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詩行

劉斌

冬天，寫下了更多的詩行

我早已熟悉了這樣的冬天

無非是從兇險的大風中穿過

遭遇高貴而冷漠的陽光

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路

越是蒼涼越是漫長

我曾走過都市的小區

遇見枯坐陰影里的老人

我說不清為什么會慌張

我曾進過華美的名校

無端便想起深山里的孤童

就永遠忘不掉他清澈的目光

這些都是冬天寫下的詩行

有些人卻懷疑它真實的詩意

另一些人則說看不懂

實際是還有更多冬天的詩

已深深刻在了沉默的大地上

拐? ?杖

我曾跑過不少地方

一半是為了生計

一半也是無知莽撞

一路走來少有蔭蔽

摔跌磕碰在所難免

雖沒有什么鮮衣怒馬

倒也自有心儀的風光

甚至在知天命的年紀

我還獨自一人登上了黃山

憋著一口氣奔上山巔

裝出“一覽眾山小”的模樣

這一切全仗著骨子里的倔強癲狂

現在想來也無非“到此一游”

疲乏、孤獨以及

磨脫了腳指甲的創痛

所幸還剩一根拐杖

淡黃楊木，做工粗糙

至今還記得杖柄那入心的沁涼

握在手里像握著一份踏實

它敲擊下山的臺階多么篤定

隱隱傳遞出山下的聲音

是攙扶，更像是引領

把我帶回平緩而堅實的路面

路? ?口

作為一個人活在世上

我基本上是個趕路者

對“行者”一詞

我殊感親切

想起走過的一些路口

它們看上去大同小異

有的從山間探出

有的埋在荒草間

有的則須踏過一片墳場

而簇擁著桃花的綻放

伸展在你面前的路口

宛如一節美麗的詩行

只是這一切均不可強求

人之于路口

是選擇，更多的則是邂逅

或者是好運

或者是惡夢

絕大多數是遺憾

痛卻無可挽回

一如那個美國詩人所寫

多少次，我也曾祈求上蒼

賜給自己一條筆直大道

有時，我自己也信心滿滿

以為可以一條路走到底

現在想想，這除了幼稚

便是招搖撞騙

試想一個走路的人

最大的樂趣

難道不正是遇見

一個又一個

不期而遇的路口？

八? ?月

八月，我還在城市里行走

早上在汽車轟鳴里起床

中午穿過一片白光回來

每天的光陰似乎都是虛度

傍晚時

我就把自己放逐到了遠方

結識了幾位新朋友

而思念的兄弟卻遠在天涯

一切都像夢境

一切又仿佛是宿命

正如這八月的莫名

早已不相信天降好運

卻也不會為無端的惡夢驚擾

半夜里倒是常常醒來

那就聽聽這隱隱的夜聲

和淡淡的孤寂——

這多像我一路走來的腳步

和漸漸習慣了的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