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精神世界花開遍

1.內(nèi)容簡介

《棋王》以“棋王”——知識青年王一生為中心，敘寫“史無前例”的時代，一個普通人的故事。故事發(fā)生在文革時期，主人公“我”申請下鄉(xiāng)成功，在火車上遇到棋呆子王一生，在眾人皆因離別而傷感的時候棋呆子卻邀請“我”下象棋，“我”因無聊而與其下棋。棋沒下多久“我”便放棄了，認(rèn)為此時下棋不合時宜，王一生沒有辦法，只得軟下身子去。行程中，王一生不是下棋就是求著“我”講故事，“我”和他就這樣熟識起來。下車后兩人被分在不同的農(nóng)場。不久之后，王一生過來尋找下棋對手，“我”介紹了隊里的高手腳卵給他。腳卵和王一生廝殺了半夜卻沒有贏王一生一盤棋，因此對王一生產(chǎn)生了敬佩之情。他勸王一生參加運(yùn)動會，去會會縣里的高手，王一生欣然同意。可是等王一生去報名的時候，卻因為經(jīng)常請假四處斗棋而被知青領(lǐng)導(dǎo)取消了參賽資格。腳卵通過關(guān)系讓王一生可以參賽，王一生卻不想欠別人人情拒絕了。運(yùn)動會結(jié)束后，王一生邀請前三名與他比賽。眾人都去湊熱鬧，最后九個人同時對戰(zhàn)王一生，王一生經(jīng)過一番苦斗之后勝了其中八位。第九位棋手希望王一生給他老人家一個面子和棋，不要使他顏面盡失，王一生無奈同意了。棋局結(jié)束后眾人攙扶著王一生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棋王》的敘述中，平實里的玄奧頗為得體，大有道家之遺風(fēng)。阿城覺得，在一個幾乎無路可走的時代，人倘還能因技藝而進(jìn)入審美的愉悅和精神的愉悅層面，則精神庶幾不會荒蕪。

2.推薦理由

小說名為“棋王”，作者以生花妙筆，把“棋王”的故事講得意趣橫生，不由你不愛讀。小說之所以在以知青生活為題材的作品中獨(dú)樹一幟，在于作家的目的不在“以文傳棋”而在“以棋寫人”；而且以一個與那“史無前例”時代的文化精神頗有些不合轍的小人物的故事，在與那時代形成距離的歷史觀照中，展示出實人生、真生命的存在與面目。

作品將玄妙的哲學(xué)命意和高遠(yuǎn)的文化沉思寓于平凡人生的揭示與升華，在故事的敘述中，以樸素的寫實筆法，注之以意、行之以情、凝之以神，形成了阿城小說感人至深又耐人尋味的獨(dú)特風(fēng)格。

《棋王》是阿城的處女作，1984年發(fā)表于《上海文學(xué)》。小說發(fā)表后，王蒙撰文高度贊賞了這篇小說，指出這是在那個特殊的時代“對人的智慧、注意力、精力和潛力的一種禮贊”。

3.經(jīng)典書摘

棋開始了。上千人不再出聲兒。只有自愿服務(wù)的人一會兒緊一會兒慢地用話傳出棋步，外邊兒自愿服務(wù)的人就變動著棋子兒。風(fēng)吹得八張大紙嘩嘩地響，棋子兒蕩來蕩去。太陽斜斜地照在一切上，燒得耀眼。前幾十排的人都坐下了，仰起來看，后面的人也擠得緊緊的，一個個土眉土眼，頭發(fā)長長短短吹得飄，再沒人動一下，似乎都要把命放在棋里搏。

我心里忽然有一種很古的東西涌上來，喉嚨緊緊地往上走。讀過的書，有的近了，有的遠(yuǎn)了，模糊了。平時十分佩服的項羽、劉邦都在目瞪口呆，倒是尸橫遍野的那些黑臉士兵，從地上爬起來，啞了喉嚨，慢慢移動。一個樵夫，提了斧在野唱。忽然又仿佛見了呆子的母親，用一雙弱手一張一張地折書頁。

我不由伸手到王一生的書包里去掏摸，捏到一個小布包兒。拽出來一看，是個舊藍(lán)斜紋布的小口袋，上面用線繡了一只蝙蝠。布的四邊兒都用線做了圈口，針腳很是細(xì)密。取出一個棋子，確實很小，在太陽底下竟是半透明的，像是一只眼睛，正柔和地瞧著。我把它攥在手里。

太陽終于落下去，立刻爽快了。人們?nèi)栽诳粗h論起來。里邊兒傳出一句王一生的棋步，外邊兒的人就嚷動一下。專有幾個人騎車為在家的冠軍傳送著棋步，大家就不太客氣，笑話起來。

