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嘉琦

馬亞非,中國職工音樂家協會副主席,中國合唱協會常務理事,陜西省合唱協會副會長,陜西省文聯委員,陜西省舞蹈家協會第四屆、第五屆副主席,陜西省音樂家協會第三屆、第四屆、第五屆理事,陜西省職工文聯第一屆副主席、秘書長,陜西省職工舞蹈家協會主席,陜西省職工音樂家協會主席,民盟陜西省委文化藝術委員會副主任,陜西省慈善協會“愛心演唱”聯盟理事長,中國西電集團藝術合唱團藝術總監、常任指揮。
曾擔任中宣部、文化部慶祝建國60 周年《放歌中華》大型電視歌會陜西合唱團導演,央視第十三屆青歌賽陜西合唱團主策劃、導演,陜西《祖國頌》大型電視歌會等300 多臺晚會總導演。受聘擔任延安大學魯迅藝術學院、陜西工業職業技術學院、西京大學藝術學院客座教授。

上世紀六十年代,年幼的馬亞非在學校中開始接觸音樂,他的啟蒙學校是咸陽機器制造學校附屬幼兒園,也是當時陜西省為數不多的迎接外賓參觀的幼兒園,高質量的管理和教學為他的成長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至今他還保存著自己五歲時的一張劇照,照片中的他是這出兒童歌舞里唯一的男演員。
馬亞非小學、初中時正處文革,幸運的是他的兩位老師并沒有按所謂“家庭成分”對待學生,相反他們發現了馬亞非身上的閃光點,把他吸收到了學校的宣傳隊中。舞蹈歌唱演劇報幕,馬亞非在各種藝術實踐中快速成長,在那個特殊時期他年幼的心靈也從藝術中找尋到了承載的港灣。
如果說此前馬亞非與藝術是一種無意間的相遇,那么此后他進入企業職工文工團、西安師范學校音樂專業和西安教育學院藝術系則成為他主動的選擇。此時已視藝術為人生道路的他在22 歲時作為最后一屆工農兵學員進入中專又在29 歲時考入大專學習,這些為培養音樂教師設置的系統課程為他打下了扎實的音樂基礎。
上世紀八十年代,馬亞非進入西安市一個教師合唱團學習合唱,該團指揮是陜西省著名指揮家焦望曾老師,焦老師通過指揮排練《祖國頌》《太行山上》等中國民族作品到《歡樂頌》等世界名曲,帶領合唱團員們一步步開拓了對合唱藝術的認知,也讓馬亞非深深著迷于合唱這種藝術形式,為此他常常追隨焦老師到各地排練講座的腳步,不停觀摩學習認真揣摩。
教師合唱團的團員們回到自己學校后都紛紛組織起了合唱團,馬亞非也是如此,而且他帶的合唱團成為了當時在灞橋區逢賽必拿獎的頗有影響力的合唱團。除了將教師合唱團學到的作品再次運用,自己此前的舞蹈經歷和其后在西安市少年合唱團向陳啟明老師學習童聲合唱,在這些長期的藝術實踐中馬亞非逐漸產生了自己對合唱藝術的新的思考。“藝無止境”是他信奉的一句格言,于是他開始將自己這些蠢蠢欲動的新奇想法加入到作品中。
在編排孫韶老師《長安八景》套曲合唱時,馬亞非決定以形象動態的舞臺造型和肢體語言進一步呈現長安八景,如合唱團員以參差的站位模擬城墻的垛口,鼓勵孩子們在舞臺上自由放松地展現接觸到灞柳飛雪時的喜悅等,針對每一景他都精心設計了新的表現形式。這在當時的合唱來看無疑是一種大膽的改動,可喜的是正式演出后觀眾送來了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而曲作者孫韶也在看后對這次的新意給予了“錦上添花”的褒揚。

之后馬亞非進入陜西省總工會工作,在這里他組織開展了大量的文藝活動,既有基層輔導,也有各類晚會和三年一屆的全省職工文藝調演等,他針對全省職工文藝表演的藝術形式按門類細分了不同專場,極大地調動了文藝愛好者的參演興趣,為陜西職工藝術愛好者搭建起了一個廣闊的平臺,也讓他對廣大職工的文藝需求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盡管一度工作繁忙,馬亞非對合唱的熱情半點未變,只要有時間他就跟著焦老師繼續學習,同時不斷踐行自己對合唱的新理解,嘗試在傳統的靜態的以聽覺為主的合唱藝術基礎上融入造型、畫面、動作、表演等動態的視覺元素,但同時他強調作品決不能為“動”而“動”,甚至影響到合唱中聲音的表現,另外“動”是伴隨著作品情緒的自然流露,是要真正起到推動合唱表現力的作用。但他這些“離經叛道”的舉動仍舊招來了一些爭議,甚至有人質疑:這還算是合唱嗎?
