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心里,有一個人駐扎了13年。但他只能埋藏在我心里,因為,我和他的關系,是見不得光的。
13年前,他是一個普通中層,后來升為高管,再到今年,他在競爭另一個更高級別的職位。我知道,他勝券在握。
這13年間,我們從最初的排斥、試探、觀望,再到現在放下很多戒備,彼此給與足夠的信任?;厥讈頃r路,竟然也是彈指一揮間。
介紹一下他吧。在我眼里,他除了工作、職務,應該就是很帥的類型:個子高,皮膚白。這似乎多用在女人身上,但男人白也不是毛病??桃鈺?,也沒我黑。白,但并不是小白臉的白,此人很強勢,話不多,但心思縝密,內心深處有一份不常外露的善良,讓人著迷。
比如有一次,我在他辦公室,財務部同事來提交年度獎勵計劃。他拿過來看了看,對同事說:“回去重做吧,大家辛苦忙了一年了,多發點獎金又如何?做好我去替大家爭取。”就是這樣一件小事,讓人感覺特別暖心。
還有近期偶爾我們聊到,如果他今年成功晉升了,一定會更辛苦吧?他依然是輕描淡寫,“選上就選上,認真給員工、客戶、供應商,甚至為社會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兒;選不上也好,不用有那么大壓力?!逼鋵嵨抑?,他是一個努力上進的人,我喜歡他的就是骨子里有韌勁,談吐間又這樣云淡風輕。
再說說我自己,可能會讓大家失望了,我跟通常意義上的“美”沾不到什么邊,在他面前我是那么自慚形穢。
但我也有一股子韌勁兒,堅持。我喜歡,就是我喜歡,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就足夠了。我也并沒輕賤自己,他雖然沒把喜歡掛嘴邊上,也從沒有任何言語傷到過我的自尊。他的分寸感一樣讓我著迷。
這樣,我們一起走過了13年。
我們認識是在一次戶外聚餐中,朋友介紹他,聽到那個公司名稱,看看他的一表人才,再觀察一路上的言談舉止,我幾乎在那一天就喜歡了這個人。
一個細節體現一下?;顒拥搅俗詈?,我沒水了。缺水不行,大家紛紛把所剩不多的水遞給我,我誰的都沒要,直到他遞過來時。我看了看他,說:“我從沒喝過別人的水?!比缓蠼舆^他的水瓶,喝了兩口。
他后來回憶說:“嘿,小樣兒,嫌棄我?!”我回他:“不是這樣的,是告訴你,你跟別人不一樣。”
后來的活動中,我們又見過幾面。于我,他是神一樣的存在。另外,男人女人相處,進一步或者退一步一定是有人給過對方機會,這個機會也許隱藏在過程中,不那么容易被發現。
我記憶中,我們的第二次直接相處,是我意外接到他的電話,他問我最近怎么不參加活動。我既興奮又緊張,答非所問,心狂跳。
不多久,有機會和朋友一起跟他見面。我以為,他起碼會表現出歡喜,然而,我看到的是平淡如水。只是最后分別時,他提出和朋友一起送我回家,一路上開著玩笑?,F在回憶起來,其實那一次,他真的是歡喜的。因為,他極少開玩笑,極少夸夸其談。
那一次的相處,他的神秘感吸引了我,我開始花心思。思念,讓我經常裝成偶遇,出現在他家和單位必經的路上,多少次的等待才能等到一次擦肩而過。我樂此不疲。
等到了,我因為見他一面而快樂很久,等不到,我就堅持再去等。我會在某些夜里出現在他公司附近,遠望他的辦公樓,他的辦公室,有時候那里亮著燈,我只是看著到燈滅,然后有些許沉重地回家。
我忍不住給他打電話,說喜歡他。隔天,他回復我,“玫瑰花好看,有刺扎手,不能摘?!笨赐?,我難過到哭。
我們好像墮進了一個漩渦。若我許久不出現,他一個電話就能讓我又回到深深想念的狀態;而當我表達我喜歡他、很想他的時候,他便會許久不說話。
突然,有一天夜里,他短信告訴我,他要出國三年,明天就走。我問:“我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他沒再說什么。
出國了,似乎更方便我跟他聯絡了。我是不是沒有交代過,其實我們彼此都有家庭?
