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外二首

耳口

和羊角渡很像

信江流經梧桐落下的秋

水位向漁船偏轉，或低于樟樹

波痕和鸕鶿被系在竹筏上

浪頭的風穿江而過

他們把打撈的小魚和

蘿卜曬在岸邊，泥土是褐色的

長出荒草沒過膝蓋

幾十年前，接住兩岸水聲

一來，一去，日落在即

記憶里有個故事和渡口有關

賣豬買糧，母親和江水有多年恩怨

嫁人，成為四個孩子的母親

在異鄉和故土間來回奔波

不以地勢高低轉向

借助風，把雪吹進冬天

蒼白自己的頭發

在渡口，喊一聲媽媽

每個年過半百的女人，都會轉身1

注：出自詩人袁少雲的《母親》

枯 冬

池塘干了，誰是漏網之魚

櫓聲和流水對峙。信江別開大堤往西

白鷺飛進炊煙，山水畫的淡墨

竹尖要重些，不至于被紙外的風吹散根須

美術生臨摹自然要看開塵世布局

改變山的高度叢林在原野顏色里妥協

向世界低頭。屈辱被寫在山腰

我正從暮色反方向朝村外走

菜園里上海青飲著雪，舒展懶肢

向往馬路對側風景。放風箏的天空

被倒映進水盆，孩子對著它折疊飛機

原本用來裝載月亮的容器瞬間失去言語

在夢里親吻閃電。羊群呼吸困難

天不再下雨，干涸的河床，我把自己坐成一塊石頭

遠行，或不告而別

信江鎖住流水，跌宕

波濤如崖口失足的危險

離群后，麻雀越過黃昏的脊梁

用拙劣彌補隧洞說的謊

不曾替我挽留。她從瓜園埠

西行，北上，新疆是未更新的坐標

三年前失聯。白鷺望著鐵軌發呆

埋怨火車弄丟他心愛的女孩

那日。羊角渡口，燈把夜還給雨

身體把腳還給路，泥土把故鄉還給父親

我把姑娘還給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