馬亞非希望讓事實說話,剛好時任老三屆知青合唱團指揮劉希秋邀請他出任紀念知青下鄉四十年音樂會導演,他決定用這場音樂會的實際演出效果證明自己的想法。這臺音樂會共24 首歌曲,馬亞非要通過自己的編排讓每一首都“動”起來,壓力是巨大的,不理解可能來自方方面面。在長達七個月的排練中,由于合唱團員年齡整體偏大,新形式的表演甚至舞蹈動作的加入導致難度提高,他們的態度也從歡迎到有些畏難。直到最終演出呈現,他們看到臺下連同親朋好友的觀眾們爆發出的熱烈掌聲,才徹底明白馬亞非的堅持與付出。而馬亞非最關心的卻是臺下那位引領自己走入合唱的人——焦老師的態度,這甚至關系到他是否還要按自己的想法在合唱中繼續走下去。
音樂會后,他忐忑地接起了老師打來的電話:“今天我是認認真真把你這臺音樂會看完了,我突然覺得我下個音樂會是不是也得請你來給我編排幾個作品。”得到老師肯定的馬亞非如釋重負,心中的石頭落地,他要更多地與人交流合唱藝術多樣性這一思考與實踐。時間一長總要有個名稱更為妥帖,馬亞非將自己這顯然有別于傳統合唱的形式稱為“情景合唱”,他參加中國合唱協會在溫州舉辦的研討會上將其正式提了出來。
馬亞非在與我們的交流中直言自己雖然是“情景合唱”這一說法的提出者,但不會自居為創造者。在一次協助焦老師為延安大學魯迅藝術學院赴維也納的合唱編排中,為了更好地讓陜北民歌合唱走向世界,他大量參考了國外合唱團的成果資料,發現已經有部分外國合唱團嘗試著合唱形式的多樣化,但這也給了他充足的底氣讓陜北民歌合唱最終在維也納的舞臺上“動”了起來。
盡管如此,如何讓學者、專家以及更多的合唱愛好者理解“情景合唱”、走入“情景合唱”仍然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在溫州這次全國性的合唱會議上,他站在陜西省合唱發展現狀的視角提出了兩個不同尋常的問題“合唱的主體是誰?合唱的受眾主體是誰?”兩個主體問題的提出瞬間引發了與會同仁的熱議。顯然,“情景合唱”的提出并非為了標新立異,而是他對現實中合唱藝術存在情況分析后的一種思考,是他為目前基數最大、基礎薄弱、且占絕大多數合唱主體和受眾主體的業余群眾合唱團找到的一條符合其發展群眾合唱事業的新的道路。
馬亞非笑談藝術總得有人要往前沖一下,他不止一次對身邊人說:“我愿意做合唱事業的敢死隊,我去趟這個雷。如果情景合唱得不到認可失敗的話,也是留給我們其他同仁們的一個教訓,此路不通。可能把我炸得渾身血淋淋的,但是也可能就趟出這條路了。”
2012年,本想組建自己合唱團的馬亞非被中國西電集團藝術合唱團團委會的盛情邀請打動,來到西電合唱團擔任藝術總監和合唱指揮。當時的西電合唱團在全省展演中排名靠后,馬亞非決定就將這里作為“情景合唱”的試驗田,力爭干出一番成績,他對團員們鏗鏘有力地說道“現在我們在仰頭看別人,若干年以后叫別人仰頭看我們。”
一個合唱團無論日常的排練還是演出都離不開作品的選取與支撐,西電合唱團作為一支工人團體的合唱團,馬亞非首先強調作品的思想性。經典紅色曲目《十送紅軍》《春來沙家浜》等既讓這群平均年齡五十多歲的團員們倍感親切,又在生動入情的情景合唱中將主旋律的能量感染傳遞給每一位觀眾。
此外陜西的地域作品當然不可或缺,既有經典的陜北歌曲《邊區生產歌》等,也向當代陜西作曲家邀約改編,甚至邀請到作曲家閻前進老師擔任駐團作曲。合唱團一直受到了陜西省音樂家協會的大力支持,陜西省音協副秘書長、《音樂天地》創作版主編、作曲家侯玉峰就將他的作品《走上唐古拉》由獨唱改編為合唱交予合唱團。通過對作品背景的詳細了解,陜西建設鐵軍修建這條世界海拔最高的位于唐古拉山上鐵路隧道的感人事跡,合唱團以飽滿充沛的情感數次成功演繹了這部作品,馬亞非認為好的作品正是先感動表演者才能真正打動觀眾,這也成為西電合唱團演唱最多的作品之一。