我又進(jìn)去，看見腳卵很高興的樣子，心里就松開一些，問：“怎么樣？我不懂棋。”腳卵抹一抹頭發(fā)，說：“蠻好，蠻好。這種陣勢，我從來都沒見過。你想想看，九個人與他一個人下，九局連環(huán)！車輪大戰(zhàn)！我要寫信給我的父親，把這次的棋譜都寄給他。”這時有兩個人從各自的棋盤前站起來，朝著王一生一鞠躬，說：“甘拜下風(fēng)。”就捏著手出去了。王一生點點頭兒，看了他們的位置一眼。

王一生的姿勢沒有變，仍舊是雙手扶膝，眼平視著，像是望著極遠(yuǎn)極遠(yuǎn)的遠(yuǎn)處，又像是盯著極近極近的近處，瘦瘦的肩挑著寬大的衣服，土沒拍干凈，東一塊兒，西一塊兒。喉結(jié)許久才動一下。我第一次承認(rèn)象棋也是運(yùn)動，而且是馬拉松，是多一倍的馬拉松！我在學(xué)校時，參加過長跑，開始后的五百米，確實極累，但過了一個限度，就像不是在用腦子跑，而像一架無人駕駛的飛機(jī)，又像是一架到了高度的滑翔機(jī)，只管滑翔下去。可這象棋，始終是處在一種機(jī)敏的運(yùn)動之中，兜捕對手，逼向死角，不能疏忽。我忽然擔(dān)心起王一生的身體來。這幾天，大家因為錢緊，不敢怎么吃，晚上又睡得晚，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個場面。看著王一生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我又替他賭一口氣：死頂吧！我們在山上扛木料，兩個人一根，不管路不是路，溝不是溝，也得咬牙，死活不能放手。誰若是頂不住軟了，自己傷了不說，另一個也得被木頭震得吐血。可這回是王一生一個人過溝過坎兒，我們幫不上忙。我找了點兒涼水來，悄悄走近他，在他眼前一擋，他抖了一下，眼睛刀子似的看了我一下，一會兒才認(rèn)出是我，就干干地笑了一下。我指指水碗，他接過去，正要喝，一個局號報了棋步。他把碗高高地平端著，水紋絲兒不動。他看著碗邊兒，回報了棋步，就把碗緩緩湊到嘴邊兒。這時下一個局號又報了棋步，他把嘴定在碗邊兒，半晌，回報了棋步，才咽一口水下去，“咕”的一聲兒，聲音大得可怕，眼里有了淚花。他把碗遞過來，眼睛望望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在里面游動，嘴角兒緩緩流下一滴水，把下巴和脖子上的土沖開一道溝兒。我又把碗遞過去，他豎起手掌止住我，回到他的世界里去了。

我出來，天已黑了。有山民打著松枝火把，有人用手電照著，黃乎乎的，一團(tuán)明亮。大約是地區(qū)的各種單位下班了，人更多了，狗也在人前蹲著，看人掛動棋子，眼神凄凄的，像是在擔(dān)憂。幾個同來的隊上知青，各被人圍了打聽。不一會兒，“王一生”“棋呆子”“是個知青”“棋是道家的棋”，就在人們嘴上傳。我有些發(fā)噱，本想到人群里說說，但又止住了，隨人們傳吧，我開始高興起來。這時墻上只有三局在下了。

忽然人群發(fā)一聲喊。我回頭一看，原來只剩了一盤，恰是與冠軍的那一盤，盤上只有不多幾個子兒。王一生的黑子兒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峙在對方棋營格里，后方老帥穩(wěn)穩(wěn)地待著，尚有一“士”伴著，好像帝王與近侍在聊天兒，等著前方將士得勝回朝；又似乎隱隱看見有人在伺候酒宴，點起尺把長的紅蠟燭，有人在悄悄地調(diào)整管弦，單等有人跪奏捷報，鼓樂齊鳴。我的肚子拖長了音兒在響，腳下覺得軟了，就揀個地方坐下，仰頭看最后的圍獵，生怕有什么差池。

紅子兒半天不動，大家不耐煩了，紛紛看騎車的人來沒來，嗡嗡地響成一片。忽然人群亂起來，紛紛閃開。只見一老者，精光頭皮，由旁人攙著，慢慢走出來，嘴嚼動著，上上下下看著八張定局殘子。眾人紛紛傳著，這就是本屆地區(qū)冠軍，是這個山區(qū)的一個世家后人，這次“出山”玩玩兒棋，不想就奪了頭把交椅，評了這次比賽的大勢，直嘆棋道不興。老者看完了棋，輕輕抻一抻衣衫，跺一跺土，昂了頭，由人攙進(jìn)棋場。眾人一擁而入。我急忙搶進(jìn)了大門，跟在后面。只見老者進(jìn)了大門，立定，往前看去。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著我們，雙手支在膝上，鐵鑄一個細(xì)樹樁，似無所見，似無所聞。高高的一盞電燈，暗暗地照在他臉上，眼睛深陷進(jìn)去，黑黑的似俯視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在一頭亂發(fā)中，久久不散，又慢慢彌漫開來，灼得人臉熱。

