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馬的家長會

芥子

河馬不想讓媽媽去開家長會，怕老師告狀，但媽媽一定要去。和別的媽媽一樣，河馬媽媽很關心他的學習，還喜歡拿他和別人家的孩子比。

今明兩天沒有課，學校舉行家長會，媽媽早就在網上約定和十字架老師見面的時間。我真不想讓她去，十字架老師肯定會說我壞話的，因為我在上數學課的時候說話，挨了好幾次批評。如果媽媽知道我上課搗亂，會生氣的。

走進教室時，我叫媽媽輕點，別吵醒了查理——它正在睡覺呢。查理是誰？是我們班養的一只小刺猬。上個月，我們問老師能否養個寵物，她同意了，自掏腰包買了一只刺猬。媽媽說班級養寵物會影響學習，可是查理是夜間動物，白天睡覺，根本不吵我們。

我們坐在教室后面等，上一位家長是悉尼媽媽，還沒和老師談完呢，只聽十字架老師說：“數學是悉尼的弱項，但她很努力，這個學期進步不小。”

“我經常鼓勵她，說她能行。”她媽媽說。悉尼真幸運，如果換了我媽媽，早把悉尼送補習班了。

老師點頭：“我贊同你的做法，話語是有能力的。”

悉尼抱怨道：“班里有幾個男生經常說話，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雖然她沒把名字說出來，但我知道她在說誰。

“后來那些人分開坐了，你覺得有幫助嗎？”

悉尼點頭。

現在輪到我們了，十字架老師和媽媽握手，互相問候。媽媽問：“河馬的學習還好嗎？”

“我對河馬感到很滿意，他很有科學家的素質。”

“比如說？”

“有一次科學課上，我讓學生觀察小蘇打里加白醋，生成二氧化碳和水的反應，他建議我做個對照實驗，看小蘇打里加水產生什么反應。”

“真的嗎？”

“是啊，他總是開動腦筋思考。”

我有點意外，簡直不相信我的耳朵，原以為老師會說壞話！老師的話調一轉，說：“不過河馬也有不足的地方。”媽媽身體前傾，耳朵豎起來。老師繼續：“他上數學課的時候經常說話，如果能改掉這個習慣就好了。”

我有點不自在，為自己辯護：“后來我改了。”

“對，我把你和諾亞分開坐后，就好多了。”老師不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吵到查理睡覺。

十五分鐘快到了，媽媽問：“河馬還有什么可圈可點的表現嗎？”

老師微笑道：“河馬很熱心，經常給小刺猬喂黃粉蟲吃，別人都不敢碰活的蟲子。”

媽媽聽了有點不以為然。媽媽就這樣，只要小孩學習好，其他的都不大重要。她還喜歡拿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比，幸好學校沒有排名，否則她要拿著放大鏡來研究我的名次。

會談結束之后，我領媽媽去我的位子上看課堂作業。偌大的教室，學生可以隨便坐，除非兩個人打架或說話，老師才會分開他們。我先給她看數學，最近我們學了帶小數點的乘除法，得解這樣的應用題：查理每天吃4.3克蟲子，每周吃多少克？查理每周喝1.8升水，每天喝多少升水？

媽媽嘆了口氣：“你們的數學題不拐彎，不動腦筋也能解出來！”

“現在知道了為什么我上數學課經常說話了吧？太沒意思了。”

“我小學五年級做的數學題都比這個難多了，更不要說現在的奧數了。”

“奧數是什么？”

“奧數是一種很燒腦子的數學。”

“哦，很酷啊。”

走出學校，媽媽說：“你們學校的小孩都很開心哦，不像我小時候悶悶不樂。”

“為什么呢？”

“因為總和別人比較。”

“和誰比？”

“同學、同學的同學、朋友、朋友的朋友，加上親戚的孩子，太多了。”

原來媽媽是這樣長大的啊！我太驚訝了，我猜我下巴掉到胸口時，肯定發出了“砰”的一聲，因為媽媽笑了。“就算比，也得選對參照物，拿蘋果和香蕉比較，有意義嗎？”我說。

“不錯嘛，你這個腦瓜不是糨糊，還真有科學家的素質呢。每個人都不一樣，沒辦法比較的，越比越自卑，以至于不知所措。”媽媽微笑著，拍拍我的頭。

“后來怎樣呢？”

“后來我放過了自己，把心思放在如何突破自己上面。”

“那你什么時候放過我呢？”

媽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問：“你同學的父母不比較他們的孩子嗎？”

“人家沒那個習慣。”

“嗯，我猜也是。”她沉思了一會兒，說，“這樣吧，既然你說學校的數學課沒意思，以后給你報個奧數班。”

“這里沒有奧數班，否則早聽說了。”我連忙打消她的念頭。

“當然有！張阿姨的女兒娜塔莉就在學奧數，人家學，你也得學，咱可不能落后！”

我立即石化，原來媽媽還沒打算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