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斯蒂芬·茨威格《昨日的世界》"/>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朱子琪 [鄭州大學文學院, 鄭州 450000]
《昨日的世界》是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創作的一部自傳體性質的文學作品,文本時間跨度有六十年之久,創作于茨威格被流放過程中的1939年至1941年。讀完這本書的前三分之一,讀者會跟著茨威格年少稚嫩的目光和成熟追憶的旁白一道走近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歐洲藝術之都維也納,在其中盡享自然質樸之美的哺育。再往后讀,就是青年的腳步逐漸靠近閃耀的群星,建構串聯起一個時代的輝煌,其中有生動感人的插曲,也悄悄揭示了光芒背后的一角陰影。等到最末的幾章,呈現給讀者的就皆是滿目寸步難行的桎梏和不可言說的先知一般的痛苦,我們一點一點看著戰爭的殘暴荒蠻摧殘著茨威格最后的歸屬與自由,終于在那個第六十年的六十歲,他和這個世界成了昨日的朋友。不夸張地說,即便對于歐洲歷史了解甚少的筆者來說,讀這本書的代入感依舊會十分強烈。筆者很多次捧卷,都會有沉默的靜思和感發的淚珠,這是《昨日的世界》里真誠可感的人性光輝拂照所致。只要一想到這個提著裝滿大師手稿的謙卑年輕人,對未來充滿希望地輕快漫步在柏林、巴黎、倫敦的大街上,筆者就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由的星象以前所未有的璀璨鋪展在人類的天空中,給予我們永恒的照耀。
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古老奧地利城市維也納是追求精神世界卓越之人的理想居處,它擁有海納百川的愿望,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具有一種調適的藝術。在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維也納市民對演藝有關的事物都敬重非凡。市民早報的第一眼總是屬于某個劇院的節目單,年輕的高雅人士以與演藝界名人有同樣的裁剪師而感到驕傲,偉大演員的每一個紀念日、葬禮都會遠遠蓋過所有重大政治事件,而就連半文盲的廚娘都會為著名演員的去世感到極度悲傷。同時,對戲劇音樂表演的監督與批評也隨之更為嚴格,每個不正確的定音、每個被縮短的音長都會受到指責。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對文化的熱愛,對生活的這種最神圣的多余之事保持著同時既能享受又能挑剔的感覺,他/她就不是一位真正的維也納人”。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茨威格經受了對藝術宗教崇拜般的洗禮,因而逐漸培育出較高的藝術鑒賞力。
盡管維也納整體的生活氛圍是藝術且詩化的,但是通往大學的教育之路卻是無聊而使人厭倦的。茨威格這樣評價道:“那是一種遲鈍枯燥的學習,不是出于生活的需要而學習,是為了學習而學習,是舊式教育強加在我們身上的學習。學校里唯一真正讓我感到歡欣鼓舞的幸福時刻,也是我要為此感謝學校的時刻,就是學校的大門從此永遠在我身后關上了的那一天。”保守的時代造就了固化的思維與教育,在其中茨威格感到個人靈性的磨損。在那個充滿藝術光暈的城市,一切青年的叛逆與張揚都被百年來井然的秩序規訓著。這大概是存于維也納既往輝煌背后的一種凝滯,它不是令行禁止般嚴苛的律法文書,而是以一種呆板教育的態勢出現。處于這樣的環境里,人們很難想象得到另一些思想國度里上演的“諸神之爭”,高舉理性主義與非理性主義的青年大步走向大街小巷,世界積郁許久的沉悶正借新生命之口發出嚎叫。然而,在這里,在年輕的茨威格的城市里,沉默是常有的。施加于年輕人身上的不只是框架感與邊界感的逼仄所帶來的乏味,還有居于某種核心地位的主流觀念對革新與躁動的否認。正如茨威格所說,高居我們頭上的世界將一切想法都集中于追求“安全”這一偶像上,他們不愛年輕人,甚至可以說,他們對年輕人不信任。是的,就是對年輕人的不信任使得維也納在享有深厚優雅的歷史文化底蘊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導向了一種對自由、開放的封閉。