多年過去,我依稀記得,那三年的相處中,我有過沖動的瞬間。我問他:“我想去國外找你,行不?”他說他不知道。
我最終沒有去。他去的地方比較小眾,我若去,只會是因為他。這樣的話,我和他的關系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記得他回來那年的10月,我只身去過那個地方,我對他說,我想去看看你這三年,是怎么在那么艱苦的地方生活的。我走過了他那三年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我的身體很吃不消,跟他一樣。
三年里,他會時不時趁放假回來一次,我們會見上一兩面。總是在暗黑的夜里,他開著車,我們聊工作也聊生活。我還是一如既往地主動,“要不,咱們拉拉手吧?”他就會把手伸給我。他的手厚實而溫暖,指甲修得短短的,齊齊的。
最美好的一次回憶是,有一次,他帶我去了一個人跡罕至又美如仙境的地方。我可以坐在副駕上,拉著他的手跟他談天說地。
在山路深處的大石頭上,他仰躺著,看著藍天白云。我湊到他身邊去,跟他一起躺著。這就是我們最最美好的瞬間了。
說是瞬間,因為很快,他起身躺到另一塊石頭上去了。我至今記得我臉紅心跳的樣子,以及尷尬的樣子。
我很快速冷靜下來,為他的冷落和我的主動感到非常傷自尊。每每這種時候,我就罵自己“犯賤”,然后那些火苗瞬間熄火。
我不相信我們有什么未來,但我從沒遇到過這樣一個我喜歡,而他并沒有拒我于千里之外的人。以他的堅硬和手段,他若在我身上用出來,我基本可能再也找不到他。
我們后來還是會見面,還是會在暗夜里,多是我主動。如果我刻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很長時間,他就會打個電話來,輕描淡寫的電話,就會讓我激情澎湃,情難自抑。然后在我不知道多少次請求見面之后,他終于答應出來見一見。
這就是傳說中的“被拿捏得死死的”吧?
記不得是哪一年了,大概是六七年前吧,我們見面,他居然帶我回家。我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忐忑不安。
他喝了酒。回到家,他略微洗漱,然后把衣服全脫掉,留著一條底褲。拉著我,到他身邊。我當時是懵的。
這跟我想像的有些不一樣。我根本不敢看他的身體,但眼睛余光,我依然感覺得到,他的身材實在太好了,大長腿,哪兒哪兒都沒有多余的肉。
我問他,喝了很多酒嗎?他回說沒有。我說,為什么這樣?他說他覺得家里很安全。我說,我沒覺得安全。
記得我最后走的時候,篤定地告訴他,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所以,我不想這樣。
我后來又去過他家,他家裝修完還沒入住的時候,他帶我去過。我到了那里很拘謹,很害怕,很快就離開了。
前幾年,我媽媽生病,他動用過他的社會關系幫過我。不只一次,我說謝謝他,他回復說舉手之勞,我的事,他愿意200%幫我。
逢年過節,我就給他發幾個紅包,他收下,偶爾也給我發過,我一次都沒有收。我是個給予型的人,如果我拿他的紅包,感覺自己所圖不純。
時光推進,2018年左右,某天深夜里,我睡不著,給他發了個小表情,他秒回。我說:“約?!彼f:“好。”那已經是后半夜兩點鐘。
穿插一下,我在那幾年,開始了夫妻異地分居的日子,這種日子一直延續到現在。我也會有工作、生活上的壓力致使睡不著覺,當然,可能也有寂寞,有對他的某些想念,持續13年不遠不近的想念。
我們照例開著車到偏僻的地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然后累了,他送我回來。分別,我上樓回家。
到家后接到他電話:“能不能讓我上樓?能不能?”自始至終,這是他第一次用商量、請求的語調跟我說話。我回答:“喝多了嗎?”然后把電話掛斷,他再打,我關機。
我說不清拒絕這件事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不是性冷淡,我也不是對他沒有過這方面的幻想。我沒有可以拿出來說的理由。
今年,我們平均到每個月見一次面,這是最高的頻率了吧,地點常常是我家。
他常常喝了酒,但是并沒醉,親親摸摸這種事兒都干過,從來都是他主動,但我沒有放任他,而是及時制止。我唯一主動的,是牽他的手,除了手,我沒摸過他其他地方。而且最后一道防線,我始終防住了。
每次見面之后,就是偶爾打個電話,多是他打給我。我若接連給他打兩次電話,他就會馬上陷入沉默。
我們是那種敵進我退,敵進我守的關系。
我想,是我不想改變我們13年的軌跡吧。如果我們突破這道防線,之后的相處模式,我怕我無法承受那樣的變數。
而我也很害怕,這樣下去,我能守得住我的城門嗎?他會一次一次求我,給我一次,行不行?我真的舍不得讓他成為過去,但若進一步,我又沒法安頓自己的原則底線。我心里翻江倒海,最終還是回復,“不行”。
他說:“那我要是強要呢?”我說:“那我就喊。”他說:“喊什么?”我說:“喊救命。”他說:“是你讓我進來的,你怎么跟別人解釋?”我回:“我只讓你進來,沒讓你干別的?!蔽也幌胱屗氖聵I受到一丁點兒的威脅,這是他的軟肋。所以暫時,他至少不會失控。
他說:“你會后悔的?!蔽艺f:“我們要是發生點什么,我一樣會后悔?!彼f:“我怎么感覺我這么失敗?!”我回說:“你沒有,你得到了我這半輩子的真心?!?/p>
我不知道我們的故事將會怎么繼續,我想讓它一直這么波瀾不驚,足夠取暖,可這真的夠嗎?
我在這13年中,由一個無所事事、得過且過、怨天怨地的人,逐漸變成一個放下身段,從最累、最瑣碎的事做起的人。工作中,別人不做的我來做,我熱心幫助任何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多次獲得各層級的嘉獎和表彰。我的家庭生活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夫妻和睦,感情深厚,我無條件支持老公大刀闊斧在外闖蕩江湖。
我想,這一切,與他在我心里至高無上的形象有關吧。畢竟,我不努力,有什么資格喜歡他?
( 文章來源:微信公眾號“老姜大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