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將軍劉疇西

★陳忞

從左至右：劉疇西、方志敏、王如癡

劉疇西，1897年出生在望城縣（今望城區）靖港鎮一個農民家庭。他走上革命征途后，先后擔任過紅二十一軍軍長、閩浙贛軍區司令員和紅十軍團軍團長。1934年冬與方志敏率北上抗日先遣隊出征，不幸負傷被捕。1935年8月，他在南昌英勇就義。

黃埔英才 東征勇士

劉疇西家世代務農。1912年夏，15歲的劉疇西入靖港鎮高小，與后來成為著名工人運動領袖的郭亮是同班同學。1916年，劉疇西與郭亮一同考入長沙長郡中學。1920年秋，劉疇西從長郡中學畢業，是老師口中的模范尖子生。1922年夏，他加入中國共產黨。

1924 年1 月，孫中山在蘇聯和中國共產黨的幫助下，在廣州東郊的長洲島創辦陸軍軍官學校（即黃埔軍校）。劉疇西于5 月5 日正式入學，編在黃埔軍校第一期第一隊，與徐向前、蔣先云、周士第、許繼慎、陳賡、左權等同期學習。從此，他投入嚴格的軍事訓練。1924 年11月，劉疇西被分配到第一教導團，任第三連的黨代表。

1925年初，盤踞在廣東東江地區的軍閥陳炯明令部將洪兆麟率軍竄犯廣州。廣東革命政府于1月15日發布了東征宣言。2月1日，劉疇西率部乘坐兵船，離開黃埔港，前往東莞縣太平鎮（即虎門）。4日，劉疇西率第三連首先抵石龍鎮，接著沿廣九鐵路前進，經樟木頭至塘頭廈。在此，第三連與一股叛軍遭遇。劉疇西率部先發制人，發動進攻，把敵人打敗。然后，第三連乘勝追殲，進抵距深圳以北20公里的平湖，轉向東進，經龍崗迫近惠州南面的淡水，逼近敵洪兆麟部。

3月12日晨，劉疇西所在的第一教導團，在棉湖西北山地與敵軍林虎所部作戰，激戰8小時，戰線延伸了數里，陣地更換了10余處，雙方處于膠著狀態。劉疇西與戰友們接連打退敵人5次進攻，直至當日黃昏，第二團開始從右翼出擊，敵人陣地出現混亂。劉疇西發現敵人動搖，立即率部沖向敵陣。敵人亂了陣腳，開始后撤。可是，就在這時，一顆流彈擊中了劉疇西擎旗的左手，頓時血如泉涌。他不肯退下火線，稍事包扎，仍忍著劇痛，指揮士兵沖殺，把戰旗插上了敵人的陣地。

戰后，由于傷勢嚴重，劉疇西被轉到廣州東山的博愛醫院治療。醫生告訴他，只有割掉左臂，才能保全生命。手術后，蔣介石撥出專款，為他裝配了一只假手。但是，后來蔣介石背叛革命，他仍毫不猶豫地打響了反抗蔣介石的槍聲。

馳騁蘇區 英勇善戰

基于軍事斗爭的需要，1929年初，32 歲的劉疇西受黨的派遣，赴莫斯科蘇聯軍事學院學習。經過一年半的學習，劉疇西提前結業，回國后被分配到紅一軍團第三軍第八師任師長，師政委是王如癡。

1930年10月至1931年1月，蔣介石命魯滌平率10余萬兵力，采取“長驅并進”的策略，圍攻中央蘇區。劉疇西奉命率紅八師從吉安西北部的油田向中央蘇區中部退卻，埋伏在龍岡附近，伺機破敵。當敵前敵總指揮張輝瓚率第十八師闖入埋伏圈后，槍聲大作。劉疇西所在的紅三軍突然從正面出現，迎頭痛擊敵軍，紅四軍在右翼，紅三軍團在左翼，紅十二軍堵住退路，使敵陷入重圍之中。此役，共俘獲敵軍9000余人，連張輝瓚也被活捉。蔣介石發動的第一次反革命“圍剿”，很快遭到粉碎。

1931年4月，蔣介石不甘失敗，又派何應欽帶領20萬兵力，向中央蘇區發動了第二次“圍剿”。紅一方面軍總前委仍采用“誘敵深入”的打法，調劉疇西的紅八師從永豐縣星夜南馳，集結于東固地區，隱蔽了25天。等敵自投羅網后，劉疇西部配合紅四軍從正面發起進攻，在東固西北的九層嶺高地殲敵一個整師，在水南、白沙、中村等戰役中連續殲敵兩個師又一個旅，在廣昌消滅敵劉和鼎部，痛快淋漓地打破了敵人的第二次“圍剿”。

