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被妖怪抓走了

王君心

第四章 和銀杏婆婆打賭

秘密藏在椅子里

“椅子？”

“對，第一個小伙子問問題的時候，我不是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嗎？那個小伙子剛說完，我就聽見一個聲音說出了問題的答案。我嚇了好大一跳，以為是智者復(fù)活了，接著那個聲音又說：‘別慌，我是你坐著的椅子，只有坐在我身上的人才能聽見我的聲音。快把我對你說的答案告訴這個孩子吧！

“我把答案說出來后，又在心里問椅子：‘怎么回事？您是智者嗎？

“椅子說：‘我不是，我的主人才是！我不過是一把能聽到他人思想的椅子，我從主人那里學(xué)到了一點兒知識，漸漸地也能回答一些問題罷了。”

原來是這樣。麥芽焦急地想到……

“我問了椅子關(guān)于你身上的咒語。”爸爸說，“它說，這個咒語很厲害，恐怕只有一個人能解開——她叫‘銀杏婆婆，是一個千年樹精，這個世界上沒有她辦不到的事。要找到她也不難，問植物或動物們，它們都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銀杏婆婆。”

“那媽媽呢？”

“椅子說世界上確實只有99個山滾滾，如果它們都沒有抓走你媽媽，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或者其他妖怪假扮成了山滾滾。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法力高強的銀杏婆婆了。”

“植物和動物又不會說話，怎么告訴我們銀杏婆婆在哪里呢？”

“椅子說，我們可以問小貓小狗，如果它們叫了一聲，又順時針搖了五下尾巴，就表示它們愿意帶我們?nèi)フ毅y杏婆婆，我們只要跟著它們走就行了。”

“太好了！”麥芽叫道，“我們明天就去問吧！”

“明天再說吧。哎喲，我可太累了，必須得好好睡上一覺……”爸爸說著，仰面倒在了豪華大床上，這張床的大小快趕上麥芽的臥室了。

找小狗問路

第二天出門后，麥芽一路上吵著問爸爸路邊的小貓小狗和銀杏婆婆在哪里，可爸爸每次都說：“等一下，再等一下……現(xiàn)在人這么多，小貓小狗都被嚇跑了！”

確實，在爸爸的身邊前呼后擁地走著一大群人，全都是“智者先生”的忠實追隨者，還有新聞記者沖爸爸舉著相機“咔嚓”“咔嚓”拍個沒完。

爸爸對市長說，他要坐在他“師父”生前最喜歡的那把椅子上“工作”，這樣能時時刻刻提醒他不忘師父的教誨。

“這有什么問題？！”市長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

于是一整天，爸爸就坐在高腳椅上，幫人們解答各種各樣的問題。

麥芽心里那個著急啊，恨不能自己跑到街上去找小貓小狗。

可她現(xiàn)在是一只還沒有狗爪子大的蟑螂，爬到街上，隨時都有可能被人一腳踩扁，命都保不住，更別提找小貓小狗了。

好不容易熬到爸爸“下班”，享用完一頓滿漢全席般豐盛的晚餐——爸爸沒忘記把一塊皇家乳酪蛋糕塞進口袋里給麥芽，回到總統(tǒng)套房里，麥芽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使出最擅長的本領(lǐng)，尖叫起來：

“快——去——找——小——貓——小——狗——問——銀——杏——婆——婆——在——哪——里——！！！”

“知道了，知道了！”爸爸捂著耳朵跑出了門。

他們一連問了五只小狗，它們都只是叫了一聲，但沒有搖尾巴，好像在說：我知道銀杏婆婆在哪里，可現(xiàn)在不方便帶你們?nèi)ァ?/p>

不知道是不是麥芽的錯覺，她總覺得看到小狗們的反應(yīng)后，爸爸露出了一副慶幸的表情。

麥芽氣不打一處來，她氣爸爸太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了——作為無所不知的“智者”，享受所有人的崇拜。

“太晚了，我們回去吧。明天再問。”爸爸說。

“不行！”麥芽大叫道，從爸爸的上衣口袋里探出頭，“看！那邊……路燈那里，還有一只小狗！”

不遠處街角的路燈底下，剛好晃過一只白色的小狗。

爸爸慢吞吞地走過去，問：“狗狗，你能帶我們?nèi)フ毅y杏婆婆嗎？”

“汪！”

