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精的金香爐

一

小花精自從有記憶開始，她的媽媽就教她念咒語。媽媽教她收集咒語與拋擲咒語，她卻學不會。媽媽只好教她簡單易學的風雨咒語，教她幾十遍，她仍然學不會。媽媽無奈地搖著頭，最后說，你如果連個縮小咒語都不會念，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孩子了。

哥哥姐姐也嘲笑小花精，她害羞地低下頭。

“唉，看在你笨的份上，就把這個金香爐給你了，你擁有它，就會有些魔力。”

小花精的身子瘦小，但卻有力氣，她提著比她的個子大很多的金香爐，一點也不感到吃力。她有時會搖晃幾下，爐里的火苗就唿唿地跳動起來，從香爐里散發出來桂花的香氣，如一縷縷輕煙。

她在荒野里搖晃火爐的時候，就有嫩芽兒鉆出了泥土，當光線照耀在小草上，就綻放出鮮艷無比的花朵。她驚喜地看著金香爐變幻出來的一切。

“嘻嘻，嘻嘻。”她一邊笑著，一邊使勁地搖晃著香爐。

頓時，野花鋪滿地面，恰似一塊花地毯。小花精就在花叢中翻起跟頭，她每天至少要翻一百多個跟頭，一千天之后，她才有力氣翻山越嶺。這是媽媽告訴她的話。媽媽還告訴她，每一個小花精都要擁有自己的美麗花園，花園越大，花朵開得越鮮艷，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花精。

小花精翻了一陣子跟頭之后，額頭上冒出了汗。她提著金香爐來到湖邊，朝湖面吹了一口氣，一條水柱沖到她的面上，她把臉洗干凈，湖面又恢復了平靜。

她看到她的倒影。

“啊，我是多么漂亮呀！”她看到她金色的頭發，雪白的臉，明亮的細眼睛，朱紅的薄嘴唇。

小花精欣賞了自己一陣子之后，心情格外快樂，她想：

“對，我一定要建造一座漂亮的大花園。”

她決定這么做。她就登上小山坡，眺望著遠處的荒地。她終于選中一片荒地，她一邊搖晃金香爐，一邊唱歌。現在，她唱的歌，是她自己胡編的，聽上去和咒語差不多。

“玫瑰花呀，開吧，

薔薇花呀，開吧，

牡丹花呀，開吧，

月季花呀，開吧，

茉莉花呀，開吧，

郁金香呀，開吧。”

正如她希望的那樣，花草隨著她的歌聲打苞、綻放。

小花精高興得像喝了蜜一樣，嘻嘻地笑著。

小花精不知疲倦地搖晃著金香爐，火爐里的火焰越來越旺，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里路，也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是一片多大的花園。

她走過一片湖，走一片又一片的沼澤地，又走出一座小山。

當她停下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在她的身邊，是一個美麗、闊大的花園。

沼澤地里覆蓋著碧綠的睡蓮，湖里盛開著粉紅的荷花，小山上盛滿迎山紅和雪白的山茶花。

草地上盛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朵，像綴滿花朵的地毯一般。

小花精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她看見一只只小蟲子向她涌過來，請求道：

“小花精，求求你，把我變成美麗的蝴蝶。”

小花精搖著她的金香爐，明亮的光芒向小蟲子們射去。

頓時，一群蝴蝶飛起來了，它們繞著小花精飛了一圈，一齊唱道：“謝謝，小花精，非常感謝小花精。”

小花精想趕快找個地方休息，她有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了，這對于小花精的成長是不利的。小花精一天一般要睡十幾個小時，才能長得一粒芝麻那么高，以此看來，小花精是長得很慢的，所以，她要多睡覺。可能和她差不多的大的花精們還在睡眠之中，她們可能長高了許多。

小花精提著花爐向一棵郁金香飛去，她要找一朵大一些郁金香，好睡進去。大多的花精們都喜歡睡在牡丹的花朵里，可是小花精不太喜歡光，她想郁金香的花朵像喇叭一樣，可以睡在喇叭花的底部，這樣會更安靜一些，睡得更香一些，一天只需睡五六個鐘頭，就能恢復體力，或許，還能更快地長高一些。

疲憊不堪的小花精斜著身子飛行，還好，她很快找一棵郁金香。讓她高興的是，這朵郁金香還沒有完全盛開，完全像個小喇叭。

“唿”的一聲，小花精提著她的香爐，就一躍進入了郁金香的花骨朵里。

小花精很快進入了夢鄉，做著一個長長的美夢。

二

巫師金芒是在一個月夜進入小花精的花園的，他借助手握的魔鏡，看清楚了這個花園的一草一木。

“啊，花兒開得這么漂亮，連狗尾巴草的花朵也黃得像金子啊！”

他還看到伏在枝葉上休息的蝴蝶。

“啊，彩蝶像孔雀的尾巴一樣漂亮啊，連野雞也長得像鳳凰一樣漂亮啊。”