1931年7月，蔣介石坐鎮南昌指揮，調重兵30萬對中央蘇區發動了第三次“圍剿”。劉疇西所部連續行軍10天，千里奔襲，自閩西建寧出師，向西翻越武夷山，趕回贛南興國集中。8月初，劉疇西部取得了蓮塘、良村兩次大捷。接著，劉疇西率部佯攻駐吉安龍岡之敵周渾元部，有力地配合兄弟部隊殲滅了駐寧都黃陂的守敵4個團。9月7日，劉疇西率紅八師為紅三軍的左路，從茶園岡出發，于老營盤追上敵人，殲蔣鼎文部一個旅，他被蘇區人民譽為威震敵膽的“獨臂將軍”。

1932年5月，蔣介石發動了第四次反革命“圍剿”，他于1932年底調動50萬大軍向中央蘇區撲來。中革軍委調劉疇西任紅二十一軍軍長、李井泉任紅二十一軍政委。這年年關，朔風陣陣，寒氣逼人，劉疇西率部征戰閩贛邊境，協同紅三軍團和紅十二軍作戰。劉疇西的紅二十一軍配置在彭德懷指揮的紅三軍團左翼，在黃陂地區全殲敵一個整師，敵師長李明重傷被俘，不久斃命。1933年3月，中革軍委調劉疇西任閩浙贛軍區司令員，后兼紅十軍軍長。

1933年9月，蔣介石陳兵百萬，以200 架飛機助陣，氣勢洶洶地發動了第五次反革命“圍剿”，對中央蘇區四面合圍。閩浙贛軍民在方志敏、劉疇西的領導下，不惜任何代價粉碎了敵人的“堡壘”戰術，致使敵人對中央蘇區的“堡壘”體系未能構成。對此，國民黨南京政府和南昌行營四處張貼布告，分別以8萬塊光洋和5萬塊光洋的懸賞，緝拿方志敏和劉疇西。

11月27日，敵軍企圖偷襲楊家門。劉疇西接到偵察員的報告，立即與軍區的負責人趕到前線。他觀察地形后，命令紅十軍及橫峰獨立營在王家坂至楊家門之間設伏。次日拂曉，敵人進入伏擊圈，紅軍突然發起猛攻，居高臨下打得敵人暈頭轉向。劉疇西把前線指揮部設在戰壕里，一面指揮作戰，一面用他僅有的一只手舉槍射擊。是役，劉疇西率部殲敵第二十一師一個團，繳步槍300余支、機關槍6挺、迫擊炮3門、子彈20萬發、電話機1部、戰馬40匹，俘敵團長以下200多人。

1934年1月，在瑞金召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劉疇西當選為中央政府的執行委員。同年8月1日，他被中革軍委授予一枚二級紅星軍功章。

先遣抗日 鐵流千里

1934年7月，紅七軍團奉命組成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不滿22歲的尋淮洲任軍團長兼抗日先遣隊總指揮。他率領抗日先遣隊在4個月里，轉戰閩、浙、皖、贛4個省幾十個縣，牽制了大量國民黨軍。劉疇西、方志敏等閩浙贛省委、省蘇維埃政府、省軍區和紅十軍的負責人，率部從葛源北上，11月與尋淮洲部在重溪勝利會師。會師后按中革軍委的電令，原紅七軍團改編為第十九師，原紅十軍和升編的地方武裝分別編為第二十師、二十一師，共有兵力6000余人，仍作為北上抗日先遣隊，兩軍合編為紅十軍團。劉疇西任軍團長兼第二十師師長，受到當時蘇區“左”傾錯誤影響，尋淮洲被降職為第十九師師長。

12月10日，劉疇西率第二十師進抵黃山東南的太平縣湯口，與尋淮洲領導的第十九師合兵一處。休整了兩日，部隊準備繼續北進。就在這時，國民黨補充第一旅追了上來。

軍務緊急，劉疇西馬上召集軍事會議制定對策。當時，我軍兵力在數量上與該旅差不多，只是裝備不如，必須選擇有利地形，打敵一個措手不及。劉疇西攤開地圖，提出在太平縣譚家橋附近的烏泥關設伏，得到各級指揮員的同意。烏泥關是個狹隘山口，東側是六三〇高地，北面是小山坡，譚家橋公路經過這里，是敵人的必經之地。會議作出的戰斗部署是：派皖南游擊隊牽制敵人，而以紅十軍團主力置于公路兩側，自南而北，按第十九師、第二十師、第二十一師的順序，擺成長蛇陣。

