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驍函
摘要:曹丕的作品中,散文不在少數,但對曹丕散文的研究卻遠少于詩歌。曹丕的散文能夠展現其人物形象,其不同時期的散文也表現出了他不同時期的政治抱負、人際交往、個人志趣,也能反映出曹丕的性格特點。本文通過對曹丕的多篇散文進行分析得到他的多重形象。
曹丕是建安文壇領袖人物之一,其詩歌能夠反映出建安時期樂府詩歌向文人詩過渡的傾向,這一傾向,不僅體現在詩歌中,在散文中也有跡可循,曹丕的散文語言清麗飄逸,內容豐富,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而且散文作品如賦作、書信、對許多事情的議論更能展現出他在不同身份下的性格特點。
一、渴望功業、憐憫蒼生的帝王
曹丕于建安二十二年被立為魏王世子,延康元年繼位丞相、魏王,黃初元年受禪讓稱魏文帝,一生平順生活優渥,《典論·自敘》中自述少時精于騎射并跟隨曹操征戰,曹丕雖身居高位,對下層人民仍有所關懷,他同情人民在戰爭中的不幸,同時對帝王功業也有所渴望,這一點也體現在了他的戰爭詩中。
曹丕《收斂戰亡士卒令》從陣亡戰士角度出發,將他們的棺槨送回,并為他們祭奠。曹丕會從犧牲戰士及其家人角度思考戰爭而不僅從上位者角度看待。《述征賦》作于建安十三年南征途中,希望能夠安撫漢江百姓,可見曹丕對戰爭的理解不僅是攻城略地,更希望百姓生活安康。
曹丕在治國方面,追求效法仁君,他在《戒盈賦》中讓群臣給他規勸的意見,《漢文帝論》與《漢武帝論》也能反映出他對做好一個帝王的渴望,這兩篇論述體現出曹丕對二帝的崇敬以及他對營造一個盛世的渴望,這一點從曹丕發布的多篇詔令中也可得到印證。對待內憂,其《薄稅令》下令減輕關口、渡口稅收;其《典論·論方術》批評不當的方術方法。對待外患,他鼓勵軍心,操練軍隊,三次親征東吳,一內一外的做法都能體現出曹丕對創造他理想中魏國的渴望。
二、風趣雅致的公子
曹丕賦中詠物賦占多數,多贊詠普通物什,他對許多身旁之物有所留心,作賦時又側重風雅與實用之處,甚至會引出多種情感。
《迷迭香賦》序中敘述其抽枝有香氣,稱贊迷迭香從蠻荒之地來到開闊之地,夸贊中原地大物博。《槐賦》序中記其作賦原因是在槐樹下乘涼。曹丕作賦不需要特別原因,也不需要過多政治功能,因此作品更加隨心簡單。
曹丕與友人書信也會記錄瑣事,《與鐘繇謝玉玦書》表達對鐘繇的感謝并贊頌了玉玦的美好,曹丕還撰《玉玦賦》來進行贊頌,展現了他的公子意趣。與鐘繇的書信還有《與鐘繇五熟釜書》、《與鐘繇九日送菊書》等,曹丕在這些書信中夸贊鐘繇,贈予祝愿,提醒需要提防的人,祈愿對方延年益壽,可見曹丕與朋友的情誼。《與吳質書》中追憶友人時不僅表達自己的情感,還會留意許多生活細節。《與吳監書》說了葡萄如何食用最為舒暢,可見其生活趣味。
曹丕還有稱贊玩賞之物的賦,如《車渠椀賦》與《瑪瑙勒賦》,用華麗辭藻贊頌了兩種玉的美好,曹丕序都會以命他人并作結尾,可見若有喜好之物,都會與友人一同欣賞吟誦。曹丕還作《彈棋賦》對這項游戲進行評論,展現出雅趣形象。曹丕在音律方面也展示出風雅的一面,《答繁欽書》中,曹丕表達了對音樂的見解,曹丕建立魏國時設立清商署,寫了很多配合歌舞的詩歌。曹丕很多詩歌作品都受到了樂府影響,持有樂府詩內容形式特點。
三、多愁善感的文人
《詩品》記曹丕原有詩百余首,至今較為完整的僅40余首,涉及女性題材詩篇有10首,其思婦詩《燕歌行》更因是現存最早的七言詩而備受重視。曹丕許多賦都與詩呼應,有的直接表達了同一主題,可見不論何種文體,都能表達出他敏感的內心。
