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八卦忙交友，在線自習室如何“脫軌”？

黎文婕

自習室社交化之際，誰去誰留？

據(jù)媒體近期報道，主打“線上自習”的多人直播產(chǎn)品“某自習室”出現(xiàn)了傳播淫穢色情內(nèi)容，存在為淫穢色情引流的“暗語”。針對這一情況，1月27日，某團隊作出回應(yīng)，稱經(jīng)自查發(fā)現(xiàn)確實存在少量惡意用戶發(fā)布低俗內(nèi)容及進行黑產(chǎn)引流。目前，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深夜自習室的評論功能，提出進一步收緊評論尺度標準、提升用戶加好友門檻。

事實上，像某自習室這樣的在線自習室正不斷涌現(xiàn)，成為眾多中小學生或考研考公黨手機里必備的軟件。或許正因過于火熱，在線自習室的發(fā)展方向似乎有些“跑偏”了，不斷開拓社交功能，而不少走進自習室的學生，也開始迷失在那些虛擬的課桌和五彩的“小紙條”之間……

伴隨著一句“互相陪伴，一起成長！”的開屏歡迎語，小學六年級的金溫溫便來到了CoStudy打造的海島。

眼前這片卡通色調(diào)的小島上，矗立著小學初中部、高中部、大學部、在職部、綜合自習樓和專屬教室樓六座風格不一的大樓，左側(cè)則是小賣部、文化宮、兌換站和公告欄，以及一面留言墻“CoWall”。

金溫溫熟練地點擊進入小學初中部的大樓，緊接著選擇了位于37樓的小升初樓層，進入了小升初4班的教室，找到教室第二排中間座位上那個深藍色小人，點一下，傳過去一張小紙條，“我來了！”然后在其鄰桌坐下了。

這個穿著深藍色“校服”的男生，是金溫溫認識了近三個月的“Co伴”，他們相約每周末下午一起到這里學習，也一起去“文化宮”參加答題比賽。

但這將是金溫溫“上島”的最后一天，因為在看到了“某自習室出現(xiàn)涉黃信息”的消息后，她的媽媽憂心忡忡地給她下了死命令，“不能再用那些線上自習室的軟件了。”

而另一邊，從高三就開始使用Timing的資深用戶Tina，在升入大四前正式卸載了這個線上自習軟件。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與其說這是個學習軟件，不如說是個披著學習皮囊的社交軟件，甚至看到軟件頁面的第一眼，可以說它是個學習界的抖音。”Tina對近年來Timing的“社交化”改變并不適應(yīng)，“最開始使用這個軟件就是圖它打造了一個干凈的計時學習環(huán)境，但現(xiàn)在它顯然已經(jīng)變味。”

據(jù)Tina回憶，2018年，Timing剛上線的時候，功能不多，主要有自習室和學習計時，“簡直是一片互聯(lián)網(wǎng)凈土。”但到了2019年，Timing增加了“樹洞對講機”、“共同話題”和“種草社區(qū)”，慢慢向社區(qū)方向走，此后，又先后增添了學習群、付費自習室和視頻打卡等功能。眼下，Timing的“流量導(dǎo)向”更為明確，直接將短視頻推向主頁，社交化程度明顯越來越高，并開始打造相應(yīng)的KOL，為“知識付費”開路。

“如今很多人是為了加道友而加，如果要加道友，系統(tǒng)強制性要求錄自己人臉的視頻，而且平臺還經(jīng)常發(fā)給其他用戶主動交友。”Tina稱，“許多中小學生的擴列愛好也開始在Timing出現(xiàn)。”而不少“處CP（couple，情侶）”的信息也開始頻頻出現(xiàn)，引起許多用戶不滿。

找道友的方式讓不少用戶反感

“連麥的時候，也常常遇見有人不懷好意，甚至有人直接問需要貸款嗎？”Tina遭遇的“最后一根稻草”，來自一個最近和她互關(guān)的道友，“這位道友每天都會發(fā)一些無聊的消息，雖然也不觸碰底線，但是浪費時間且與學習無關(guān)，那對于我而言就毫無意義。”Tina覺得厭煩，她預(yù)想，如果Timing繼續(xù)拓寬“社交”板塊，她將會收到越來越多類似的消息，“但我缺的并不是一個交友軟件。”

變現(xiàn)的野心背后，是資本的期待

事實上，“像游戲一樣的畫面，像社交軟件一樣的實質(zhì)。”這是很大一部分用戶對這類在線自習室的新印象。而電腦報對比目前較火的幾個線上自習室軟件后也發(fā)現(xiàn)，大部分線上自習室都帶有幾分社交屬性。