12月14日上午9 時，王耀武帶領敵補充第一旅進入我設伏地區，劉疇西下令發起總攻。3發信號彈升起，第十九師的一個連立即封鎖了烏泥關，第二十一師的一個營馬上截斷敵后路，各師主力亦同時對敵攻擊。敵遭到突如其來的打擊，死傷慘重，走在前面的敵第二團團長被打傷，隊伍亂成一團。可惜的是，我戰斗力較強的第十九師主力，未按計劃將兵力配置于烏泥關以北，而是放在南面的懸崖峭壁上，兵力不易展開，尋淮洲指揮部隊同數倍于己之敵展開激戰，不幸腹部中彈，后壯烈犧牲。此時，敵增援部隊正向譚家橋接近，戰局逆轉，于我不利。劉疇西立即指揮部隊撤出戰斗，向北轉移。

譚家橋戰斗的失敗，使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陷入了被動局面，決定掉頭南下，返回閩浙贛蘇區休整補充。南下時，方志敏、粟裕率800名紅軍戰士先行，劉疇西與軍團主力殿后。粟裕建議劉疇西晚上不宿營，抓緊趕路。劉疇西見戰士們無精打采，精神萎靡，實在是累得不行的樣子，故不聽粟裕的建議，決定休息一晚，不料當晚就被國民黨軍王耀武部包圍。

1935年1月20日午夜，劉疇西率余部在許塢作最后一次突圍，不幸誤入敵群，只好退回懷玉山中。為了不被敵人一網打盡，他與方志敏商議，將手下的同志化整為零，分散偷越敵人的封鎖線。劉疇西與第二十師參謀長喬信民等人結伴，晝伏夜行，翻山越嶺，艱難前進。特別是劉疇西，在許塢突圍時，右手也負了傷，只好由戰友們攙扶著走，攀登峭壁時幾乎是被人抬著上去的。路上，他責備自己指揮失誤，使紅十軍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慘痛失敗，現在看到自己身負重傷，還要連累戰友們，感到心如刀絞。

又過了兩天，他們與一股搜山的敵人遭遇，同志們為了掩護劉疇西，把他隱藏在草叢里，然后分頭跑散，把敵人引開。敵第四十三旅的士兵在程家灣附近抓住了劉疇西，把他解往玉山縣城。

堅貞不屈 浩氣長存

1月31日，劉疇西被從玉山縣遞解上饒。國民黨在上饒召開了所謂“慶祝生擒方、劉大會”，將方志敏、劉疇西等被捕的紅十軍團負責人押到臺上示眾。劉疇西等人早已抱定為共產主義事業獻身的信念，昂首挺立，視死如歸。

2月1日，一個排的敵軍，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將方志敏、劉疇西等人分別押上3輛軍車，從上饒經弋陽解到南昌，囚禁于國民黨駐贛綏靖公署軍法處的看守所。在獄中，劉疇西大義凜然地對敵人說：“你能砍下我的頭顱，但你能動搖我的信仰嗎?共產黨人是殺不絕的。”

劉疇西、方志敏等同志在獄中堅貞不屈，使得敵人無計可施，不得不在報紙上發出哀嘆和詛咒，說：“劉方二匪，則至死不悟，倔強異常……對匪軍內部情形，不愿吐露。”

劉疇西入獄時，槍傷未愈，又得了傷寒病，被病魔折磨了兩個多月，頑強地活了下來。渴了，他就喝鹽開水；不能吃硬飯，他就啃燒餅。為此，方志敏送給他一個“燒餅主義者”的雅號。

劉疇西等被捕6個月，國民黨從他們的口里沒有得到任何所需要的東西，誘降也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于是，蔣介石給顧祝同下達了“秘密處死”劉疇西的手令。1935年8月6日凌晨，敵人將劉疇西押往南昌市百花洲下沙窩的秘密刑場。英勇就義時，劉疇西年僅38歲。劉疇西壯烈犧牲了，他的浩然正氣，將與世長存；他那為黨和革命事業獻身的精神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