它還特別黏人，當馬慧貞工作時，或她老公讀書時，或婷婷做功課時，它就老實趴在一邊。等他們一忙完，它才會叼著玩具，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希望他們能陪它玩耍，乖巧得讓人心疼。

有時馬慧貞也擔心韓菲的爸媽會找上門來，把已經痊愈的美美再要回去。哪知，她完全預料錯了。

2018年大年初十一大早，馬慧貞帶著女兒剛到店里沒多久，外面來了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在玻璃門外站了片刻，她突然猛推開門沖了進來，并激動地對著店里的美美喊：“童童！”

美美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后它一下子沖過去，撲到了姑娘的懷里，嘴里嗚咽著，似乎是在哭訴自己的委屈。姑娘抱緊了它，眼淚竟涌了出來，認真地說：“你還活著啊，童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馬慧貞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一種可能——這姑娘肯定就是韓菲。

“人不如犬”事出有因，大一女兒與父母決裂

婷婷徑直去姑娘懷里奪狗狗：“你把美美還給我！”姑娘護緊狗狗，大聲呵斥道：“童童是我的，你別碰它！”馬慧貞攔住她：“這狗可是你爸媽扔掉的，你不能就這么帶走。”“不可能！我爸媽怎么可能不要童童？一定是它跑丟了被你撿到了。”姑娘喊得很大聲。

馬慧貞也生氣了，調出當初拍的那幾張照片，讓她看看這狗送來時是什么樣。姑娘愣住了，說：“這真的……是童童？”馬慧貞說：“問問你爸媽就知道了。”韓菲說，她爸媽跟她說童童是得了急病死的，她大哭了一場。沒想到今天她去找同學玩，正好從寵物門診路過，隔著門一眼就認出了她的童童，在門口確認了片刻，就忍不住沖了進來。

“阿姨，謝謝您救了童童，求求您讓我帶童童回家吧！欠您的治療費我一定都還給您。”韓菲哭著哀求。“不要！不要帶美美走！”馬慧貞還沒張嘴，女兒先撲到她懷里哭了，馬慧貞的頭瞬間就大了。

馬慧貞嘆了口氣對韓菲說：“姑娘，就算我讓你把狗帶走，你能帶著它去上學嗎？等你走了，你爸媽還是會再把它扔到地下室，遭罪的不還是它嗎？”“地下室？什么地下室？”姑娘震驚地看著馬慧貞。

馬慧貞意識到失言了，姑娘一再追問，她只好含糊地說了韓菲父母一直把狗狗關在地下室及之后的事。姑娘氣得身子發抖，哭道：“對不起，童童，都怪我不好。”她把狗往婷婷的懷里一放，推門跑了。

誰知，還不到兩個小時，韓菲又回來了，還怒氣沖沖地背著包、拖著行李箱，肯定是跟爸媽鬧僵了。

馬慧貞上前詢問她，韓菲只是說，她和爸媽吵架了，現在就要回校，又拜托馬慧貞照顧好童童，她還要了馬慧貞的微信加上，說等她工作賺了錢，一定還馬慧貞。馬慧貞說費用的事讓她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她爸媽那邊，她就這么走了，他們會擔心的。

那只小比熊也一早沖到她的懷里，韓菲抱著狗狗邊哭邊說：“他們說話不算話，他們說話不算話……”好一會兒，韓菲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馬慧貞都很擔心韓菲的父母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后來，馬慧貞和韓菲經常在微信上聯系，馬慧貞也常在朋友圈里發一些狗狗的視頻和照片，以解她的思念之情。韓菲偶爾也會發個紅包，讓馬慧貞給狗狗買點好吃的，說這不是父母的錢，是她打工賺的。馬慧貞沒收，給退回去了。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間就是一年。

2019年春節前的一天，馬慧貞正在隔斷后面給一只小狗打點滴，聽見門響，她伸頭一看，是韓菲的媽媽進來了。給狗打上針，馬慧貞這才出來招呼。

仔細一看，韓菲媽媽比去年剛見面時憔悴了不少。她眼睛四下尋找，問起那只比熊。馬慧貞心里直犯嘀咕，她該不會是想把狗要回去吧？見她那神情，馬慧貞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她看美美和女兒在一起的視頻。看到韓菲在朋友圈下面的點贊，她驚訝地說：“你有我女兒的微信？”

韓菲媽媽這才說出，大年初十那天，她的女兒氣沖沖從家里離開后，整整一年都沒回過家。馬慧貞暗自回想，好像就是韓菲在這兒見到狗狗的那一天。她說，女兒質問他們為什么要騙她。罵他們是冷血動物，怎么那么狠心！又說他們當初是怎么跟她保證的，憑什么說話不算話？韓菲媽媽和韓菲爸爸也發火了，說把韓菲養到這么大，在她眼里父母還不如一條狗重要。又說女兒買狗養狗都是花的父母的錢，“你有錢嗎？有本事以后就別花父母一分錢！”

女兒跟他們斷絕了聯系，他們的電話、微信被全部拉黑，他們匯過去的錢也被悉數退回。韓菲媽媽只有通過大姑姐家的表妹，才知道女兒一直通過打工賺生活費。她和老公通過親戚們給女兒發紅包，誰知女兒也一律不收。