眾人都呆了，都不說話。外面?zhèn)髁税胩欤矍皡s是一個瘦小黑魂，靜靜地坐著，眾人都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半晌，老者咳嗽一下，底氣很足，十分洪亮，在屋里蕩來蕩去。王一生忽然目光短了。發(fā)覺了眾人，輕輕地掙了一下，卻動不了。老者推開攙的人，向前邁了幾步，立定，雙手合在腹前摩挲了一下，朗聲叫道：“后生，老朽身有不便，不能親赴沙場。使人傳棋，實出無奈。你小小年紀(jì)，就有這般棋道，我看了，匯道禪于一爐，神機(jī)妙算，先聲有勢，后發(fā)制人，遣龍治水，氣貫陰陽，古今儒將，不過如此。老朽有幸與你接手，感觸不少，中華棋道，畢竟不頹，愿與你做個忘年之交。老朽這盤棋下到這里，權(quán)做賞玩，不知你可愿意平手言和，給老朽一點面子？”

王一生再掙了一下，仍起不來。我和腳卵急忙過去，托住他的腋下，提他起來。他的腿仍然是坐著的樣子，直不了，半空懸著。我感到手里好像只有幾斤的分量，就示意腳卵把王一生放下，用手去揉他的雙腿。大家都擁過來，老者搖頭嘆息著。腳卵用大手在王一生身上、臉上、脖子上緩緩地用力揉。半晌，王一生的身子軟下來，靠在我們手上，喉嚨嘶嘶地響著，慢慢把嘴張開，又合上，再張開，“啊啊”著。很久，才嗚嗚地說：“和了吧。”

老者很感動的樣子，說：“今晚你是不是就在我那兒歇了？養(yǎng)息兩天，我們談?wù)勂澹俊蓖跻簧鷵u搖頭，輕輕地說：“不了，我還有朋友。大家一起出來的，還是大家在一起吧。我們到、到文化館去，那里有個朋友。”畫家就在人群里喊：“走吧，到我那里去，我已經(jīng)買好了吃的，你們幾個一起去。真不容易啊。”大家慢慢擁了我們出來，火把一圈兒照著。山民和地區(qū)的人層層圍了，爭睹棋王風(fēng)采，又都點頭兒嘆息。

我攙了王一生慢慢走，光亮一直隨著。進(jìn)了文化館，到了畫家的屋子，雖然有人幫著勸散，窗上還是擠滿了人，慌得畫家急忙把一些畫兒藏了。

人漸漸散了，王一生還有些木。我忽然覺出左手還攥著那個棋子，就張了手給王一生看。王一生呆呆地盯著，似乎不認(rèn)得，可喉嚨里就有了響聲，猛然“哇”的一聲兒吐出一些黏液，嗚嗚地說：“媽，兒今天……媽——”大家都有些酸，掃了地下，打來水，勸了。王一生哭過，滯氣調(diào)理過來，有了精神，就一起吃飯。畫家竟喝得大醉，也不管大家，一個人倒在木床上睡去。電工領(lǐng)了我們，腳卵也跟著，一齊到禮堂臺上去睡。

夜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王一生已經(jīng)睡死。我卻還似乎耳邊人聲嚷動，眼前火把通明，山民們鐵了臉，掮著柴禾在林中走，咿咿呀呀地唱。我笑起來，想：不做俗人，哪兒會知道這般樂趣？家破人亡，平了頭每日荷鋤，卻自有真人生在里面，識到了，即是幸，即是福。衣食是本，自有人類，就是每日在忙這個。可囿在其中，終于還不太像人。倦意漸漸上來，就擁了幕布，沉沉睡去。

4.精彩書評

一局風(fēng)云，只此一生

佚名

文章讀到一定階段，就會忘了乍入花園的花團(tuán)錦簇。一路分花拂柳后，俯下身，嗅一縷野花香便足矣，一切豁然開朗，不禁喟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兒時總認(rèn)為樸實的文字誰都寫得來，還給了那些缺乏文字功底的普通人一個下臺階的機(jī)會，可往深了走才發(fā)現(xiàn)那條路上人特少，真正在這條獨(dú)木橋上昂首挺胸的絕非凡夫俗子。他們往往在江底泥沙與如畫江山中匆匆走過了好幾個輪回，只是從不抖落一地風(fēng)塵，經(jīng)過了風(fēng)霜便不再言風(fēng)霜，沉淪過離別便不再提離別。深到深淵，才能云淡風(fēng)輕。

