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走出“假藥洼地”

張宏羽

2019年初以來，楊某某為牟取非法利益，以明顯低于市場價的價格通過網絡購入“波立維”硫酸氫氯吡格雷片、“立普妥”阿托伐他汀鈣片等藥品，并通過網絡渠道加價對外出售至上海、湖北、山東等全國多地，銷售金額共計9.2萬余元。其間，快遞員金某某在明知上述藥品可能系假藥的情況下，仍利用從業優勢，長期幫助楊某某從事藥品打包、收發、寄送等工作，還因此領取額外的報酬。去年1月8日，楊某某、金某某被民警抓獲。

近日，記者從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獲悉，經該院提起公訴，楊某某、金某某犯銷售假藥罪均獲刑。同時，郵政管理部門對涉案收寄假藥快遞的物流分公司做出了停業整頓30天的行政處罰。據悉，本案系《藥品管理法》修訂后上海市首例涉處方藥類實質假藥案件。

售假渠道轉至新領域

假藥對個人和社會具有十分嚴重的危害。此前，世界衛生組織（WHO）負責藥物、疫苗和制藥的助理總干事Mariangela Simao表示，低質量的藥物不僅不能治療或預防疾病，而且還可能導致微生物耐藥性。

假藥之所以有市場，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一些人的意識里，他們所購買的低廉假藥和真藥的藥效是相同的。事實并非如此。在前述的楊某某、金某某銷售假藥刑事公訴案中，經上海市食品藥品檢驗所檢驗，涉案的假藥均不含有效成分。兩種假藥適用于冠心病患者，尤其是心臟放過支架的術后需長期服用的患者。“波立維”如果不含有硫酸氫氯吡格雷成分，對于裝過心臟支架的病人，不能抑制血小板的凝聚，會導致冠狀動脈急性閉塞，必然危害患者生命。服用不含有阿托伐他汀鈣成分的“立普妥”會造成冠狀動脈內斑塊增生，造成慢性的血管損傷。涉案假藥的銷售不僅侵害了不特定消費者的合法權益，還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據數據顯示，在世界范圍內，假藥是一個非常有利可圖的市場，它的暴利甚至是毒品的10倍以上，高額的利潤造成了世界上假藥泛濫的局面。國內，在相關部門的有力監管之下，藥品購進索證索票、資質準入、購銷臺賬、假劣藥品追蹤查源等制度逐步完善，藥品生產經營企業、醫療機構藥品管理日趨規范。傳統銷售假藥渠道生存空間縮窄，制假售假逐漸演變為通過網絡、物流交易的現代模式。

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介紹，根據2017年—2020年法院刑事判決與相關調研，少數物流企業存在著以下一些問題。一是未對寄件人身份進行查驗，寄件顯示假的寄件人姓名、不完整的寄件人地址;二是未依法對寄件物品進行驗視，如將藥品寫成食品、文具等錯誤的物品名稱等。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還表示，這類案件有一個共同特點，只注重打擊生產者和銷售者，對于物流服務的提供者均未予以相應的處罰。

中國外商投資企業協會品保委的一位工作人員表示，物流行業由于種種原因，一直以來成為假藥銷售的“洼地”。根據公開判決資料，在一些案件中，快遞員甚至會參與到假藥銷售中。對于物流公司及快遞員，雖然其參與了假藥流通環節，但從判決結果看，較少被科以刑罰，這一現象一直是行業面臨的一大痛點。

如何對此類制假售假進行有效打擊，從源頭上遏制運輸假藥行為，是目前亟待思考的問題。

堅決遏制運輸假藥行為

“很高興能夠見證治理假藥流通環節的一大突破。”3月18日，上述案件中相關藥企知識產權權利人向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贈送錦旗表達感謝。此前，為了遏制運輸假藥行為，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通過檢察公益訴訟，督促行政機關加強對物流快遞企業的監管，嚴格要求寄遞企業落實實名收寄管理制度和措施、履行驗視寄遞物品義務，對于發現的寄遞物品系禁止寄遞物品的要堅持“即查即停”原則，使物流快遞企業逐步認識到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性。