巫師金芒的眼睛發出貪婪的光芒，他立即想到，這一定是精靈的花園呀。

也許，精靈就住在花朵里。

他的判斷完全是正確的，當他拿著他的魔鏡，向一朵朵花照耀著，在郁金香花叢，他看到了沉睡的小花精。

“啊，她是那么美麗，她又是那么疲倦啊。”

從魔鏡里，巫師金芒還有一個重大發現——一個跳動著微小火焰的金香爐。

“啊，那是什么？是燈，還是火爐？為什么會出縷縷的白煙？”

巫師金芒驚喜地發現，這一定是個寶物。

“我要擁有它，一定能發大財！”這個強烈的欲望讓巫師的眼睛里發出殷紅的光芒。

他興奮得熱血沸騰，盡管天黑，他對于這個地段還不熟悉，但是，他要盡快獲得這個寶物，要不，他的魔鏡一見陽光，就會扭曲變形，像一個心痛的人，打起滾來。

他于是帶著魔鏡走近了郁金花叢中，他靠近了小花精，念起了縮小咒語。金香爐變成很小，很小，像一粒芝麻那么大，向他飛過來。

他伸開手掌，讓這小爐穩穩地落在他闊大的手掌里。

他激動地握住熱乎乎的小香爐。

“哈哈！”他心中掠過一陣狂喜。他心頭又一沉。

“哦，也許，她是一個魔法高強的精靈，萬一她醒來，就危險了。”他慌忙離開郁金花叢。

就在他剛要跑出郁金花叢之時，卻被一簇郁金花絆倒了。

金香爐也摔在地上，火爐里的火苗立即跳躍起來，一會兒，有一尺多高。

“啊，天啊！”魔法師怕火苗跳出來，他立即念了咒語，他沒有想到他本來想念縮小咒語，可是，他念錯了咒語。

郁金花朵立即變成了一塊金子。

“啊，這是真金子嗎？”他不敢相信，拿著魔鏡照得照去，果真是純金。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回憶起剛剛念過的咒語。

他興奮得顧不上從地上站起來，一邊用小爐照著花朵，一邊念著咒語。

又一塊金子落在他的面前。

“太好了，我成功了！”魔法師立即站起來了，他提著金香爐快速地照耀過每一朵花，一直忙到天快亮之前。

讓魔法師滿意的是他把花園的花朵全變成了金子。

他立馬念了移動咒語，一塊塊金子飛進了魔袋里。他帶魔袋、魔鏡和金香爐快速離開了。

三

太陽已經升起來，照耀著被毀壞的花園。花草樹木在一夜之間幾乎蕩然無存。在耀眼的陽光下，小花精的臉膛發熱，她醒來了。

面前的一切景象，讓她驚呆了。過了很久，她使勁地揉著眼睛，她仿佛仍在夢中一般。

“呀！美麗的花園怎么會變得這么亂。”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來，花草樹木都化成粉末。

小花精一陣頭暈目眩，她差點從郁金香花朵上摔到地上，她立即跳到地上，花朵立即變成了紛紛飛揚的黃色沙粒。

小花精想搖一搖手中的金香爐，才發現金香爐不見了，她急得嗚嗚哭起來了。

她的眼淚落在沙地上，一只蝴蝶從沙里鉆出來。

“唉，我們都被沙埋著了，快救救我們呀。”小蝴蝶痛苦地叫著，

可是，小花精不會念咒語，她痛苦地流淚，唱著悲歌。她的歌聲柔而溫暖。

她喚出了埋在沙土里的小蝴蝶，蜜蜂，田鼠。

“該死的魔法師偷走了你的金香爐，還用咒語讓花朵變成了金子。”田鼠抖擻了一下身上的灰塵，憤怒地說，“我愿意幫助你，到冷酷山去，找魔法師要回你的金香爐。”

小花精擦了擦眼睛，她翻起了跟頭，她翻得非常快，在她的身后，騰起了彩色的細沙，形成一片彩色的沙漠。盡管沙漠發出耀眼的金光，可是，沒有金香爐的照耀，沙地里不會長出任何植物。

小花精停止了那么一會兒，嘆了一口氣，她又開始翻跟頭，田鼠也跟著翻跟頭，她每翻五百個跟頭，身子就長一尺，一會兒就有兩尺多高了。

與此同時，這片花園揚起彩色的灰塵，灰塵落到地上，形成彩色的沙丘。

灰塵越積越多，她登上一個黃色的沙丘，向遠方眺望，她看到她的花園已變成了無數個沙丘，每一座沙丘是一種顏色，并且都閃爍著各自的光芒，火紅，草葉綠，桔紅，桃紅，天藍，金黃，紫丁香紫、深棕色。