小狗響亮地叫了一聲，然后順時針搖了五下尾巴。

“它能！”麥芽喜出望外，“我們跟著它就好了！”

“等一下！”爸爸打斷道，“現(xiàn)在太晚了，爸爸也很累了。要不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fā)，怎么樣？”

看著黑漆漆的街道，麥芽猶豫了。最后，她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

“明天早上八點，我們還來這里找你！”她對小狗大聲說，“到時候你再帶我們?nèi)フ毅y杏婆婆，好嗎？”

“汪！”

小狗回應(yīng)一聲，麥芽明白它聽懂并且答應(yīng)了。

深夜訪客

讓麥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天夜里，有一個人來找她了。

來的是一位胖乎乎的老婆婆，她看起來像一個烤得香軟蓬松的面包。銀白色的頭發(fā)仿佛柔順的絲綢一般盤在腦后，發(fā)髻上插著一根金色的銀杏葉狀的發(fā)釵。

老婆婆的全身就像螢火蟲一樣閃著光，就是這光把麥芽晃醒了。

奇怪，光這么亮，老婆婆還大聲說話了，爸爸竟沒有醒過來。

“你好啊，麥芽。”老婆婆說。

“你是……銀杏婆婆？”麥芽警惕地問。第一眼看到老婆婆的發(fā)釵她就想到了。

“對，就是我抓走了你媽媽，而且我有辦法把你變回原樣。”銀杏婆婆不帶一絲猶豫地說。

想問的問題都被回答了，麥芽一時間無話可說，只有硬著頭皮大聲問：“你、你想怎么樣？”

“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個賭？”

“打賭？”麥芽有些意外，“賭什么？”

“和你爸爸有關(guān)。”銀杏婆婆瞇起眼笑了笑，“如果你贏了，我就把你媽媽還給你，還把你變回原樣。”

“如果我輸了呢？”

“那我就把你也抓走。”

“啊？你要一只蟑螂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放在家里收藏吧。世界上有無數(shù)的蟑螂，可是由小女孩變成的蟑螂只有你一個啊。”銀杏婆婆說著又瞇了瞇眼睛。

麥芽害怕地躲進了爸爸枕頭底下的陰影里，問：“賭什么？”

“賭——你爸爸明天會不會跟你走，會不會和你一起跟著小狗來找我。”

“那當然會！”麥芽想也沒想就一口答道，“我爸爸為了讓我變回原樣，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敲開了99個山滾滾家的門，在大太陽底下討了99次泉眼水呢！他說了，絕對不能讓我當一輩子蟑螂。還有，我媽媽在你手上，爸爸一定會想辦法把媽媽找回來的。”

麥芽對此堅信不疑。

“好，那我們就打這個賭了喲。”銀杏婆婆說。

她一說完，麥芽看到從自己身上，還有從銀杏婆婆伸出的手指尖上，都冒出了細細的、薄薄的金色煙霧，它們在半空中融到一起，閃著亮晶晶的光，又瞬間消失不見了。

“你媽媽和我打賭的時候，也是這么肯定呢。”銀杏婆婆忽然說。

“我媽媽？！”麥芽驚叫道，“她也和你打賭了？”

“是，她賭你絕對不會把別人的錢偷偷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結(jié)果呢？我們都看到了。賭輸了，按照約定，你媽媽就要給我做仆人啦……”

銀杏婆婆的聲音越來越輕，她的身體也像這句話一樣越來越淡，最后就像被微風掀起的輕紗一般，晃了一晃，不見了。

爸爸的呼嚕聲重新響了起來。麥芽縮進枕頭底下，全身像在火上烤一樣難受，她真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立刻、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原來，原來是她害得媽媽被抓走了！

那時候她為什么會想拿那一點點錢呢？從小媽媽就教育她不能偷拿錢，媽媽是那么信任她，可是……

一直到天亮，麥芽都沒有睡著。

有人來“踢館”

當?shù)谝荒ǔ抗庀裥◆~一樣從天邊翻過時，麥芽爬到爸爸的耳朵旁邊，叫了起來：“爸——爸——”

爸爸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麥芽從爸爸的后腦勺兒爬到他的臉上，用所有的手腳和觸須捅他的臉，一邊大叫道：“起床啦！我和你說，昨天晚上銀——”

“銀”字還沒發(fā)出聲音，麥芽的嘴巴就像被拉上拉鏈一樣，怎么也張不開了。

看來不能告訴爸爸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于是她改口道：“起床！去找媽媽、去找銀杏婆婆啦！”這下沒問題了。

