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道歉，雖遲但到

程仕才

2020年，沒有什么不可能發生。這天是2020年的最后一天，留給2020年的時間不多了，但是2020年還在爭分奪秒地創造奇跡。

12月31日凌晨，郭敬明向作家莊羽道歉。遲到了十五年。

12月31日上午，于正向瓊瑤道歉。遲到了六年。

在此之前，百余位影視從業者聯合發表署名公開信，直指有“抄襲劣跡”的于正、郭敬明以節目導師、嘉賓的身份出現在綜藝節目中，并且還進行話題炒作，應受抵制。

有人覺得大快人心，有人覺得他們在向人民幣道歉。但是不管怎樣，他們道歉了。

隨后，新浪微博做了一個非常“討打”的策劃——“2020年的最后一天，你想跟誰道歉？”太不識趣了，這又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普通人沒有義務“陪斗”。

但是千萬不要以為這件事跟普通人沒有關系。我們可以把郭敬明和于正當作兩只“青蛙”，從他們的反應可以觀察出“時代水溫”的變化。他們身經百戰、見多識廣，你可以懷疑他們的節操，但應該相信他們的嗅覺。

郭敬明說：“時間過去了十五年，這個錯誤一直伴隨著我，從我年少，到青年，到如今馬上走向四十歲的人生中點。一直以來我都會接收到老師們、網友們的批評，所以，在今天，我選擇面對自己過去的錯誤，面對我對莊羽女士造成的傷害，面對被我辜負的所有支持我和相信我的讀者和合作伙伴，我欠所有人一個道歉。”

于正說：“這六年里我并非大家眼中的一帆風順，生活、事業都要從零開始，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除了給您的賠款之外，我還面臨平臺、投資方等一系列的賠償，這是對我最好的懲罰，也是血一般的教訓。”

這些年里，他們不是沒有被罵過，不是沒有被抵制過，為什么他們之前不低頭，之前不良心發現，偏偏在今天認輸投降？

罵他們的人沒有變，還是那些無權無勢的編劇、作家、網友。他們也沒有變，我不相信他們會在一夜之間大徹大悟。時代變了。

他們原本游刃有余的那些游戲規則，現在不靈了，新的游戲規則他們不熟悉了。原本那些能保護他們的東西，現在保護不了他們了，或者他們沒底了。這場遲到的道歉，不是洗白，而是自救。

時代發生了什么變化？有心人早就從點點滴滴的細節中覺察到風來了。

首先，我絕對不會認為，未來就一定是悲觀的。很多人信誓旦旦，覺得自己能夠參透未來，但我要老實承認我是凡人一個。我不知道未來到底是好還是壞，因為這是一場持續進行的“塞翁失馬”式的游戲，會反轉再反轉。

但是我敢肯定地說，時代變了，未來跟過去不一樣了。此時此刻，我們站在時間的門檻上，推開門，可能是驚喜也可能是驚嚇，更可能是喜憂參半。

但是我們不能假裝舞臺上演出的還是我們看過的劇目，不能自己把眼睛蒙上，把耳朵堵上。無論是求生存還是求發展，都不要忽略這些變化。

那么就容我大膽地概括幾句吧：渾水摸魚的時代結束了，眼里不容沙子的時代開始了；藍海消失了，紅海更紅了；放長線釣大魚過時了，及時變現要抓緊了；溫情脈脈的面紗撕掉了，短兵相接的全武行上演了；以成功論英雄的時代結束了，以英雄論成功的時代開始了；低垂之果摘干凈了，以后要上九天攬月，還是要下五洋捉鱉，要各憑本事了。

天不變，道亦不變。很多人知道這句話，以為古人是以靜止的眼光看世界，卻體會不到它的隱藏含義——天若變，則道亦變。時代變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還是會層出不窮，但是他們一定會換一種新的形象面貌、生存方式、語言風格。

在道歉信里，郭敬明說：“現在我明白，如果我一直逃避自己的過去，不肯承認和面對自己年少時候犯下的錯誤，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大寫的人。”這已經有新語言那味了。你準備好迎接“大寫”的郭敬明和于正了嗎？

（來源：《南都周刊》2021年第1期）

【閱讀導引】2006年，法院判決郭敬明的小說《夢里花落知多少》抄襲莊羽女士的小說《圈里圈外》。2015年，瓊瑤起訴于正侵權，北京高院終審判決《宮鎖連城》侵犯了《梅花烙》的改編權，于正被要求向瓊瑤公開賠禮道歉。就在2021年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之時，兩人終于道歉，這無疑給文壇起了一個好頭，唯愿再也不以成功論英雄。

【微型寫作】文壇抄襲在過去的幾年里屢見不鮮，你對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