熱風浪滾動著，從一個沙丘吹向另一個沙丘，吹起輕盈的金色的和銀色的沙粒所構成的溪流在一座座的小沙丘中流過，并把各個沙丘的顏色混合在一起，看上去花花綠綠的，

“啊，這是彩色的沙漠！”魔法師金芒用他的魔鏡望著這里的一切，不禁暗自高興。

“啊，這么好的地方，用來建造一個大型游樂場，還是很不錯的。”金芒的眼睛又發出了一縷貪婪的目光。

小花精越長越高，現在已有一米多高了，她長成了一個大精靈。

魔法師雖然看到小花精的個子越長越高，但是，他并不把她看到眼里。他想，除了手中經常提著的這把有魔力的香爐之外，她只是一個沒有魔法的普通的精靈。

魔法師得意地計劃著，他要先冶煉金子，把金子做成各種飾物，掙到了錢，再去建造大型游樂場。

四

魔法師金芒怎么也沒有想到小花精會在月黑風高的夜里到達冷酷山的。

小花精帶著一只田鼠，向冷酷山出發。

冷酷山的夜間，到處都結著厚冰，奇冷的冰，像玻璃一樣光滑，但是，到了白天，冰就隨著初升的太陽，化成白煙，升入天空。

這一切，都是魔法師金芒的咒語。

小花精帶著田鼠步入了冷酷山，陡峭光滑的大山，她伸出雙手，無法抓住一物。

小花精嘆了一口氣。

“你怎么了，看看我們能幫你嗎？”田鼠在小花精的口袋里，大聲地嚷嚷著。

小花精被它吵得心煩意亂，她只好把田鼠放出來。田鼠跳到上山，準備在山上開鑿一條山路。可是，它的爪子觸摸到冰凌，它就尖叫一聲，啊，好冷呀。

它差點從山上摔下來，它身子歪了歪從山上跳下山來了。它神情沮喪地說：“要不我們回去吧，我們無法達到冷酷山頂。”

“不，不能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魔法師，把我的金香爐還給我。”小花精說完，騰起了身子，翻起跟頭，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大的力氣，像箭一般地沖向山頂去了。

她輕輕地落在山頂上。

在冷酷山上，月亮也被巫師控制了，每晚的月亮只照耀在他的窗口，小花精順著光線向窗內望去，

她看到魔法師閉著眼睛念著咒語，在他面前，已經恢復從前大小的金香爐里火苗跳得很高，時時跳出火爐之外。

在火爐的旁邊，擺放著用金子制成各種形狀的飾物。

“天呀，他用我的火爐冶金，太可怕了，我的火爐馬上就要被魔法毀了。”

小花精騰起身子，就從窗口沖進魔法師的屋內。

她提起金香爐，就飛出門外去了。

“是誰？”巫師追趕起來，當他沖出了門外，就被一塊光滑的冰絆倒了。

巫師非常怕冰，這冰雖然是他的咒語布置的，是為了晚上防盜，所以，多少年來，冷酷山上，白天暖洋洋的，到了晚上，就結滿了冰，憑誰的本領也上不了山。

小花精提防魔法師追她，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冷酷山，

她到達山腳下，去找田鼠，田鼠在打地洞。它看到小花精提著香爐回來，高興地迎上來，顧不上身上的泥土，激動地擁抱了小花精的腳。

小花精顧不上和它多說話，就把它裝進口袋里。

小花精害怕魔法師追上她，她以最快的速度飛翔著。當她飛到她的花園里，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小花精靈提著金香爐，在沙地里照耀著。她走過之后，草木發芽，鮮花盛開，一夜時間，她的花園里又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朵。蝴蝶在花叢中起舞。蜜蜂釀出最甜的蜜。

山雞又開始歌唱，田鼠一家開始種植莊稼。

小花精極怕魔法師再來搞破壞，她用金香爐照耀了石頭，石頭瞬間變成了獅子，守在花園的邊緣處。

正如小花精害怕的，魔法師又來找小花精，當他看到獅子，非常害怕。他用魔鏡照出來是石頭，他念著咒語就向花園走去。可是，當他剛要接近花園門口，獅子就張開了黑洞似的大口。

魔法師嚇壞了，他急忙用魔鏡照耀獅子，可是，獅子卻向他撲過來。

“啊，天啊，我的魔法失效了嗎？”魔法師匆忙逃跑了，一路上，還害怕獅子追過來，他一口氣跑到冷酷山邊，才停下來。

從此，魔法師相信自己沒有魔法了。

小花精的花園里花的品種多來越多，花朵開得很鮮艷，小鳥也越來越多，蝴蝶的色彩越來越漂亮。

蜜蜂釀造的蜜更甜了。小花精有時會嘗一嘗花蜜。她會開心半天。

這一天，小花精忽然發現自己長出了一雙翅膀，擁有翅膀的小花精，比以前更漂亮了。其實，她已變成了花仙子了。

王長敏，女，70年代出生于河南南陽。現居深圳，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深圳市作協會員，參加第十一屆全國散文詩筆會。

作品多次獲獎并入選年選;精選;中考閱讀試題和語文同步閱讀多種版本;《開學第一課：幸福是成功（典藏版）》（中外經典名作）

出版有散文集《獨自幽雅》（河南文藝出版社）散文詩集《虛無的流浪》（寧夏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