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小呆困境”：一則消費主義的怪誕物語

2018年10月，支付寶推出十一黃金周出境游活動，設置“中國錦鯉全球免單大禮包”獎項，其中包括全球14個國家和地區上百家商戶的酒店、機票、餐飲、景點門票等禮品，號稱“價值1個億”。此次活動共有300多萬人轉發。隨后，信小呆（網名）被支付寶官方微博抽中，成為令人羨慕的“支付寶錦鯉”。信小呆回憶起中獎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隱隱約約感覺自己下半輩子不用愁了”。然而，曾經令眾多網友羨慕的“支付寶錦鯉”，如今的現狀卻讓人唏噓不已。信小呆坦言：“其實過得不太好。明年我就30歲了，但是沒有錢沒有工作，前不久還查出了抑郁傾向。”

“加杠桿的旅行”

讓信小呆身心俱疲

那一年，為了兌現那些獎品，信小呆辭職到全世界各地去旅行，最終花光了自己的積蓄。“錦鯉”沒有變成幸福，而是成為了一個巨大的負擔。

信小呆認為，很多獎品其實都隱藏著陷阱。比如，“到美國學開飛機”，看起來很酷很值，但是只是學習費用免費，到美國的機票以及三個月學習期間的食宿，都需要自費。

大禮包涵蓋很多酒店、餐飲和景點的門票，但是，你到一個城市去，酒店是免費的，機票卻要自己買。有的地方機票免費，但是食宿又需要自費。更重要的是，這些獎品都有兩個限制，不能轉讓，有效期也只有一年。

最終，誘惑多變成了“負累”，為了消耗掉這些獎券，信小呆說自己自費去了很多國家和地區旅行，花光了20多萬元的積蓄，還刷爆了信用卡。

不止財務出現危機，連身體也吃不消。信小呆曾經在采訪中說到，她的大部分旅行都是走馬觀花，很多時候只能睡2～3個小時，身體承受不住旅行的強度，頻繁生病。

一些人或許會嘲笑信小呆，其實原來從事IT工作的信小呆也并沒有躺在“錦鯉”的名號上坐吃山空，而是為自己做了細致又貼合實際的人生規劃。

中獎后短短幾天，她的微博粉絲從600增長到114萬，成為自媒體大V，發一條廣告收入都在10萬左右。她打算轉型為旅行博主，一邊玩，一邊靠微博廣告收入掙錢。

這個轉型現在看當然失敗了，除了“旅行”已經變味外，她也忽視了自媒體行業的“冷漠”。人們最初關注她，因為她是“天下第一幸運兒”，這讓關注度在短時間內異常匯集，當熱點已過，人們就忘了她。

面對那“價值一億”的大禮包，信小呆也是精心挑選過，做過舍棄，并沒有打算全部體驗。但是，獎券實在太多了，這些獎品并不具備路線的一致性，不管信小呆怎么取舍，她最終計算出來的，都是一個“加杠桿的旅行”，為了消耗獎券，個人需要付出更多——這一點連逛超市的阿姨都知道，但它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點，成為屢試不爽的營銷手段。

網紅之路走不通，信小呆又打算重回職場，但由于脫離行業太久，信小呆發現自己落后太多，導致面試屢屢碰壁，最終還有了抑郁傾向。

一個人到底能夠承受多少欲望？

從根本上說，信小呆所遭遇的問題，并不是“很多獎券都有陷阱”，而是個人面對“消費主義”時的倉皇和無力。消費本身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當“消費”發展到“為消費而消費”和“過度消費”后，就變成了對人的“壓迫”。

很明顯，信小呆最終收獲的就是一種“過度消費”。信小呆在大城市從事IT工作，作為年輕人，早就被教化成一個熱愛旅行的人。

但那些獎品，是不是真正出自她內心的需要？把獎券中的那些目的地羅列起來，有很多可能本來都不是信小呆感興趣的，此前甚至都沒有聽到過的——但是，你有獎券，在網上搜一下攻略，會很快燃起熱情。

電視時代，“創造需求”就是消費主義的一個得意之作;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各種視頻和VR技術的加持，甚至能夠讓人混淆現實和虛擬的差別——對人欲望的開發，也到了無止境的地步。

但是，現實證明，人的承受度始終是有限的。我們需要反省，更需要傾聽自己的身體和內心，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從信小呆現在的困境來看，我們很難說，她當初被選中為“錦鯉”，到底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世界上從天而降的“餡餅”可能并不總是那么好吃。

信小呆希望用自己的經歷和反思，能夠幫到一些人。目前，信小呆已經通過教師資格證考試，談到未來，她希望自己能夠順利找到工作。（本稿綜合《新京報》、紅星新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