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苗
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會有多少種不同的悲傷,每種悲傷都會用不同的詞語和色彩命名,能被詮釋的悲傷是幸運的,大多數悲傷難以言說。
執念、牽絆和愛,像凌晨噩夢醒來后不小心碎掉的玻璃杯,滿地狼藉。北方真實的春天清冷,籠罩陰霾,風聲嘶力竭號叫得厲害。不肯妥協的疫情封鎖了一些人的夢想、驕傲和尊嚴。跨過山海的勇敢轟然倒塌,來不及縫補破碎,新的一天就急匆匆地來了。
彷徨著,迷茫著,透明的碎片被清理時互相碰撞發出風鈴一樣的清脆,猶如荒野深處未曾風干的民歌。
羅曼·羅蘭的英雄主義還在,認清真實生活的殘酷,依舊心懷熱愛。直面慘淡、不堪的方式是世界以痛親吻額頭,我仍用微笑點亮天空的晦暗。
我希望歡樂與悲傷一樣深刻。
我希望火把熄滅后重新燃燒,把力量傳遞給食物,一碗粥安慰過饑餓的胃,也拯救過某種絕望。漸漸懂得,喝下去的是用心熬制的粥,也是千錘百煉的人生。
挺喜歡許三多修路那段故事。邊防、哨所、孤獨的樹以及頹敗的周遭。許三多一次次往返背石頭修路,忘記白天,忽略黑夜,在嘲笑和挖苦中一絲不茍地修筑通往內心深處的路。
古希臘神話中,西西弗斯得罪了諸神,諸神罰他將巨石推到山頂。然而,每當他用盡全力將巨石推近山頂時,巨石就會從他的手中滑落,滾到山底。西西弗斯只好走下去,重新將巨石向山頂奮力推去,日復一日,陷入了永無止息的苦役之中。
加繆認為,“世人終將找到荒誕的醇酒和冷漠的面包來滋養自身的偉大。”故事是荒誕的,西西弗斯是荒誕的英雄,意識到荒誕的存在,反抗無意義的人生,展露出生活最原始最本質的面容。
西西弗斯注定要與失敗的命運抗爭,他沒有怨恨,沒有猶豫,沒有妥協,明知勞而無功,依舊朝著不知道盡頭的痛苦走去。西西弗斯永遠前進,用行動反抗荒謬,他朝著山頂進行的斗爭本身就是一面旗幟——帶著破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