《出婦賦》從出婦角度,先寫被休前的相愛,再寫無出被休,最后表達出不舍卻又不得不離開的悲哀,通過對動物的描寫將不舍與郁悶怨恨抒發到極致。《代劉勛出妻王氏作》表達了對出婦的同情與對她們情深義重的認可。《寡婦賦》序中記敘阮瑀妻子悲苦之情,詩《寡婦》序也遙相呼應,都描述了友人妻子生活不易與對逝去丈夫的思念。曹丕對女子的不幸十分同情,這也抒發他壓抑的內心情緒。
曹丕《離居賦》與《感離賦》也表現出感傷暗淡的心態,《離居賦》表達一種孤苦無依的凄涼,《感離賦》表現出曹丕十分敏感,因身邊親人都離開自己而思念作詩,景物變化也會引起感傷。相近時間作品還有《永思賦》,展現了游子思鄉的情緒,可見曹丕在這一段時間,內心情感多為感傷沉郁。《鶯賦》序中記敘曹丕對籠中鳥凄涼哀鳴的同情,作為帝王卻同情籠中鳥,賦中寫出鳥兒對捕網的怨恨,對自由的渴望,充滿傷感、憂郁的色彩,這也和他許多的詩作中表現出來的壓抑情感不謀而合。
曹丕對文學的熱愛在他的散文中也有很多凸顯之處,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他的《典論·論文》,這篇文章的地位極高。在《與吳質書》中,曹丕不僅僅悲傷于友人的逝去,同時也贊頌了逝去好友的文學造詣。曹丕在同友人書信中,也會討論起朋友的文學才華。文學于曹丕而言不僅僅是一種政治身份的技能,也是他切實熱愛的一種生活志趣。
四、重情念舊的友人
曹丕散文中,與友人的書作有很多,內容大多是追憶過去同朋友的時光,表達惋惜和孤獨。從作品來看,他并非不近人情,反而與朋友惺惺相惜。其《交友論》中指出交友是一件極具意義的事情,標準也沒有階級。曹丕對朋友十分看重,不僅是因為朋友能出謀劃策,朋友于他而言更是一種情深義重的存在。
《柳賦》中他看著官渡之戰時候栽下的柳樹已過去十五年,當時身邊的人已經不在,因此感物傷懷寫下這篇賦。曹丕對身邊人的離去十分敏感,他不僅僅會因為好友、同僚的離開而難過,甚至是身邊的隨從也會引發他此類的情緒。此類情緒在他的書信中更加明顯。
《與吳質書》中表達了他對建安二十二年因瘟疫過世的好友的悲痛之情。他對亡故之友的情感真摯誠懇,對他們的文學成就評論公允客觀,文章感人至深,王國維也評其“今以心緒蕭索,魏文輾轉,古今一契”。其《又與吳質書》中稱本以為人生百年是每個人的命數,卻沒想到幾年之間便零落死亡得幾乎沒有人了,曹丕不止一次在書信中感嘆建安二十二年的朋友逝去的悲痛,追憶過去,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世說新語》中也記錄了他在王粲葬禮上帶賓客驢鳴送葬,可見他對王粲去世切實的悲痛。
曹丕的散文既有自己的風格也有時代的影響,表達了自己的多重情緒,能看出曹丕多重化的形象,這些形象也都源于他敏感的性格,他體恤民生疾苦、悲痛友人逝去,留心生活中的點滴,用文字抒發壓抑。正是他的性格和多重身份,使得他的作品能夠引領那個時代的“文學自覺”,因此曹丕的散文對于魏晉時期來說意義重大,值得探究。
參考文獻
[1]三曹資料匯編 中華書局,1980
[2]魏文帝集全譯 易健賢 譯注 貴州人民出版社,2017
[3]陳壽 三國志 中華書局,2011
(遼寧師范大學?遼寧?大連?116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