將“連麥學習”作為特色的“同桌”，虛擬自習室頁面和Timing相似，分為中小學、高中、大學和在職的教學樓，且自習室視角也相似。其學習圈的主頁面就是連麥房間，房間人數(shù)在1至4人之間，而其中不乏只和固定“道友”連麥的固麥房間，或者需要長時間停留的長麥房間;加入討論組和學習群，則可以結(jié)識道友相約連麥，而這些學習討論小組里不乏與學習無關(guān)的主題詞，比如“狼人殺”、“粉絲群”;在“日記”這一模塊下，可以看到其他用戶的學習打卡情況并留言。

Timing和同桌的T幣和加油卡價格

而這些與社交相關(guān)的功能都與付費相關(guān)。在這些線上自習室，大多都有其推出的虛擬交易券/幣。比如CoStudy推出的co幣或co鉆，可用于購買自習券、小紙條、早休鈴或涂改筆等;而同桌則基于其每天免費連麥時長有限，推出了加油卡，比如6元暢連3小時、50元暢連25小時;Timing則推出了T幣，用于補充自習室額度，其中5小時需5T幣，而每8T幣需要支付12元人民幣。

如果細窺這些社交化功能，則不難發(fā)現(xiàn)，這背后或多或少藏著這些線上自習室的更真實的野心——走向商業(yè)化，滿足資本對此的真實期待。

“一方面，這些線上自習室盡力向社交靠攏，很明顯這樣做有利于用戶迅速增長，以及提升用戶的活躍度與黏性。”一位曾在在線自習室負責運營的工作人員向電腦報表示，“另一方面，先用學習功能吸引用戶，等到有了龐大的用戶群體后，再往社交化方向，最后再用廣告或者電商變現(xiàn)，這樣一來，在線自習室便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商業(yè)變現(xiàn)閉環(huán)。”

在線自習室的互動區(qū)域出現(xiàn)許多與學習無關(guān)的信息

資本的確喜愛在線自習室講的這類故事。自2017年起，Timing已經(jīng)歷經(jīng)三次融資，最近的一次發(fā)生在“云教育”火熱的疫情期間，2020年4月29日由經(jīng)緯中國投資;2020年1月才上線的CoStudy，也迅速在六個月后贏得了天使輪的融資。

倒是早在2017年上線的番茄todo，由于停留在簡單的計時和自習室功能，幾乎沒有“社交化”的跡象，雖然贏得了更多用戶的喜愛，得到了38萬的下載量，卻遲遲沒有得到資本的青睞。

大廠入局，攪動市場

回顧2020年初時，在線自習室在大量痛點人群的支持之下，迎來了大量的增流，DAU一度超過近幾年興起的陌生人社交平臺Soul。但由于其“自習室”需要屏蔽復(fù)雜信息流的屬性，使其盈利模式很難與廣告對接，與活躍用戶數(shù)量之間很難達成正相關(guān)。于是，時過一年，“社交”成為了其商業(yè)化的主要路徑。

但是，社交化的屬性又顯然與“自習”需要屏蔽信息流的內(nèi)核相悖，所以面對終將走上“社交化”之路的在線自習室，不少像Tina這樣的用戶已經(jīng)開始逃離。

盡管如此，疫情期間搶占了大部分市場占有率的“Timing們”，還是讓眾多大廠看到了這背后強大的市場需求，且為這些大廠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不同于市面上已有的打卡自習APP，字節(jié)跳動旗下的清北網(wǎng)校正在孵化的自習班都會配備輔導(dǎo)教師，在線幫助同學們完成作業(yè);學而思網(wǎng)校同樣是面對K12階段的學生推出了“1對N”的自習形式，在每個自習室配備一名教師在線監(jiān)督學生學習并且為其答疑解惑。

剖析背后緣由，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在線教育巨頭們組建自習室的目的，其實更多是為了服務(wù)其主營業(yè)務(wù)——在組建自習室上，清北網(wǎng)校盡可能遵循了“同城同校乃至同班同學”的邏輯，試圖在其私域流量池更好地轉(zhuǎn)化銷售大班網(wǎng)課。但或多或少，也將攪動這個市場，讓純粹工具化的在線自習場景重回視野。

CoStudy和同桌的界面

不論怎樣，想要長久在這條賽道上發(fā)展，在線自習室們還得在“學習工具”這一初衷上苦下功夫，留住用戶，若是持續(xù)偏航，難免被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趁機搶走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