初看阿城的《棋王》，干脆利落的氣息撲面而來，為文言簡意賅，寥寥幾筆就繪出栩栩如生的人物群像，這是中國古代小說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古典小說擅長白描，拙于心理活動的描寫。自興起白話文運(yùn)動到如今的漢語文學(xué)，我們的文字越來越啰嗦、冗長，我們學(xué)會了煽情卻忘記了克制，學(xué)會了心理描寫卻忘記了環(huán)境白描的字斟句酌，而《棋王》算是繼承了一些古典小說神韻上的精髓。

寫小說，文筆為下，人物為上，去掉浮在文章上的花架子，才能真正看清作者幾斤幾兩。所以文章好不一定就是文字上華麗，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算得上是好小說，往前走，那些唐筆記體小說篇篇都是動詞運(yùn)用上的高手，且極其講究畫面感。活到現(xiàn)代，我們的作者卻將這些精華忘得一干二凈，還將糟粕越放越大。有些國內(nèi)小說一眼望去像譯文，非貶非贊，只是字里行間已與中國的文字歷史相去甚遠(yuǎn)。

《棋王》，光看標(biāo)題就知道主角是“棋王”，有些人習(xí)慣了寫高大上的主角，忘記了人在小說里的死活。太膚淺的人沒有人味，算是被作者寫“死”了，而真正好的人物，就算“死”在了小說中，也永遠(yuǎn)活在人們心里。平心而論，柯南道爾絕非歷史上最偉大的推理小說家，但他寫活了一個人物便足夠流芳千古。真正好的小說，人們談的從來都是人物，不好的小說才談文筆。文筆可以學(xué)，而對人物的心領(lǐng)神會需要用心積累，非深入生活者不能。

知青歲月，有人慢慢縱淚寫出深沉的《年輪》，有人亦莊亦諧寫出了知青王二。當(dāng)然，還有那個“何以忘憂，唯有下棋”的王一生。“我”清楚地記得初見王一生的那一幕，這個棋瘋子逢人就說棋，下棋。仿佛為了棋，生死可以拋，吃飯可以忘，只要有棋下，走到哪里都不覺悲苦。

人一旦面臨窘迫的境況，無非兩種表現(xiàn)——坦然接受或高聲唾罵，大多數(shù)人走的是后一種，誰都不能坦然接受意外的發(fā)生，可有些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如何叫罵都無濟(jì)于事，這時你便只能昂起頭笑著跟屠夫攀談兩句。無論是文革歲月還是知青生涯，都是大歷史的伏筆，誰也改變不了。王一生的母親在死前送給了兒子一副沒有刻字的象棋，王一生終于沒有繃住，他說，生活很苦，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得眼淚干涸就不會哭了，世上的事莫不如此。

好的小說需要起伏，這篇中篇小說精彩的兩段弈棋分別出現(xiàn)在中段與結(jié)尾，作者的高明之處也正體現(xiàn)于此。中間時王一生遇見了一個落魄的世家子弟，并成功地將了對方一軍。琴棋書畫，棋在古代算得上風(fēng)雅之事，棋路棋術(shù)可以傳承，而王一生全無背景自成一派，他唯一的老師是路邊收破爛的老頭兒。他一生算不得飛揚(yáng)跋扈，卻從未遇過敗仗，但細(xì)想，他的人生就是他這輩子輸?shù)米畲蟮囊槐P棋——至少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棋呆子除了會下棋一無是處。

狀似說棋，貌似說吃，可句句都是在談人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真情流露，不矯情。不煽情，人生本來就是一盤棋，怎么下呢？由不得你，由不得任何人。看淡了刀光劍影，笑歷了場場風(fēng)云，尊重值得尊重的對手，九州氣象，縱橫捭闔。他以手中的棋子抗衡畸形的時代，最后那段以一敵十的氣勢真如武林高手對決一般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那段描摹超越了歷史，讓人見識到了作者的功底。什么是活著？我離那段無病呻吟的少年歲月太遠(yuǎn)，現(xiàn)在情啊愛啊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人生與活著倒成了更重要的問題。是啊，“人還要有點兒東西，才叫活著”。活著也不一定是為了什么，生活生活，生下來，活下去，路嘛，就是命運(yùn)，休論“公道”二字。

那些隱沒在尋常巷陌的“王”，披著灰蒙蒙的衣裳，消失在人心的盡頭。值得回味的，不知是他的一生，還是我們的一生。