好在對于戲劇、文學、藝術的癡迷在當時仍舊可以擁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于是茨威格和朋友們以生病為借口頻繁進出歌劇院,在數學本里摘抄下美麗的詩歌,想盡一切辦法去開展閱讀,去體味寬廣的藝術。在不斷地汲取新知識的激情中,茨威格追隨名人們的足跡,對詩歌達到了很高的造詣。作為一個充滿探索勇氣的年輕人,他發現自己的才華,也開始了自我的嘗試。那個時代的謹慎“打壓”年輕人的同時,也使得他們具有了穩健的特質。茨威格與朋友們常常相互傳閱自己的詩作,并給出嚴苛的點評與詳細的意見,漸漸地這些詩作被幾家報刊發表,這使他們得以走得更遠。到了大學后,茨威格擁有了幾年投身藝術的徹底自由,藝術也回以他善意的饋贈。《銀弦集》的發表和特奧多爾的青睞讓茨威格一步步邁進了文藝界的核心圈子,也給了他漫游世界的絕佳通行證。
徜徉在天真開闊的巴黎,所有無憂無慮的想象都能在現實中找到對應。巴黎的包容與和善,是所有人圍坐在一起享用星期天下午的那塊瑪德蓮蛋糕。離開大學第一年的茨威格在這里找到了愉快真誠的美好,在瓦歇特咖啡館追尋詩人魏爾倫酣醉的影子,在各個畫廊和湖畔聆聽歷史的遺響,還在巴黎的心臟找到了一間浪漫的工作室。像所有年輕的生命一樣,我們總想著見識更多、了解更多、尋找更多,因此調動全身的感官以服務大腦那永無止境的饑渴。
茨威格想要通過心靈的探尋回到亨利四世和路易十四的巴黎,讀者也想要從他的精神之旅中體會真實偉大的文學回饋給人類的永久性力量。總之,在巴黎,美與藝術的心臟是一刻也不能停止搏動的。當筆者第一次讀出一個法語單詞,第一次聽到法國經典歌劇,即便與巴黎相隔天涯,依舊感到熱血沸騰。起初筆者把它當作一種人類浪漫天性的典型召喚,是一種游客式的暢想。但隨著對巴爾扎克、蘭波、雨果的慢慢接觸,筆者發現了巴黎作為無數文人向往之地的緣由很大程度就在于文人本身,他們感念于前輩的召喚,于是義無反顧地走過去、住下來。所以有些人雖然第一次到訪巴黎,但卻感到是久別重逢,原因就在于此。
在那個群星閃耀的偉大時代,茨威格結識了維爾哈倫、萊昂·巴扎爾熱特、萊納·馬利亞·里爾克等別具一格的藝術家,他們以真摯的熱情搭建了牢固的友誼。其中輕靈潔凈的里爾克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茨威格筆下,他是那個時代少有的純潔無瑕的詩人,是全心全意地把自身獻給抒情詩藝術的靈魂。里爾克遠離塵囂,靜謐時刻圍繞著他,“那洶涌而來的好奇波浪只能沾濕他的名字,卻碰不到他本人”。他像一片詩之靈,敏感憂郁地漫游在20世紀的時空中。他那句“我愛我本質的幽暗時分,在其中我的感官漸漸深沉”,表達了一種共通的脆弱與幽靜,霎時間淹沒和撫慰人的心靈。他的纖細、簡單、自然、純真,是當今這個疲憊遍布年輕心靈的時代迫切所需的甘泉。
巴黎之后,茨威格漫游英國、意大利、西班牙、比利時、荷蘭等地的記憶散見于他珍視的藏品之中。手稿的收集和整理的愛好,和他年少養成的藝術鑒賞力是密切相關的。接著,茨威格聽從友人的建議來到了印度,在這片神秘又讓人感到不安的異域土地上,階級劃分的嚴酷清晰使得茨威格對自己的歐洲人身份產生了羞愧之情。如果說在巴黎選擇不起訴小偷的茨威格完美體現了那種貴族精神的善良與夢幻,那么印度就是他接觸到社會現實一面的第一站。在其他歐洲國家思考著文學與藝術的茨威格,在印度反思著民族主義的歷史問題。從這時候起,他開始提升政治的靈敏,在世界其他地區存在已久的痼疾慢慢地進入了他的視線。于是第二次造訪美國的時候,茨威格給自己一個假定的移民身份,通過輾轉的尋找工作之路暗暗測試著這個新興國家自由度的高低。與此同時,20世紀前半葉的歐洲在經歷著迅速的變革,等到他游歷回鄉的時候,城市的巨大進步裹挾著民眾的喜悅朝他熱烈地走來。青春、活力、朝氣、年輕一下子成為那個時代的口號。那是一個自信與自由高歌猛進的時代,新的發明層出不窮,越來越便捷地溝通起不同地區的人民。在那個時刻,茨威格第一次感覺到歐洲作為一個共同體,一種泛歐洲的民族意識在形成。他為此驚嘆也為此欣喜,直到力量的充滿帶來的濫用把信任的量蒸發,我們才意識到這個創造理性的世界如一只空陶罐一樣,被擊得碎成千片。