針對合唱團具體情況,馬亞非還改編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影視歌曲,如《九兒》《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等。為了補齊合唱團的短板,他還將國外經典作為演出曲目,《海港之夜》、歌劇《卡門》片段等都被西電合唱團成功上演。挑戰永無止境,他們將完整版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編排為情景混聲合唱,成為陜西省首家將此部經典搬上合唱舞臺的團隊。他們也忠于原作,在這部作品中做到了16 分鐘6 個聲部5 次轉調,領唱最高音達到HighbE,合唱音域跨度18 度,難度之高可以想象。
近十年來,西電合唱團的演出水平在馬亞非的指揮下就這樣實現了一個又一個難以想象的跨越。團隊規模也由最初的五十余人發展到現在的一百四十余人,公開演出上百場,頻頻攬入各種獎項榮譽。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被合唱團稱為“三進北京”“北上延安”“東進三門峽”“西行貴州”“南下香港”的幾次比賽展演。
其中2016年由中國合唱協會舉辦的“紀念中國工農紅軍長征勝利八十周年·慶祝中國合唱協會成立三十周年的慶典活動”中,西電合唱團選擇了《十送紅軍》作為參賽曲目,而這次活動全國有一百多支隊伍參賽,同樣選擇《十送紅軍》的還有四支隊伍。在這樣的情況下,合唱團通過了初選、復選,成為進入國家大劇院演出的12支決賽隊伍之一。更令所有團員激動的是,他們最終榮獲金獎。頒獎典禮上,按照慣例由團長上臺領獎,這次團委會卻一致決定由馬亞非上臺領獎。當他代表西電合唱團邁上了這座代表著中國最高藝術的舞臺接過獎杯時,西電合唱團全體團員起立鼓掌,這獎杯代表的榮譽充分證明了合唱團的實力,也驗證了馬亞非最初向團員們說過的那句豪言壯語。

對馬亞非而言,音樂意味著對自己靈魂的一種洗禮,而西電合唱團也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令所有團員記憶深刻的還有2018年西電合唱團建團十周年的合唱音樂會,在兩個多月緊張的集中排練過程中,馬亞非的身體狀況一度出現異常讓人頗為擔憂,更沒想到的是就在演出前夜,他被告知母親病危,幾位團長陪同他從正在裝臺的劇場趕回家里,面對選擇,家人理解他的兩難,更明白演出的意義,讓他放心去演。他強忍著悲傷與疲憊依然以飽滿的投入高質量地完成了全場的指揮。送別母親時,馬亞非要求向團內保密,但全體團員出現在了告別儀式現場,因為團員們記得,記得的不只是馬亞非對藝術的追求、為團隊無數心血的付出,還有他令人欽佩的品德。
剛進團時,為了盡快熟悉每一位團員,他自費與大家聚餐,每次外出演出時換不同小組溝通交流,說說心里話,被稱為“不光是指揮,還是個政委”。他為每一位團員考慮,鼓勵進步,發揮各自所長,讓大家都找到了合適自己的位置并通過系統的學習取得了質的飛躍。甚至原本一位業務能力突出但頗有個性的老團員都因馬亞非歸隊,“馬老師,您德行好,我服您。”
他對指引自己走上合唱道路的焦老師是心懷尊敬與感恩的,他帶領自己的晚會創作班子一手策劃并成功舉辦了恩師的從藝60年音樂會。幾天后的餐桌上,一向少言的師母端起酒杯向他感慨地說道:“焦望曾常說,‘我沒給你教什么東西,是你自己聰明認真,自己在堅持學東西’,我就在想現今社會物欲橫流的情況下,誰還能把師生情看那么重。”
多少年來一點一滴,馬亞非用他的實際行動贏得了周邊人對他發自內心的敬愛。無論是待人還是對待藝術,他的這顆赤誠之心都未改變,他說自己與西電合唱團的緣分是藝術之緣、音樂之緣、合唱之緣。我們期待著馬亞非繼續踐行發揮“情景合唱”這一藝術理念,為合唱藝術發展做出新的貢獻,也相信由他指揮的西電合唱團將為我們帶來更多別開生面的情景合唱藝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