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官走訪發現，案件中涉及的物流公司總部位于上海，其業務范圍包含物流與快遞。因物流與快遞監管主體不同，上海市郵政管理局、市交通委、市道路運輸管理局等均對其負有監管職責。因此上海鐵檢院以案件為契機，于2020年10月29日，與市郵政管理局、市交通委、市道路運輸管理局等相關行政機關就物流企業存在的寄遞、運輸假藥的監管問題召開圓桌會議并簽署會議紀要。之后，上海市郵政管理局、道路運輸管理局分別約談物流公司總部，要求企業依法規范物流快遞行為。對于該分公司存在的違法寄遞假冒藥品行為，根據郵政管理局實施寄件地管轄原則，為提高辦案效率，節約司法資源，上海鐵檢院與上海市郵政管理局協作，對于寄件地寄遞假藥的行為，督促上海市郵政管理局將案件中涉及物流公司違規運輸的證據材料移送案發地黑龍江省郵政管理局，由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郵政管理局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郵政法》規定，對涉案收寄假藥快遞的物流分公司做出停業整頓30天的行政處罰。

物流是新興的藥品流通渠道，利用這一渠道非法寄遞假藥涉及面廣，直接危害人民群眾身體健康，必須采取有力措施，嚴厲打擊，對假藥的郵寄、運輸渠道等各個環節都要進行監督，確保人民群眾用藥安全有效。

打擊利用物流渠道非法寄遞假劣藥品，相關部門的緊密配合、互通情況極為重要。郵政管理部門應加強日常監管，形成相應的管理規范，如發現快遞企業違法收寄假藥，應依法進行處理;執法部門應依法對物流企業違法提供假藥的運輸行為的線索開展調查取證，依法對相關運輸經營者進行處罰;道路運輸管理部門也應加大行業宣傳力度，督促物流企業加強內部運輸業務管理。

同時，物流公司應對藥品寄遞高度重視，承擔企業的社會責任。制定相應的規章制度。對于長期大量郵寄運輸藥品的單位和個人，要求其提供生產企業、經營企業、醫療機構的資質證明、個人身份證明等，并報相關部門備案，接受檢查。

新技術打擊假藥供應鏈

記者注意到，在國外，已經有區塊鏈技術企業與港口物流企業合作打擊假藥供應鏈。近年來，海運量增長迅速，巨大的增長量為包括假藥在內的假冒偽劣產品創造了機會。犯罪集團經常會模糊、虛構非法貨物的原產地。此前，澳大利亞企業TBSx3與港口物流企業達成合作協議，將區塊鏈技術集成到港口安全架構中，以阻止假冒藥品流動到市場中。

據悉，該合作協議，將通過區塊鏈技術與港口的多個平臺結合在一起，實現港口運營和后勤供應鏈信息透明化和可追溯，從而打擊不法分子，并且減少貨物在檢查和轉運過程中所消耗的時間。尤其是對于托運人、第三方物流企業和承運人來說，區塊鏈技術發揮跟蹤貨物運輸過程和打擊欺詐作用是不可缺少的。以該區塊鏈技術為基礎的運輸系統首先運用于東南亞、新西蘭和澳大利亞的客戶中。業內人士表示，海運行業需要區塊鏈技術打破傳統格局。當區塊鏈技術與高度安全的端口社區系統相結合時，一個新的可信賴的透明生態社區就誕生了。港口生態系統內實現信息透明化后，假冒偽劣產品出現的可能就會大幅度減少。

普華永道和唯鏈（VeChain）聯合發布的一份《中國區塊鏈非金融應用市場調查報告》顯示，區塊鏈技術最有應用前景的領域前三名分別為物流、政府項目和醫療。業內人士指出，對于中國而言，區塊鏈技術在技術層面可以解決大型制藥企業的全球供應鏈問題。區塊鏈技術是一種利用共識機制在區塊鏈系統內部建立具有分布式存儲、點與點之間相連并依靠數據加密算法獲取權益的一種系統。區塊鏈技術在系統內部的數據交流所采用的密碼學技術可以保證其信息數據不可篡改和偽造，具有顯著的信息安全優勢，所有的區塊鏈節點參與者采用點對點的數據傳輸方式且以共享式的賬本分布而存在。利用區塊鏈數據的可追溯特性和時間戳技術，不僅可以建立倉儲和運輸全程監控系統，還可以通過智能合約技術，建立貨物來源查詢系統。

記者發現，國內已有企業率先探索這一技術實施的可能性。此前，廣州一家區塊鏈企業把區塊鏈技術應用在互聯網購藥過程中，建立全流程的安全用藥保障體系。通過引入區塊鏈+防偽標簽技術，將每個藥品外包裝上印制或粘貼一個條碼、二維碼或RFID等，實現“一物一碼”，確定藥品在供應鏈系統中的唯一身份。平臺上的每個參與者，會共同參與藥品在“生產流通銷售”環節中信息記錄上鏈的過程，確保藥品信息是可追蹤溯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