一開始他們還想著等到了下學年交學費的時候，女兒就會屈服。誰知道她暑假也不回，直接找了個在服裝店干銷售的工作，學費找幾個同學湊了湊。他們這才急了眼，買上機票就趕了過去。哪知，到了學校，韓菲也不理他們。臨走前，他們硬給女兒留下了一萬塊錢現金。可他們人還在機場，銀行的短信通知就來了，女兒已經把錢給他們轉回來了。

后來兩邊的老人知道了，聽說韓菲寒假也不回來，老人們幾乎要跟他們翻臉了。

一句道歉勝抵千金，孩子的信任不可辜負

夏天的時候，韓菲說暑假要打工，就不回來了。到了年底，又說找了份促銷的工作，寒假也不回來。

“我就是想不明白，不就是一只狗嗎？她連爸媽都不要了？”韓菲媽媽說著就流下淚來。她和老公覺得，要是把童童找回去，是不是女兒就能原諒他們了？她以前來過一次，沒好意思進來。現在，她實在沒辦法了，就厚著臉皮又來了。她愿意加倍補償，只希望能把狗還給他們。看她說得那么可憐，馬慧貞幾乎想點頭了，可他們以前那樣對待狗狗，讓人怎么放心？何況她還要顧及婷婷的感受，所以硬起心腸拒絕了。

韓菲媽媽好像知道馬慧貞的擔心，紅著臉說：“我保證以后把童童照看好……”“你們以前不也保證過嗎？結果呢？”馬慧貞打斷她，說：“我覺得你們要真想讓韓菲原諒你們，應該真心地跟她道歉，承認自己錯了。”“那怎么行？”韓菲媽媽一聽就炸了：“讓我們為了一只狗道歉，我們做父母的臉往哪放？傳出去還不被人笑話死？”她如此固執，馬慧貞只有搖頭。

此后，韓菲的爸媽常來馬慧貞的門診小坐。一開始他們想要通過馬慧貞的微信，看看韓菲發的朋友圈，以解思念之情，后來就慢慢地都是聊寵物。漸漸地，韓菲父母對寵物的態度也有了變化，有時馬慧貞比較忙，他們還會主動打下手，打掃狗狗的大小便。他們這段時間的表現慢慢贏得了馬慧貞的信任。

馬慧貞開始主動聯系韓菲，勸她跟父母和好，但每到這個時候，韓菲就在手機那頭沉默了。

婷婷上學的日子，因為家里沒人，馬慧貞都是把美美帶到店里。美美剛開始見到韓菲爸媽，還有些畏懼和戒備。韓菲爸媽看到它也有點愧疚，彼此都不敢靠近。可是一段時間后，美美跟他們也越走越近。

有一次馬慧貞從隔斷后面出來，一眼就看到韓菲的媽媽坐在椅子上，懷里摟著美美，溫柔地撫摸著它，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馬慧貞把這一幕拍了下來，發了朋友圈。可韓菲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

馬慧貞經常發一些韓菲爸媽在店里和寵物互動的視頻照片，希望能幫他們在韓菲那多刷一點好感。

大概有一個多星期，韓菲的朋友圈一點動靜也沒有，馬慧貞發的視頻，她也沒有點贊留言。韓菲爸媽擔心女兒是不是出事了或生病了，變得疑神疑鬼。馬慧貞寬慰他們，也許她只是懶得發圈，要是出了什么事，學校早就打電話了。

這些話并沒有讓他們更放心，他們請求馬慧貞用自己的手機給韓菲打個電話，馬慧貞只好從命，奇怪的是電話竟然無法接通，這下馬慧貞也擔心了，韓菲的爸媽更是嚇得方寸大亂。韓菲媽媽當場眼淚就下來了，立即逼著老公訂機票，要飛去四川看女兒。

正在亂著，韓菲的朋友圈就更新了，他們不禁都松了口氣。馬慧貞趕緊問她這幾天怎么沒動靜了，韓菲說手機壞了，拿去修了，剛取回來。

虛驚一場后，韓菲的媽媽坐在一邊抹眼淚，韓菲的爸爸也紅了眼圈抽悶煙。馬慧貞說：“大姐，你也別難過了，只要韓菲平安就好，我們做父母的，不就這點指望嗎？”韓菲的媽媽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又快到暑假了，馬慧貞在微信上問韓菲回來么，韓菲說在商場干促銷，暑假不回家。韓菲爸媽一臉的失望。馬慧貞早已幫他們想好了主意……

馬慧貞說：“韓菲就想要你們一句道歉，你知道韓菲走之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嗎？就是‘你們說話不算話，韓菲信任你們，你們卻辜負了她。你們為什么就不能對她說‘對不起呢？你們是要面子還是要女兒？要我看，你們帶上童童直接去四川，見了韓菲要真心實意地道歉，承認錯誤。”

后來，他們果然開車去了四川，也真心實意地跟韓菲道了歉，最主要的是還有童童這個“和事佬”在，他們和女兒終于和解了。韓菲辭去了促銷的工作，陪父母在四川的幾個著名景點游玩了大半個月。

2021年6月，韓菲即將畢業。她家跟馬慧貞一家結成好朋友，狗狗也成了他們共同的寶貝。

養寵對很多人來說，情感的依托遠勝于對它的照顧。

編輯/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