“唉……”爸爸嘆息一聲，坐起身來，“這么早，天都還沒亮……”

接下來，穿衣服也好，刷牙洗臉也好，爸爸的動作都慢吞吞的，麥芽看著真著急，恨不能把他拖走。

可當爸爸收拾完畢，在門口用了差不多10分鐘時間把兩只鞋的鞋帶都系緊后，他突然對麥芽說：“麥芽，爸爸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

“就是……就是……”爸爸吞吞吐吐的，“你覺得咱們現(xiàn)在的生活怎么樣？住在總統(tǒng)套房里，每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這要是在原來的世界，我得奮斗多少年啊……不，靠我自己也許到死都得不到這些，可是現(xiàn)在……”

“你到底想說什么呀？爸爸！”麥芽催促道，她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就是、就是……爸爸想……”

“砰！砰！砰！”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門外炸開，把麥芽和爸爸都嚇得跳了起來。

“先生！麥偉先生！”是市長的聲音。

麥芽趕緊鉆到爸爸的口袋里，爸爸打開門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有人來踢館了！”市長回答道。

“踢館？”

“就是有人來向智者發(fā)起挑戰(zhàn)了。”

“沒問題，交給我吧！”爸爸自信滿滿地說。

“不行——”麥芽叫起來。

市長環(huán)視四周一圈，喃喃道：“我怎么好像聽到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爸爸忙捂住口袋，對市長說：“抱歉，我有個東西落在房間里了，等我一下。”

他匆匆走回臥室，關(guān)上門，對麥芽說：“麥芽，對不起啊，爸爸今天要留下來，北斗市需要我——”

“胡說！”

“噓、噓……小聲點！”

麥芽無視爸爸的慌張，繼續(xù)大喊大叫道：“北斗市根本就不需要你！真正的‘智者是那把椅子，你只要告訴他們椅子什么都知道就……”

爸爸把麥芽攥在了手心里，麥芽就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了。

“對不起，麥芽，”爸爸說，“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現(xiàn)在這樣，就算我們找到了銀杏婆婆，不給她一點兒好處，她怎么肯把你媽媽還回來？也不會答應(yīng)把你變回原樣的。接下來爸爸會想辦法掙錢，等掙到了足夠多的錢，我們再一起去找銀杏婆婆，肯定比現(xiàn)在去有用……”

說完，爸爸拿透明膠帶把麥芽的嘴巴結(jié)結(jié)實實地纏了一圈，確定她發(fā)不出聲音但還能呼吸后，把麥芽放回口袋里，走出房間。

“對了，之前發(fā)生過智者輸?shù)籼魬?zhàn)的情況嗎？”爸爸問市長。

“從來沒有過。智者接受踢館挑戰(zhàn)，等于賭上了整個北斗市的榮譽。如果來踢館的人提的問題智者答不上來，或者答錯了，智者就不能再被稱作智者，北斗市也不能再對外宣稱這里有智者了，這對北斗市的打擊是毀滅性的。所以說，您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啊。”

麥芽能感覺到爸爸全身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了。

出了酒店，爸爸正要往左拐，卻被市長攔下了。市長指著右邊說：“去大禮堂。按照傳統(tǒng)，踢館挑戰(zhàn)都在大禮堂進行。”

“可、可是……”爸爸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能把師父的椅子帶去嗎？這是我第一次接受踢館挑戰(zhàn)，我想把師父的椅子也帶去，這樣、這樣就像師父在一旁看著我一樣……師父看到我的成長，一定會很欣慰的……”

“太令人感動了！”市長說著抹起眼淚來，“當然可以，沒問題！老先生一定會為您感到驕傲的。”

爸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們把您師父的椅子放在臺下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您看可以嗎？”市長補充道，“按照傳統(tǒng)，接受踢館挑戰(zhàn)時，智者必須坐在臺上的金色椅子上。”

“啊？我……那個、我……”爸爸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我肚子突然有點兒疼，能換個時間進行嗎？”

“啊，這就不好辦了，我們已經(jīng)通知踢館挑戰(zhàn)八點正式開始。”

現(xiàn)在離八點還不到半個小時了。

“市民們都趕來了，還有附近城市的富豪也專程搭直升機過來了，他們都付了門票和座位的錢……對不起，只能麻煩您忍耐一下了。”

這下糟了，麥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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