談起文明,我們可能會想到埃爾—卡斯蒂略洞中紅色古老的手印,它仿若創世紀以后被凝視的第一個直觀瞬間。而在戰爭話語中,一切紅色都變成了暴虐與破壞欲的代名詞。在茨威格的記述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與國家方面不遺余力的仇恨宣傳是緊密相連的。事實證明,民眾是極易被煽動和挑撥的,革命、戰爭、流血,這些隱含或直接與暴力和宣泄掛鉤的概念,往往可以在大眾那里得到極其高昂的情緒反饋與瘋狂的支持。“那種驚濤駭浪如此兇猛、如此突然地向人類襲來,它表面上泛著泡沫,它將人形動物身上那些昏暗的、無意識的原驅動和本能推到上面來。這種訴求,就是被弗洛伊德深刻地稱為‘對文明之厭惡’的大發作:人們要有那么一次契機,去沖破市民社會的法律法條,讓最原始的嗜血本能盡情放縱。與這種狂熱摻和到一起的,也許還有另外一些黑暗力量:獻祭的歡娛和酒精,冒險的樂趣和純然輕信,旗幟與愛國主義言辭的巫術魅力,有那么短短的一刻,這種無法想象的,幾乎用言詞無法描述的千百萬人的如癡如醉,給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罪行以一種狂野的,幾乎是摧枯拉朽般的推動力”。在戰爭這種集體性狂亂的圖景前,人類似乎只能從自體精神分析入手。記得有人說過,如果世界上沒有人這個物種,善惡這種觀念也就根本不會存在。那么這里也是一樣,把人變回無知無覺的動物,剩下的和唯一的實存就是野性的本能。我們往往能夠看到,文明程度越高的地方,人們受到的限制越多,戰爭爆發的時候其血腥慘烈更能使人驚駭。因為人類是如此不可信的生命體,所以產生了宗教信仰。但是《約伯記》卻給我們留下了“上帝是否正義”的問題,經籍中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是否存在,還是說上帝就像《貓湯》里只顧玩樂自娛的老人,看著一個個的球滾來滾去碰撞著溢出鮮血。如果人只是萬千生靈中的普遍性的簡單體現,那么文明有何意義。千百年后的我們的世界,人們再回望時,只不過是一片孤寂的廢墟。
文明,只有文明,能給我們超越一切的永恒性意義。盡管自由、獨立、理想等詞語聽起來是那么的撲朔迷離,無所憑依,但只要我們看見一點文明的火焰,就能夠拾起守護它的不渝的信念。在奧地利、在倫敦、在蘇聯,在一切將戰或已戰的地區,茨威格目睹著一次又一次文明摧毀的悲劇,但也在與羅曼·羅蘭的信件往來中維系著自由的靈光。流亡的道路無比漫長且冰冷,茨威格感受著猶太民族苦難記憶的同時,也抗拒不了對歐洲乃至世界的悲戚。奧地利拋棄了它的詩人,可是詩人還要做回鄉的夢。戰爭瘋狂地粉碎著文明的一切,但文明就是要用它純真的聲音大聲歌唱。在世界的地方,茨威格見到血和死亡,所有被高雅單純隔絕的一切昏暗,都如開幕般全部暴露。今天的我們再打開歷史課本,書上留下的傷亡情況與時間記錄已經完全去除了其中的溫度。我們看到的只是人類數量的急劇減少,平凡生活的一片黑暗。我們不知道有多少生命的掙扎以及飽受摧折之苦的自由人在那樣一個沉重的年代,為時局所害或是為文明殉難。戰爭從來不是過去式,我們的文明也從來沒有完全安然無恙的時刻。因此,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警醒自己,警醒他人,警醒今天自己的那雙手,是否能問心無愧地與祖先輕緩相合。
在全書的最后,譯者吳秀杰提供了印刷本中未刊印的茨威格手寫的一段話——“這是第一天。隨后的日子接踵而至,明亮的、昏暗的、單調的、空虛的,戰爭年代滾過來了,我不愿意去說它。在我寫下這行字時,它的手正在用梆硬而血淋淋的字,書寫著它那殘忍的編年史。然而,我們的站立處尚且在它起始之地的開端。只有在它終結之時,詩歌的韻律才會在我們耳邊再度響起”。這讓筆者想到伊夫林·沃的小說《故園風雨后》,當查爾斯在戰場再次聽到布賴茲赫德時,“這個名字好像擁有古老而神奇的魔力,人只要一聽到它,往昔歲月就會涌上心頭,如幽靈般讓人魂牽夢縈”。他們的過往,那自由閃爍的迷人時代,都被熔鑄進心中最隱秘而敏感的地方,純凈而微弱得無法經起一點撥動,但仍舊有不死的信仰,就好像我們一旦見過那壯美無暇的磅礴星象,終其一生也要做它的信徒。
①②③④⑥ 〔奧地利〕斯蒂芬·茨威格:《昨日的世界》,吳秀杰譯,民主與建設出版社2017年版,第69頁,第94頁,第102頁,第372頁,第577頁。
⑤ 〔奧地利〕賴內·馬里亞·里爾克:《里爾克詩全集》,陳寧譯,商務印書館2016年版,第29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